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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手段!能見一見這個簡直可以給子孫後代吹噓一輩子了!
衆人紛紛露出見過大世面的驚喜表情,尹新舟十分确信,這裏但凡有一個人擅長繪畫,他們如今的場面就将栩栩如生地被記錄在畫中,最後在一些收藏家們的手裏流芳百世。
……這也太社死了。
然而這還不算是最令人頭痛的問題,她看向自己的身側,挖掘機的機械臂自頭頂垂下,尖端的挖鬥正好落在地上,組合液壓缸閃爍着金屬光澤,和任何一個工地上的挖掘機如出一轍,只不過比它們看上去要更幹淨一些。
更詭異的是,現場存在的只有虛懸在空中的一條機械臂,挖掘機原本應該存在的後半截身子如今根本不知道在哪裏,她仰着頭伸長了脖子,也只能在懸臂的一端看見模模糊糊的截面。
蔣鈞行停下腳步,看着她。
“我發誓,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尹新舟還劍入鞘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又反應過來他們這些人應該看不懂這個動作,尴尬地放下了手:“我現在和你一樣驚訝。”
蔣鈞行沒有回話,而是大踏步繞過她,将那只楔在骜郢身上的鐵劍拔了出來。大量的黑血從傷口處湧出,他反手揮了一下這把劍,不出意外地看到金屬劍身因為承受不住過強的靈力而節節寸斷。
“通體明黃,懷有巨臂,巨臂上又生參差巨口。”
劍已經壞得徹底沒法用了,蔣鈞行毫無留戀地将它随手抛在地上,背誦了一遍尹新舟曾經描述過一次的形容:“如果算上尚未展露出來的那部分,倒是和水占術的結果相合。”
啊?尹新舟表情一滞,随後反應過來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怪圈。這個世界當中充斥着仙俠神怪要素,因此她根本就沒往自己原本相對熟悉的那個方向去想……不過這也确實很難聯想。
蔣鈞行實在跑得太快,剩餘幾人心知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如今也都氣喘籲籲地趕到了現場。窦句章幾步剎住了車,滿眼震驚:“這是什麽?”
尹新舟:“……”
這是挖掘機,但她覺得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
好在周圍到處都是因為見過了“仙人手段”而情緒激動的人,窦句章只不過随口一問,便有好幾人争相描述起了“神奇法器憑空出現,為衆人阻攔一擊”的場景。
少年修士的表情顯得将信将疑:倘若是有這麽好用的法寶,為何不早些拿出來?還要他們剛剛面對着骜郢群下死力氣——而且不管怎麽說,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怪模怪樣的法寶。
在霞山修煉的這些年裏,他聽說過乾坤袋、縛仙鎖、困獸環和各類刀槍斧钺,大多數小而精致,偶爾也有見過木牛流馬之類的大型載具,可無論哪一種都很面前奇物對不上號。
“我之前也全然不知。”
尹新舟立刻為自己辯白:“是剛剛情急之下……”
“這應當是你的本命法寶。”
看着她幾經變幻的表情,徐望連忙補充:“有些人……确實自打出生起就得天獨厚,只不過要一定的契機才能将其激發。”
按照他的說法,在這世上,出生便有神異的修士不算少見。有人銜玉而生,有人天生劍骨,還有人蒙受祖先蔭蔽,一出生便得族中長輩淬煉法寶的認主。倘若家中曾出過高修為的大能,隕落後遺留的法寶也會優先遴選族中弟子認主繼承。
大荒中不乏戰死修士遺留下的寶物,在這種情況下,擁有一臺挖掘機,似乎也不算太……
不,尹新舟面無表情地想,這也太怪了。
不過她的意見不很重要,徐望的一通解說之後,蔣鈞行他們似是接受了他的說法,轉而詢問尹新舟可否控制這與自己“神魂緊密相連”的法寶。
尹新舟擡了擡手,只見那挖掘機似乎确實聽從自己差遣,心念一動便像是逐漸被擦除的圖層一般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她打了個呵欠,突然覺得有點疲倦。
這種困意來得太過迅猛,以至于尹新舟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疲勞席卷,仿佛她在一瞬間完成了熬通宵的壯舉。
“新舟師妹修為尚淺,突然召出來這種本命法器,神識和靈力有所損耗也是常事。”
