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生日

第二十章 生日

“你說，邱彥想跟迦億談合作？”宋知夏坐在辦公室沙發上，跟秘書Lily說着話。

“是，他們已經在準備了。”Lily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跟自家老板完全是兩個風格。

宋知夏臉上帶着慣常的笑，“随他去呗，我管什麽？”

“可是老板……”邱彥可是你對頭啊，就這麽不管了？不怕他哪天卷土重來？有你這麽不上進的對頭嗎？把人攆走又不動聲色給人鋪路，替德因搞掉了好些不懷好意的對頭，到底為什麽啊？不會真的是對邱彥有什麽想法吧？愛而不得，因愛生恨，所以毀了他，然後又不忍心所以暗地裏默默幫他？狗血的一批啊！

宋知夏不知道自家秘書腦中已經上演了一整部八點檔狗血言情劇，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以為葉潋會蠢到跟他合作？”

“啊？”Lily的腦內小劇場被打斷，一時有點沒跟上。

“邱彥是被我擠下去的人，她難道寧願跟一禾結仇也要拉邱彥一把？更何況邱彥還坑過她，葉潋可是很記仇的。”當初葉潋剛上位時就有些人想趁勢占點便宜，後來全被她掃下去，再沒爬起來過，葉潋的手段，跟她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睚眦必報，一點虧都是不肯吃的。

“那……就不管了？”Lily問。

“随他去吧。”宋知夏往嘴裏丢了瓣橘子，拜拜手讓Lily出去。

Lily心裏還是頗有些不舒服，她是看着宋知夏一路走上來的，多少次勾心鬥角，危機橫生，這麽不容易爬上來，她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自從坐上這個位子，她的野心好像就一夜之間消失了。邱彥是迦億的創始人，背後又是邱氏，要想回來是多容易的事，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

Lily走後，宋知夏把橘子一丢，躺倒在沙發上，拿胳膊擋着眼睛。

“不管你了……”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她用了那麽多手段把一禾搶到自己手上，現在卻覺得好像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前幾天程晨給她打電話，跟她說了林厭冬出門給女朋友買東西的事情，說林厭冬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好起來，或許不能變回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大女孩，但也可以自己過上想過的日子，和喜歡的人一起。

她拒絕了程晨免費提供的心理輔導，在辦公室待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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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這些年太過偏激，太過任性，可偏偏不管是季淮還是邱彥，都沒有怪過她。她也很想念以前四個人一起的日子，但又怎麽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父母的死，妹妹的崩潰，一夜之間失去了一切，卻只能歸咎于一場意外？讓她怎麽接受？

她想搶一禾，其實只是因為一禾的創立有她爸媽的參與，在那些黑暗無比的日子裏，她把所有人往外推，不接受所有人的善意，季淮不行，邱彥更不可能，除了妹妹，就只有一禾能給她一點堅持下去的理由，還有事情沒辦成，不能倒。這個想法讓她支撐了五年。

邱彥也就陪着她跟她鬥了五年，直到前幾個月她一劑猛藥讓邱彥離開了一禾。

不想再拖着別人，也不想再拖着自己了吧。

還有季淮。

那個差一點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

季淮之前問她的問題她想了很久。

“什麽時候放過自己？什麽時候放過我們？”明明連林厭冬都在好起來。

什麽時候呢？什麽時候她能從父母的死亡和對妹妹的愧疚裏走出來？什麽時候她，季淮，邱彥，林厭冬，能回到以前的樣子？什麽時候，把自己從籠子裏放出來？

“呼——”她深呼一口氣，揉了把臉從沙發上坐起來，那着鑰匙起身。

剛打開門，就聽到Lily的問好聲，“季教授。”

她擡眼，季淮也正好看過來，他今天戴了眼鏡，平添一股子斯文氣。

季淮沖Lily點了點頭，朝她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鑰匙，“累了一天，我開車？”

“還好，沒多累。”她笑笑，卻反而更顯得疲憊。

季淮已經回學校上課了，但有時間還是會來接她，一起去吃個飯什麽的。

總是這樣，不管什麽時候，只要宋知夏累了，難受了，這個男人就會出現，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就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哪怕她從來沒給過他想要的回應。

他一直那麽沉默，又從來不沉默。

“宋總口是心非啊。”兩人并肩往前走，季淮說。

“沒有。”宋知夏嗔怒，側頭看他，這人好高，還得擡頭。

“哦，”季淮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忍不住笑，“那，不累的話，”他停下，轉向宋知夏，眼睛裏溢滿溫柔笑意，“宋總，約個會吧。”

宋知夏又被他撩到，覺得自己簡直太沒骨氣了。

她清了清嗓子，“去哪？”

季淮的驚喜顯而易見，一般這種時候，宋知夏都是顧左右而言他，逃避的次數他都記不清了，今天還是第一次這樣回應。

“跟我走吧。”他笑着拉住宋知夏的手，在一衆員工的注視中走向了電梯。

“哇，那個人是誰啊？好帥啊。”

