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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季昂一手拉住她的書包,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護在身前。

左邊一個男生騎着自行車擦着他們飛過去,緊接着一個電動車打着刺耳的鳴笛聲也飛馳而過。

“亂跑什麽,知道說別人,自己不知道注意看車。”季昂的臉色不太好,語氣也不太好。

江婉怡哪兒知道自己剛才處于這麽危險的情況,她讷讷地開口解釋,“我以為書店前站着的那個人是你,我怕你等着急了。”

季昂後退一步,走到她的左邊,“你視力多少?”

江婉怡如實回答,“2.0。”

季昂看她一眼。

哦,江婉怡明白了,他是說她視力很好,還能把人給認錯,所以眼睛白長了嗎?

“因為那個人和你真的很像,你自己看。”江婉怡指着那個人給他看,想為自己辯解,她的眼睛沒白長。

季昂不看她手指的方向,只看她。

好吧,江婉怡收回手,幹嘛那麽小氣,不就是把別人當成了他,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她記得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次一個小朋友和他穿了一樣的衣服,她也認錯了人,把那個小朋友當成了他,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追着想要牽那個小朋友的手,他當時就在旁邊冷眼看着,然後半節課都沒有理她,最後還是她忍痛分給了他一塊兒她最愛的大白兔奶糖,才把他給哄好。

看來三歲看老這句話沒錯,小時候是個小心眼兒,長大了也是個小心眼兒。

現在她手裏可沒有大白兔奶糖可以哄人,江婉怡轉眼看到了道路邊賣糖葫蘆的小車。

“我請你吃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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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昂還沒有說話,她人已經跑到了小攤的前面,他只好跟過去。

“山藥的,糯米的,紅果的,你想吃哪個?”

季昂哪個都不想吃,他就不愛吃冰糖葫蘆這類的東西,他看到她視線的落點。

“糯米的吧。”

江婉怡轉頭看他, “我也喜歡糯米的。”

她的眼裏像淬了仲夏之夜的星星,亮得讓人無法直視,季昂的眼睫毛顫了一下,轉去對賣冰糖葫蘆的大叔說,“麻煩來兩根糯米的。”

江婉怡接上他的話,“老板,再來三根紅果的,兩根橘子和一根草莓的。”

她的聲音清脆又活潑,開口就是老板,把賣冰糖葫蘆的大叔叫得合不攏嘴。

“好嘞!小姑娘,你們要這麽多,我再贈一根山藥的哈。”

“謝謝老板,您這麽會做生意,生意肯定會越來越紅火。”

老板更高興了,利落地把糖葫蘆分類打包好,“借小姑娘的吉言。”

江婉怡從背上摘下自己的書包來拿錢包,那邊季昂已經把錢遞了過去。

“你不要付,說好我請你的。”江婉怡讓他把錢收回去。

“這次先讓小夥子請,下次小姑娘你再請他。” 會做生意的老板已經從季昂手裏接過了錢,然後把冰糖葫蘆遞給了江婉怡。

也只能這樣了,江婉怡收起錢包,反正他搬回來了,他們以後會經常碰到面,而不是這次見了面,下次不知道哪個假期才能見到,她要請回他也容易。

江婉怡拿出糯米的冰糖葫蘆,遞給他一根。

季昂接過去,“書包也給我。”

江婉怡的書包還半挂在肩膀上,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顆糖葫蘆進到嘴裏,含含糊糊地回,“不用呀,我自己背就行,你快吃糖葫蘆,特別好吃。”

季昂不等她說完,已經從她肩膀上拿下了書包,提到了手裏。

那麽重的書包,她兩個肩膀背都覺得沉,他一只手就能輕輕松松地提起來,江婉怡再一次感嘆,那個用一塊兒奶糖就可以哄好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

她咽下嘴裏的冰糖葫蘆,快步追上他,“你也沒騎車嗎?”

“嗯。”

“我們去哪兒吃?”

“宏豐。”

那好遠。

“我們打個小蹦蹦過去吧。”江婉怡提議。

季昂停在書店門口前一輛打着雙閃的車旁,打開後座的車門,“上車,”他又加了一句,“君姨是不是說過不讓你坐那種小蹦子車。”

嗯……對,她媽覺得那種小蹦蹦不安全,不許她坐,讓她有事情就打出租車,她卻覺得坐小蹦蹦的時候,兩邊都有風吹過,特別舒服,所以偶爾會偷偷坐一兩次。

江婉怡老老實實坐進了車的後座,她往裏面的座位挪挪了,對彎腰坐進來的人說,“你別和我媽說。”

要是讓她媽知道了,她會很慘。

季昂“咣”一聲關上車門,“你不坐我自然不會說。”

