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初雪

第三十四章 初雪

年會過後，葉潋也就閑下來，在別墅着。荒唐地過了兩天，林厭冬出門去赴孟斟的約，葉潋也終于決定回家去見葉征。

車子停在高檔別墅門前，管家出來迎接，接過葉潋手裏的東西。

進門就看見穿着居家服坐得板正的男人正在沙發上看報紙，聽見女兒進門的聲音，都沒擡一下頭。

“爸。”葉潋換了鞋走過去，叫他。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知道回來，一個個的，幹脆別管我這個老頭子。”葉征依舊低着頭看報紙，明明有些嗔怪的話，偏偏讓他說出來就帶着些怒氣與威嚴。

“這不是回來了嗎？”葉潋在他對面坐下，“剛開完年會……”

“哼！”葉征把報紙一摔，“我問你，德因的事，你怎麽辦的？你看不出來德因比安合更合适這個項目？在拖什麽！”

這老頭……

“安合的确是資歷尚淺，但只要有時間……”

“時間代表什麽？我沒教過你？”葉征瞪着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慣邱彥。”

“是，”葉潋看着老爸，直接不拐彎抹角了，“我就是看不慣他，不可能答應跟他合作，更不可能答應跟他結婚。”

“反了天了！”葉征怒，“誰讓你這麽跟我說話的？”

“爸——”葉潋打斷他，起身坐到他旁邊，勸到：“我敢這麽做，當然有我的理由，而且，你女兒還不夠優秀？要男人幹什麽，累贅不累贅？”

“你今年多大了？啊？”葉征指着女兒，“二十六了，還不想着成家？葉泮都……”

“葉泮成家了就夠了。”她擡眸看着老爸的眼睛，“爸，我不想跟男人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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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葉征驚訝。

葉潋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開口，“我不喜歡男人，爸，我喜歡女人。”

“……”葉征看着面色嚴肅的女兒，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說什麽！”終于反應過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低頭俯視着自家女兒，“什麽叫不喜歡男人，喜歡女人？”

“爸你冷靜，別激動，聽我慢慢跟你說行嗎？”葉潋也站起來，扶着老爸往下坐，生怕他太激動氣出個好歹來。

“你說！”葉征順着心口。葉潋之前在電話裏說不喜歡男人，他只當她是在跟自己耍脾氣不肯嫁邱彥，現在看見葉潋這麽認真的态度，他才意識到事情可能真的沒那麽簡單。

“爸，”葉潋低着頭，她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來之前打好的腹稿此時像是結伴逃離了腦海，她思考了一會才開口。“我有喜歡的人了，是個女人。”

葉征的臉色簡直能把人生吞了，“胡鬧！”

“這就是我的選擇，爸，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可能離開她的，她人很好，如果你能同意的話，我就帶她回來看你……”

“不可能！”葉征扭頭，怎麽可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女兒，居然是個同性戀？這叫他怎麽接受？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反對也沒用。總之我這輩子不可能跟男人有任何關系。”葉潋直接說，自家老頭子的性格她自己知道，就是犟，只要他認定的事，就絕對不會輕易松口。

“不跟男人有關系，不結婚，不生孩子？那你想幹什麽！”他還等着抱外孫呢！

“爸！”葉潋有些生氣，難道她現在做的還不夠，在老爸眼裏，她最終還是得去給人生孩子？“這是我的人生！我的生活，你憑什麽替我安排！”

“我安排得不對？”葉征看着女兒，呵斥。

“不對！”葉潋大吼，積蓄許多年的情緒此刻終于爆發出來“我小的時候，別人家的孩子都在玩，我只能上課，學各種東西，人家去海洋館，我上課，別人去動物園，我還是在上課……”

“這都是對你好，要不是這樣……”

“你有想過我想要什麽嗎？你了解過嗎？問過嗎？你不是對我好，你只是想培養一個繼承人！你總是為我安排好一切，小時候的時間，長大後的工作，現在，你連婚姻和生活都要替我安排好！你根本就是在按你的模板在安排我的一切！你憑什麽？！”

“就憑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葉征吼道，旁邊的傭人吓得不敢說話。

“那我不要就是了！”葉潋只覺得腦子發蒙，本來以為可以和平一些解決的事情，居然成了這個樣子，她果然對這老頭兒抱太大希望了，“要不是你總這麽自以為是，媽也不會走！”

聽見她這一句，葉征氣得面色通紅，擡手想抽她，擡到半空卻又停住了，直接扭頭，“那你就滾！”

“滾就滾！”葉潋提起包就往出走，葉征看着女兒決絕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沒能出聲。

