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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是我扔的,怎麽了?◎

熱水嘩啦啦地沖刷下來,鐘離撥開黏在臉上的發絲,狼狽地抹掉臉上的水滴。

浴室內熱氣騰騰,蒸得鐘離皮膚通紅,她關掉噴頭,拿過牆壁上挂鈎勾住的藍色浴巾簡單擦了擦身體,胡亂地套上內/衣、內/褲,吊帶睡裙。

洗完臉,鐘離頂着昏沉沉的腦袋走出洗手間。

房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站在客廳,看了眼亂糟糟的房間,實在沒精力收拾爛攤子。

空調還沒到,房間經過下午的暴曬依舊熱得仿佛處在蒸籠裏。

鐘離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伸手将窗戶推開。

窗外的涼風透過窗縫鑽進來,吹散不少悶熱,鐘離頓時精神起來,沒了困意。

坐在床上,她後背靠在床頭板,交疊着白皙的雙腿,點了根煙,思考着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

想了許久也沒想出頭緒,她索性不想了,抽了口煙,決定明天去附近的手機店換個新手機。

剩下的,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鐘離就被一陣密集的敲門聲吵醒。

鐘離習慣性地撈手機看時間,結果拿手裏才想起手機屏幕摔壞已經開不起機。

她坐床上緩了幾秒,起床穿着拖鞋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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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就見門口堆了好幾只大紙箱,原來是昨天在商城買的貨到了。

鐘離手扶着門沿,看着站在門口的兩個搬運工,他們穿着統一的橙黃色制服,一個在拿筆記錄貨品,一個在清點有沒有差東西。

見鐘離開門,其中一個瘦子将手裏的貨品清單遞給鐘離過目,并讓她簽個字。

鐘離接過紙筆,盯了幾眼地上的電器,見空調、微波爐、電飯鍋什麽都有,埋頭簽字。

字簽完,鐘離挪開身體,給兩人騰出空間,麻煩他倆将物品全部擡進屋。

許是動靜有點大,對面的門也不知不覺被人打開。

鐘離靠在牆壁囑咐搬運工小心點,聽見開門聲,習慣性地扭頭瞧過去。

見男人換了套衣服,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鐘離眼神落在他身上,幾秒後,轉移目光,看向別處。

沈懷出來見對面亂糟糟的,門口擺滿了紙箱子,微微滾動兩下喉結,又看了眼靠在牆壁,穿着吊帶睡裙的女人,不動聲色地往樓下走。

背影挺闊、結實,看不出一點異樣。

鐘離見他沒打招呼,扯了扯嘴角,抱着胳膊進屋交代搬運工将搬進來的東西全扔客廳就行,她待會自己處理。

安裝空調的師傅打電話說下午來,鐘離看着無處下腳的客廳,從角落裏拿出一根凳子,坐上面慢條斯理拆包裝。

小到吹風機,大到電飯鍋,她拆了快兩小時才拆完。

将東西一一歸位,鐘離看着地上的一堆紙殼、垃圾,猶豫着要怎麽處理。

實在太占地方,鐘離又将紙殼拿塑料繩捆成一摞丢在樓道,準備待會下去再扔。

折騰半天,鐘離沒有手機,不知道現在具體多少點。

廚房剛備齊工具,還沒買食材。

鐘離進洗手間洗了個手,又去卧室換了身衣服出來,準備出去買手機,順便在外面吃個早飯。

剛收拾好準備出門,就聽見有人敲門。

鐘離以為是裝修師傅到了,開門的瞬間下意識問出:“不是下午才——”

話沒說完,擡頭就看見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男人去而複返,手裏拿着一條沒開封的利群,此刻站在門口跟一堵牆似的,擋住了樓道所有光線。

鐘離詫異地看着憑空出現的男人,還沒組織好語言,對方先發制人,指着消防通道,她剛剛堆在那兒的紙殼詢問:“這堆是你扔的?”

鐘離瞥一眼紙殼,見男人臭着臉,沒好氣反問:“是我扔的,怎麽了。”

沈懷忽視鐘離臉上的不樂意,提高音量提醒:“趕緊處理,消防通道不允許堆放易燃物。”

“天氣幹燥,很容易引發火災。”

鐘離:“……”

他哪只眼睛看她不處理了?

鐘離舔了舔牙齒,抱着手臂立在他面前,沒好氣地反問:“我就堆這兒怎麽了?”

“你管我堆哪兒,哪條法律規定說垃圾不能堆門口。還有,我有說不處理?”