“不知道嗎？淩大最年輕的教授，二十三歲就任職，人帥家世好還有才華！”

“他和我們宋總什麽關系啊？牽手诶！”

“不知道啊，一直以為他們是朋友？”

“呵，朋友？這該死的愛情。”

……

被季淮牽着手進游樂園的時候，宋知夏還覺得跟做夢一樣。

“怎麽樣？”季淮偏頭看她，嘴角帶笑。

宋知夏一臉懷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是季淮。”季淮會帶她來游樂場約會？他可是上學時候生日禮物都能送新課标必讀的人啊。

猶記得那個夏天，季淮一本正經地把一本《海底兩萬裏》放到她桌子上，一臉認真地說，“新課标必讀，我今年給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然後被邱彥嘲笑得體無完膚，被她追着打。

怎麽這個人出了一趟國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啊？

“如假包換。”季淮推了推眼睛，挑挑眉梢，“走吧。”

“哦……”

“這個這個！”轉了沒多久，宋知夏就玩嗨了，拉着季淮出到處跑。

“好。”季淮全程寵溺地随她胡鬧，腦袋上被帶上一個粉紅色貓耳朵，耳朵尖上還有兩個一閃一閃的小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知夏看着他委屈的樣子，笑得直不起腰。

“別笑了。”季淮扶額。

“好可愛，反差萌。”宋知夏忍住笑，墊腳捏他的臉，還往兩邊扯了扯，然後又笑得低頭捂肚子。

“哎……”

“诶，好渴。”宋知夏笑了一會，擦擦眼角的水漬。

“那直接去吃飯吧，那邊有餐廳。”

“好啊。”宋知夏任他拉着，往餐廳去。

“兩位想吃點什麽？”服務生走過來。

“有什麽推薦嗎？”宋知夏問。

“兩位可以試試我們的情侶套餐。九十八元，送情侶鑰匙鏈。”服務生笑着說。

“好，就這個吧。”季淮沒等宋知夏說話，季淮搶先回答。

宋知夏瞪他一眼，沒說什麽。

“咳……”季淮望天。

吃完飯，兩人出了餐廳，天已經黑透，季淮一手拉着宋知夏，一手勾着兩個鑰匙鏈。

“還有什麽沒玩過？”季淮環顧着四周的游樂設施，問。

“好像都玩過了。”宋知夏吃飽了飯，語氣懶懶散散。

“去坐摩天輪吧。”季淮看她。

“好啊。”

摩天輪速度很慢，城市的夜景一點點在視野裏鋪開，地面上的吵鬧也漸漸遠去，小小空間浪漫而寂靜。

一天的心事都離慢慢逃離身體，宋知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亮起的燈火。

“知夏。”摩天輪到頂端時，季淮叫她。

“嗯？”宋知夏轉頭，卻被傾覆而下的溫熱貼住了唇。

這一次沒有躲，靜靜地，沒有深入，只是感受彼此的溫度。直到摩天輪又動起來。

“接個吻，留作紀念。”季淮退開，鏡片後的眼睛正對着她的，看的她有些暈眩。

“紀念什麽？”

“我們認識二十八周年。”他嘴角翹起，“知夏，生日快樂。”

宋知夏愣着，今天是她生日？她都不記得了。

季淮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今年的生日禮物。”

“什麽？”宋知夏接過來，問他。

“打開看看。”季淮挑挑眉。

宋知夏打開盒子，看到一對藍寶石耳墜。

“聖女之淚？”這對耳墜前些天在墨西哥被兩千萬拍走，她還有些遺憾，沒想到現在還是到了她的手上。

“嗯。覺得很配你。”季淮說，“怎麽樣？”

“很漂亮，謝謝。”宋知夏微笑着看他。從小就這樣，她想要卻沒得到的，季淮最後都能給她拿來。

“你怎麽拿到的？”

“花兩倍價錢，買來的。”其實也沒這麽容易，但是為了她，什麽也值。

“傻子。”宋知夏瞪他。

季淮笑笑，“我覺得還行。也就在你這傻，其他時候還是聰明的，畢竟是二十三歲當上淩大教授的人。”

“臉呢？”宋知夏捏他的臉，笑出聲來，不僅學會撩人，還學會了自戀啊。

從游樂場回去，到家已經晚上十點，這次季淮沒有再死皮賴臉跟上去，把人送到樓下，等到頂層的燈亮起來就開車回去了。

宋知夏的态度轉變讓他驚喜。其實他和宋知夏都知道，彼此就是認定的那個人，不會變，這麽多年的等待，從來都不是一廂情願的付出，如今看來，也終于不是一條無止盡的路了。

心裏都是滿漲的愉悅，好像連這一成不變的夜景都更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