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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林厭冬起床時已經早上十點，昨晚沒有碼字到太晚，單純失眠，想了好些有的沒的，女人的身份，自己的過去，兩個人這些天的回憶，總之都和葉潋有關。

她穿上一件駝色羊絨大衣，帶了圍巾，長發披散遮住大半的側臉。

她想給葉潋買件禮物，但現在一點想法都沒有，不知道該買什麽，所以決定去轉轉。

她這幾年極少出門，出門也都有明确的目的地，一般是和江落一起去吃飯。逛街，真的是很久都沒幹過的事了，但她想試試。

“買禮物？”程晨有些迷惑了，才談了幾天戀愛啊，變化就這麽大嗎？不，準确的說是還沒開始談吧？他當林厭冬的心理醫生這麽久，進展緩慢，沒想到原來沒有什麽問題是一場戀愛解決不了的。

好挫敗。

“嗯。”林厭冬戴着耳機，大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裏，聲音很低。

“額……那個，我對買禮物這個事兒不是很擅長，但我比較擔心你，”程晨聽見她微不可聞的聲音，有些擔心，林厭冬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去過商場那種人流密集的地方了，他現在還是覺得這事不靠譜，怎麽也得有人陪着。“要不，我去陪着你一起逛？”說着就準備起身。

“我……”林厭冬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明白，你想盡快好起來，但是這事不急在一時，也不是着急就能有效果的，否則我早就把你一整天一整天放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自生自滅去了，”程晨拿了鑰匙，一邊換鞋一邊跟她講道理，“循序漸進懂嗎，大小姐？你等着我，我知道你不想麻煩你姐，我現在就過來了，等着我來接你吧啊，別自己亂跑，出點事可怎麽辦？”

“嗯……”林厭冬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玄關退回了客廳，有點頹喪。她是真的很心急，以前所有的人都依着她，沒有人要求她必須怎樣，她就心安理得地躲在這個舒适圈裏不出去。

可現在，她很認真地想要接受葉潋，戀人之間需要坦誠，就算短時間內沒必要把過去和盤托出，難道她能一直瞞着嗎？或者讓對方一直陪自己在這個小房子裏呆着？

或許是因為剛剛下定決心，熱情正盛，她突然覺得這個房子如此讨厭，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去。

程晨剛到按了門鈴，好一會林厭冬才來開門，看到她的臉色，就知道這丫頭又瞎想了。

“放輕松，我說會好就一定會好，肯定保證你跟你的小女朋友的愛情和諧，到時候什麽游樂園電影院啊，想去哪去哪，想怎麽玩怎麽玩，啊。”他拍了拍林厭冬的肩膀，想着要不幹脆勸她今天不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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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瞎想。”她不想再退縮了，總有這麽一天的，她現在只想着越早越好。

“那行吧。”看她的樣子，是勸不動了。程晨嘆了口氣，拿着車鑰匙往外走。“那我們總該有個目的地吧？大概買什麽？衣服？首飾？”

“我……還沒想好。”林厭冬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她。她不接觸這些東西很久了，何況也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參考的感情經歷，這方面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程晨簡直無語，“……大小姐，咱倆到底誰是男人，誰是直的啊？”

林厭冬沉默地看他一眼，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我又沒有過七八個女朋友。”她冷不丁在程晨坐進來的時候來了一句，害他差點一個踉跄摔出去。

“……咱能不這樣嗎？林厭冬我勸你善良！”這是程晨的死穴，曾經有過七八個女朋友，但沒有一個能堅持過三個月的，更可怕的是身為心理醫生的他竟然完全不知道症結在哪。于是為了不再受情傷，他已經空窗一年半了。

林厭冬抿唇，小幅度地笑笑，不說話了。

程晨也沒再糾結，他看出來林厭冬也有些緊張了。

其實也不怪他過于謹慎，主要是林厭冬的陰影太嚴重了。三年前她在商場門口情緒失控暈厥的場景現在還似在眼前，這幾年她還一直在做噩夢，程晨的治療都一直不敢太過冒進。更何況要是這丫頭掉一根毛，宋知夏都能把他煮了吃。

他開始和她聊着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女孩子嘛，不都喜歡些blingbling的東西，要不買個鑽石送她？”程晨認真地提議。

林厭冬都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終于明白什麽叫真正的鋼鐵直男了。

程晨翻了一個白眼，“林厭冬你嚴肅一點，我很認真地在給你出主意好嗎，請尊重一下我的腦力勞動成果。”