沈懷被鐘離一頓嗆也沒生氣,只是神情格外淡定地盯着她,表情嚴肅到令人靈魂發顫。

鐘離有些心虛,搭着右手臂的左手心不自覺地冒出絲絲冷汗。

在她掙紮的間隙,男人已經轉身,掏出鑰匙開了對面的門。

嘭——

巨大的關門聲震得鐘離不自覺地抖了下肩膀。

她遲鈍地抿了下嘴唇,視線落在牆上貼滿的牛皮癬廣告,瞥見有上門收垃圾的聯系方式,準備待會兒買完手機打電話讓人過來。

念頭剛起,對面的門再次打開。

鐘離本能地看向出聲處,男人換了身衣服,黑色背心配寬松長褲,腳上是一雙灰色運動鞋。

寸頭配這一套,幹淨利落,瞧着硬氣十足。

鐘離記號碼剛記到第八位,這會兒忘得一幹二淨。

男人錯開她的視線,當着她的面,彎腰抱起那堆她剛扔的紙殼,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

紙殼又多又厚,他抱在懷裏仿佛格外輕松,除了拐角處有點不方便,其餘如履平地。

鐘離見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隐約意識到今天的舉動真的有點過火。

她急迫地關上門,追了上去。

他步子邁得大,走得急,鐘離追到二樓才趕上他。

看着他挺闊的背影,鐘離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麽,到最後都被他那張“不要跟我說話”的臉給攔在喉嚨。

走出小區樓,他沒往垃圾站走,而是轉了個彎,繞到一樓拐角的一家住戶。

鐘離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将紙殼堆在一戶破舊的,頭頂挂着老式內/褲、老年花襯衫的窗戶下。

旁邊還堆着兩堆尿素袋,裏頭鼓鼓囊囊的,袋口冒出幾個空礦泉水瓶。

沈懷将紙殼堆在窗戶下後轉頭走進一扇窄小的、斑駁的小木門,屋裏頭黑漆漆的,地上沒鋪地板磚,水泥地面踩得油光锃亮,露出的一角擺着一張八角桌,桌角滿是污垢,邊上是一張老式的涼椅。

沒幾秒,裏頭傳出一段老人蒼老的問候聲。

鐘離出門忘記塗防曬,這會兒立在太陽底下被太陽赤/裸/裸地烤着,她也忘記該去找個陰涼地躲躲。

等了沒兩分鐘,沈懷高大的身軀鑽了出來。

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個老太太,估計七八十了,背駝成了廢舊的彎弓,走路顫顫巍巍,手裏有些年份的拐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老太太面部蒼老,膚色黝黑,臉上皺紋堆疊,臉部還有黑色的老人斑,頭發花白,身上穿着花色短袖、長褲,手臂瘦得像竹竿。

沈懷站門口耐心地扶着老太太,指着他剛堆門口的紙殼,大聲跟老太太交代:“婆,紙殼給你放這兒了,過兩天有人來收你拿去處理了。天氣幹燥,最近小心用火。”

“您一個人在家注意點,有什麽事兒跟我說,我幫您。”

老人握住沈懷的手連連點頭,眼裏還噙着淚水。

不知道是被感動的,還是被風吹的。

鐘離遠遠望着這一幕,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只是在想,沈懷這個人,除了對她态度惡劣,對其他人都挺好。

這算不算是另類的在意?

許是想得太過出神,等鐘離反應過來,沈懷已經走好遠了。

鐘離連忙追上去。

聽見背後密集的腳步聲響起,沈懷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直到被一道迫切的聲音叫住。

“沈懷!”

沈懷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美豔動人的女人。

她今日穿了件米白色不規則背心和一條黑色牛仔裙,紮了幾根細辮子,化了精致的妝容,配上她那張清冷白皙的面孔,在這座不怎麽發達的縣城顯得格外顯眼、招搖。

尤其是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眼睛裏表達的情感濃烈得讓人不由自主沉迷其中。

沈懷粗略地打量一圈人,迎上她怒怼的眼神,沒什麽情緒地掀了下眼皮,喉嚨滾動的瞬間,下意識問出:“什麽事兒?”

鐘離見他終于肯搭話,心裏緊繃的弦松了兩分,她幾步走上前,提着包湊他面前,微微擡了擡下巴,解釋:“我手機摔壞了,陪我去買個手機。”

沈懷嗤笑一聲,毫不猶豫拒絕:“沒空。”

鐘離也不生氣,捏着包帶,故意講:“我找不到路,不知道店在哪兒。”

“找不到不會問人?”

“不熟,問不出。”

沈懷被她氣笑,偏頭睨了眼油鹽不進的女人,也跟着擺爛:“問不出別買了。”

鐘離噎了下,換了口氣:“沒手機我寸步難行。容城變化太大,我壓根兒不知道哪兒是哪兒。”

“要出什麽意外,你也不想我麻煩你們消防隊是吧?”

沈懷見她威脅,眉頭陡然一皺:“出事兒打110,關我什麽事兒?”

鐘離聞言聳聳肩,神情說不出的平淡:“好歹也算認識一場,至于這麽咒我。我要真出什麽好歹,你真過意得去?”

“好歹我也算溪——”

鐘離話音未落,沈懷臉色驟變,眼神冷冷盯着她,“鐘離,你他媽再說一個字,別怪我欺負女人。你他媽有臉跟我提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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