江婉怡恨恨地咬了一口糖葫蘆,使勁嚼了幾下,過了幾秒又委委屈屈地開口保證,“我以後肯定不坐了。”

她給出了保證,他卻沒有給出保證,“這得看你表現。”

江婉怡被他的話堵得又想咬糖葫蘆了。

駕駛座的秦辰聽着後座兩個人的對話,禁不住笑出聲來。

江婉怡從季昂手裏一把拿過他一直沒動的那根糖葫蘆,遞給秦辰,“秦哥哥,給您吃。”

江婉怡見過秦辰幾面,知道他是季叔叔的助理。

秦辰從後視鏡裏看一眼面沉得要滴出水的某位同學,高高興興地接過冰糖葫蘆,“那我就謝謝婉怡了。”

“您別客氣。”

江婉怡把糖葫蘆送出去了,也高興了,就不該買糖葫蘆哄他,反正他也不吃。

就算他們不是好朋友,也該是朋友,朋友之間要講義氣的,做了壞事兒是要在父母面前互相打掩護的,他怎麽能不打掩護還要告狀。

雖然……是為她好吧。

江婉怡這麽一想,又覺得自己過分了,糖葫蘆還是他給的錢呢。

她看了看手裏還剩一半的糖葫蘆,遞給他,“給你吃這個。”

她想要哄人的時候,聲音會不自覺地變軟,這是哄江浩軒時形成的習慣。

季昂面無表情的臉上出了一點兒松動,玉白的膚色暈出一點兒紅,他轉過頭去看窗外,回她三個字,“我不吃。”

哦,不吃就不吃,江婉怡也轉頭看向了窗外,一口咬下一顆果子,嚼得嘎嘣脆,這麽好吃的糖葫蘆,他不吃她還不想給他呢。

車裏放着輕緩的音樂,秦辰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跟着音樂的節奏一輕一重地敲着,再時不時地看一眼後視鏡,後座的兩個小朋友背對着背,各自着窗外的風景鬥悶氣。

他心裏不禁嘆一口氣,年輕真他媽的好呀。

下了車,江婉怡本想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她卻不知道該走哪邊,她想問秦辰,秦辰默默地升起了車窗,一腳油門,只留給她一個車屁股。

她只能先看看天上有沒有雲,再看看腳上的鞋帶有沒有系緊,等他先邁開了步子,她才磨磨蹭蹭地跟在他的身後,他還提着她的書包,因為她現在還不想和他說話,所以就讓他先提着吧,反正書包沉得要死,她也不想背。

高大的少年身後跟着一個纖瘦的少女,兩人一前一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穿過長長的樓道,最後停在一個包廂面前。

季昂由裏向外打開包廂的門,轉頭看她,江婉怡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地走進包廂。

晃動的馬尾辮掃過握着包廂門把的手。

有人不自知,有人心頭動。

“哎,枝枝來了。”方柔看到江婉怡,臉上一喜,“快來,你們來得剛剛好,菜剛正好上來。”

江婉怡的這個小名起得很簡單,因為梁君雅懷她的時候,特別喜歡吃荔枝,所以親近的人一般都叫她小荔枝或者枝枝。

江婉怡挨個叫人打招呼,然後坐在了挨着門的一個空位,季昂把手裏的書包放到沙發上,挨着江婉怡坐下,江婉怡往邊上挪了挪自己的椅子,随後又覺得自己這個做法太幼稚了,他們又不是什麽小朋友,還要畫三八線鬥氣玩。

季節笑呵呵地說,“枝枝,幾個月不見,我怎麽覺得你又長高了好多。”

江蔚成道,“長高了零點五厘米,原先一五七點五,前幾天量一五八,高興得不行。”

江婉怡最喜歡別人誇她長高了,她揚起嘴角,“季叔叔,我現在有天天喝牛奶,等您下次再見我,我沒準就能到一米六了。”

方柔說,“我們枝枝比例好,腿長顯高,現在看着比一米六還要高。”

梁君雅笑,“要說腿長還得是你們家季昂,他現在得有一八五了吧。”

方柔回,“不到,一八四那樣。”

季岑放下手裏的茶杯,開口道,“枝枝一五八,季昂一八四,差二十六厘米,這不正正好,網絡上不是有個詞叫什麽來着,最萌……”

他話說到一半,對上孫子轉過來的目光,又改了口,“二十三還能蹿一蹿呢,枝枝現在才多大,咱不急哈,枝枝。”

江婉怡點頭,“我不急的,季爺爺。”

大人們熱鬧地說着話,季揚正在努力地攀着他爸的胳膊,從兒童座椅上爬下來,他腿一落到地上,就張着小胳膊就朝着江婉怡奔過來,“枝枝姐姐,我好想你。”

季揚是季昂的親弟弟,今年五歲,特別喜歡江婉怡,每次見到他枝枝姐姐都要抱抱,這次也不例外,只是他連他枝枝姐姐的衣袖都還沒碰到,就被他親哥拽着衣領給扥在了原地,他抱不到枝枝姐姐,委屈巴巴地撇嘴就要哭。

江婉怡趕緊蹲下來,伸手抱了抱他,“我也很想我們小季揚呀,你看枝枝姐姐給你帶了什麽來?”