“嗯，去看看珠寶吧。”雖然無語，但倒是給了她一點靈感。對方雖然有時候犯傻，但她是見過她認真的樣子的，一身氣場和各種小動作騙不了人，幹練且優雅，這人不僅家庭優渥，工作上也絕對職位不低，胸針的話，應該是合适的吧。

“好嘞，放輕松，就轉轉。”

“嗯。”

商場這種地方，從來不會少了擁擠的人群，從停車場走出來時，林厭冬覺得自己的狀态并不好。

“放輕松，不行我們就回去，不要強撐。”程晨在她旁邊，盡量表現得輕松。

“沒事。”三年來的治療不是沒有效果，她也自己出來過，不至于還那麽脆弱。“走吧。”

程晨一路上都很緊張，他雖然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還是生怕林厭冬又一不小心被什麽東西刺激到。

但一切好像都很順利，他們一路到了珠寶店鋪。珠寶店沒什麽人，到了人少的地方，林厭冬顯然松了一口氣，放松了不少。

“女士想看看什麽？我們是原創品牌，保證每一款都獨一無二。”導購小姐娴熟地向她介紹起自家的東西。

“胸針，謝謝。”林厭冬聲音比平時還要沉上幾分，語氣平淡地回答，拒人于千裏之外。

“好的女士，”對方顯然見過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絲毫沒有覺得怪異，甚至還體貼地退後一步。

“您可以看看這幾款，”導購小姐伸手向她展示幾款胸針，的确很不一樣，各種款式，各種風格，各有特色。其中一個鑽石款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不用找了。

“這是我們最近新出的mission—love系列，由五位不同國度的設計師聯合設計，主題是：生于世間，與一人終老即為使命。“這款胸針的設計者來自西班牙”，導購禮貌地向她介紹，“也是這個系列的最後一款，它的名字叫‘Salvar vidas.’”。

“這什麽形狀啊？這麽怪？名字也聽不懂。”程晨盯着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林厭冬沒理他，她看着那個形狀抽象的鑽石胸針，問：“可以看看嗎？”

“當然。”導購帶着白手套的手把盒子從櫃臺裏取出來，放到玻璃上。“您是替這位先生選禮物嗎？”導購臉上挂着标準的笑，這兩人一看就不是戀人，估計就是一個鋼鐵直男請來救兵幫忙哄女朋友。呵，男人啊。

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卡住了。

“不是，我送我女朋友。幫我包起來，謝謝。”

女人低沉的嗓音天生帶着誘惑性，導購被她那雙漂亮得有些過分的眼睛一盯，只覺得腦子發蒙，愣了一下趕緊回神，“……哦，好的。”

采購之旅順利結束，送林厭冬去火鍋店的路上程晨還在吐槽。

“還笑我，最後還不是買了鑽石。還撩人家導購小姐，啧，你還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随便看一眼就給人看得臉紅心跳的。”

“天生的，你學不來。”林厭冬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說。費了太多精力，這會她覺得有些累。

“诶林厭冬你是不是就針對我啊，你怎麽光對我毒舌呢？”明明在宋知夏面前那麽乖，在小女朋友面前那麽溫柔，在他這怎麽就跟個叛逆少女似的，一字一句都紮心。

林厭冬沒回答他，閉着眼說了聲謝謝。

“沒事，職責所在。”程晨彎彎嘴角，他也挺高興的，沒想到林厭冬能有這麽大的進步，确實是意外之喜。愛情的力量還真是不可忽視啊，看來他該考慮考慮交第九個女朋友了。

“是我小看你了，”他頓了頓，感嘆厭冬到底不是個被嬌生慣養着長大的大小姐，“不過你也別太冒進，有什麽事還是跟我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心裏有個底。”

“知道。”林厭冬語氣裏帶着懶散和滿足。

“诶不過那個胸針的名字到底是什麽意思？看你眼前一亮。”

“拯救。西班牙語。”林厭冬淡淡吐出兩個詞。

“……”

程晨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他是說過讓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話，可現在收回還來得及嗎？這才連人家名字身份都不知道就送意義這麽深的東西，萬一以後沒走下去可怎麽辦？

林厭冬靠在椅背上，手裏握着那個小盒子。

生于世間，與一人終老即為使命。

Salvar vidas，拯救。是葉潋來到她的世界的使命嗎？

她不知道這禮物的意義是否太過正式，但她現在，确實很想見那個人。那個，讓她勇敢邁出這一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