待門砰地一聲關上，葉征便脫力一般坐到沙發上。

“先生……”管家小心翼翼上前詢問，“要去追嗎？”

葉征閉着眼，盡顯疲态，“追什麽追，她自己要跑，攔她做什麽！有本事就永遠別回來！”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像什麽樣子，她以為她是誰，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她可是他葉征的女兒！

管家點頭稱是，退下了。這麽多年來，自從夫人離開，這還是家裏第一次出現這麽激烈的争吵，就是他這個在這裏幹了幾十年的老人，一時也有些無措，只能靜靜離開。

林厭冬和孟斟的見面很順利，雖然彼此都沒想到對方居然是熟人。

“試鏡在一月，到時候你要不要參加？不過你去不去都可以，看你自己。”孟斟跟她商量着。林厭冬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雖說林厭冬跟他說可以适應，但還是問問她的意見的好。

“去，”林厭冬喝一口咖啡，“這個故事花了我很多心血。”

“好……”孟斟剛接話，林厭冬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葉潋來的電話，林厭冬看了孟斟一眼，對方微笑起身，“都談的差不多了，你忙就先走吧，到時候聯系你。”

林厭冬點頭，接通電話，拿着東西往出走。

“喂。”

“林厭冬，”葉潋的聲音有些低沉。

“嗯，我在。”林厭冬坐進車裏，凝神聽她說。

“剛跟我爸吵了一架，從家裏跑出來了。”

“現在在哪？”

挂了林厭冬的電話，葉潋站在街道邊，從包裏翻出耳機戴上，随便點了首歌。

這片住宅區，雖然不算偏僻，但也很安靜，又是冬天，沒什麽行人，葉潋沒把車開出來，她就是想讓林厭冬來接她，她現在特別想見她，特別特別想。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也許老爸永遠不會同意她和林厭冬的事，也許真的和宋知夏說的那樣，林厭冬和她在一起，得不到她家人的祝福。她其實早就預料到了，可是，她到底還是抱着那樣的希望，想讓老爸接受她一次，想讓他看到自己真實的樣子，想聽他說，你開心就好。

人就是這樣，明明預料到了結果，卻還是會難受。

額頭上突然傳來一絲冰涼。葉潋睜眼，看見無數雪花，從灰色的天空掉落，紛紛揚揚的白色一瞬間填滿整個世界，極盡溫柔。

淩安今年的第一場雪。居然在今天。

“葉潋。”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潋轉身，看見手裏捏着車鑰匙的林厭冬，就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耳機裏的舒緩音樂仿佛充斥了這個空間，她站着沒動，眼眶卻瞬間紅起來。

林厭冬朝她走過來，擡手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長發失去禁锢，被風吹開，在飛舞的雪花間糾纏。

“我來了。”她皺着眉把圍巾給葉潋戴上，然後将人攬進懷裏。“不穿外套就跑出來？”

她懷裏的溫暖讓葉潋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被忽略的知覺霎時恢複，才發現自己居然冷到在發抖。

“太急，忘了。”她的臉埋在林厭冬肩頭，發絲的香味萦繞在鼻尖，讓人感覺無比安全。

“回車裏去。”

“別。”她箍着林厭冬的腰，“再抱一會。”

林厭冬沒再動，任她抱着。

“我爸沒有答應。”葉潋說。

“沒關系。”林厭冬說。

“他從來不會在意我的想法，從來只不在意我想要的是什麽，甚至不願意好好聽我說話。”

“我在意。”林厭冬摸摸她的頭，“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認真聽。”

葉潋更用力地抱着她，“我其實早就猜到他不會接受，但還是會覺得難受，我是不是傻？他接不接受其實對我們沒有影響……”

“不傻，”林厭冬認真回答，“每一個女兒都會想要得到父親的祝福，他現在不接受沒關系，給他點時間，他會想通的，你可是他最優秀的女兒。要相信他。”

“嗯。”葉潋緩緩吸氣，從溫暖的懷抱裏退出來，伸手接了一朵雪花，手掌帶着林厭冬懷抱裏的暖意，落進去的雪瞬間融化成透明水跡“下雪了，這是淩安的第一場雪吧？”

“嗯。”

“明明冬天都過了大半了。”

“大概……”林厭冬也伸手，雪花落在包裹着指尖的大衣袖子上，能清楚地看見六角形狀。“是為了慶祝初生吧。”

在冬天初至時遇見你，在寒意正盛時愛上你，如今冬季即将過去，萬物将蘇生，你還在身旁。

“葉潋。”

“嗯。”

“我愛你。”

搞個小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