季揚一看袋子裏的糖葫蘆,立刻破涕為笑,“我最喜歡吃橘子的。”

“吶,”江婉怡從袋子裏拿出橘子糖葫蘆遞給他,“我就知道我們小季揚最愛吃橘子的,特意給你選的。”

“我最喜歡枝枝姐姐了!”季揚手裏拿着糖葫蘆,摟上江婉怡的脖子,想親親她枝枝姐姐,季昂眉心一跳,直接把人給提了起來,按到了自己懷裏,不再讓他動彈半分。

方柔嗔自己大兒子一眼,對梁君雅說,“不怪季揚喜歡枝枝,連他爸都不知道季揚喜歡吃什麽,枝枝就知道。”

梁君雅笑,“女孩子嘛,心會細一些。”

江浩軒在自己的座位上着急蹬腿,“小姑姑,我也最喜歡吃橘子的。”

“有呢,我也給我們小浩軒買了,只有你和季揚哥哥有,別人都沒有。”

按正常輩分來說,江浩軒該叫季昂和季揚一聲叔,但江浩軒從會說話開始,就一直管季家的兄弟倆叫哥哥,大人們糾正了多少次了,就是改正不過來,後來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江浩軒和季揚一聽只有他倆有,瞬間覺得手裏的橘子糖葫蘆更好吃了。

江婉怡拿出草莓的遞給季岑,“季爺爺,您最愛的草莓。”

季岑笑得眯起了眼,“謝謝枝枝。”

他無論吃什麽都鐘愛草莓口味的。

“不謝的,季爺爺,這都是季昂付的錢。”江婉怡雖然在和他鬧別扭,但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不然她拿着他買的東西作人情,也太那啥了點兒。

季岑看一眼自家孫子,哼一聲,“就該他付錢。”

江婉怡又把兩根紅果的分給她媽和方柔阿姨,兩位媽媽最喜歡吃紅果的,兩位爸爸從來不吃這種酸酸甜甜的小零嘴,所以就沒有給他們買。

江婉怡問,“我哥和我嫂子呢?”

梁君雅回,“來了一個客戶,說要參觀廠子,晚上還要和客戶一起吃飯,就不過來了。”

哦,那剩下的糖葫蘆就給季揚和江浩軒分了吧,她才不要再碰他的冷臉,問他要不要吃了。

方柔看向梁君雅,十足的羨慕口吻,“還是生女兒好,女兒太貼心了。

梁君雅回,“季昂和季揚也懂事呀。”

方柔搖搖頭,“季昂是懂事,但季揚太皮了,一分鐘看不住他,就要拆家,他睡着了還好,他只要一睜開眼,我就開始頭疼。”

梁君雅笑,“小男孩,皮一些難免的,小浩軒也皮,再過兩年就好了。”她看一眼桌子對面,季揚正窩在季昂懷裏乖乖地吃糖葫蘆,“季昂倒是能哄住他。”

方柔回,“對,我們這個老二連他爸的話都不聽,但在季昂面前就乖得不行,也是奇怪。”

一根糖葫蘆在季揚手裏,不到三分鐘,就只剩下最後一顆,他轉頭看看哥哥,再看看旁邊的枝枝姐姐,哥哥和姐姐是吵架了嗎,他們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他把糖葫蘆遞到江婉怡面前,“枝枝姐姐,給你吃。”

江婉怡軟糯糯地哄季揚,“謝謝小季揚,不過枝枝姐姐來的路上已經吃過了,你吃就好。”

“不要,就給枝枝姐姐吃。”季揚堅持。

江婉怡拗不過他,吃掉了最後一顆。

“枝枝姐姐,好吃嗎?”季揚眨着大眼睛問。

江婉怡點點頭,“因為是季揚分享給姐姐的,所以格外的好吃,是枝枝姐姐吃過的最好吃的糖葫蘆。”

季昂拿紙擦了擦弟弟嘴邊的糖渣,看她一眼,狀似無意地低聲道,“比中午的蛋糕還好吃?”

嗯?

江婉怡頓住。

嗯?!

江婉怡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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