李婉和看她強打精神,幾乎想要用手指頭撐着眼皮,忍不住笑:“也是因着修為太淺所致,休息一晚便可恢複了。”
畢竟本命法寶和尋常使用的法器不同,需要消耗的多半是修士本人的靈力,倘若修為不足還試圖強行催動,輕則如尹新舟這般靈力損耗,若是情形嚴重甚至會傷及神魂——本命法寶随心而動,如臂使指,既是好處又是壞處。
于是大家又不得不原地停下來休整,萬幸的是,有蔣鈞行這個玉衡境的修士在現場鎮守,衆人總算不用再繼續擔心妖獸侵擾的問題。
他原本的鐵劍因為靈力的大量灌注而碎了一地,如今沒有趁手武器,随手取來尹新舟的那把揮了揮,嘗試習慣更輕的重量和更短的劍身。霞山派的制式武器在他手中多多少少算種快消品,雖說劍修往往追求人劍合一的境界,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去适應各種各樣不太趁手的兵器。
精神松懈下來以後,尹新舟則是迅速陷入了沉眠。她甚至都沒有堅持到走進支起來的臨時帳篷,在還差兩三步的時候就朝前一倒,被李婉和帶着無奈的表情一把撈了起來,扶到床上躺下。
她做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夢。
夢中的自己和同學一起去參觀一場制造業博覽會,她們擠在各種各樣的展臺前面,圍觀了各式各樣的先進設備。一家生産挖掘機的廠商在巨大的鏟鬥前面做介紹,說他們的産品可以全向适應多種複雜地形,即便是在山地環境當中也可以自如作業。
左右沒什麽圍觀的人,介紹者幹脆對她打了聲招呼,開玩笑道:“小姑娘,要不要坐上來試試看?”
對方有着模糊的面容,和逐漸破碎的聲音。
不對,這不對勁,尹新舟想。
她知道這種博覽會主要是面向制造業的各類承包商,大學生來圍觀只不過是順帶長長見識,他們根本沒有理由這樣熱情地招攬,畢竟她完全不可能成為采購供方……而在自己的記憶當中,也确實從未有過這樣的對話片段。
可她仍舊被簇擁着走上前去,被看不清相貌的同學、朋友、商人、引導員們一起,幾乎是生硬粗暴地推進了駕駛室的位置。視野拔高了一整節,尹新舟透過玻璃窗看向周圍的人群,卻只能見得越來越抽象遙遠的面龐。
——夢醒了。
尹新舟猛然從榻上坐起來,心髒咚咚直跳,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她還在那個臨時搭建起來的住所,窗外是未經工業污染的藍天。
定了定神,尹新舟挑開門簾布走出房間,窦句章正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練劍。蔣鈞行站在一旁,偶爾會指點兩句,見她過來之後略微偏了偏頭,沒有出聲。
“之前修好的一小段被那只骜郢又給掘開了,現在外頭正在差人補救,要我說,這事真是邪門,以前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還能有這般智識。”
李婉和活動着手腕,面前已經擺了一摞徒手劈開的木柴:“新舟師妹現在身體怎麽樣?”
“休息過後好多了,至少不那麽困……”
她感覺了一下,之前做的夢已經像是潮水一般從腦海中退卻,此時仔細體會着身上的變化:“就好像多了一條尾巴,或者一個與自己緊密相連的外骨骼……”
“外骨骼,這個形容真是妙極!”
徐望撫掌感嘆:“本命法寶和修士雖無血肉的聯系,卻又幹系神魂,可不就是如同一副體外的筋骨!”
尹新舟:“……”
她覺得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不過,算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正栖在自己身上,藉由這份聯系,體內與天地之間的靈氣也勉勉強強能夠得到感知。
就好像一個人在完全封閉的房間裏無法理解“自己的四面八方充斥着空氣分子”,可打開窗戶之後卻能感受到窗外吹來的風——這種力量原本就存在,只不過需要一點點契機讓其被徹底察覺。
「就好像自己原本是一潭死水,而此時此刻平靜的水面突然開始了流動。」
不得不說,在切身感受到這一切之後,尹新舟才反應過來徐望的奇妙比喻确實恰如其分,就算是讓她自己來形容也找不到更好的詞句。
*
挖掘機能用來做什麽?
她的第一反應顧名思義,是挖掘。
這是工地上最常見的幾種機械設備之一,既有履帶式又有輪機式,根據體積大小也分為好幾個不同等級。單從支臂長度上看,她所召喚出來的這款應該體積不大,挖鬥尺寸比行道樹栽樹用的樹坑稍大一圈,屬于通用的中小型挖掘機。
根據一些網上以■翔為代表的炫技視頻,除了挖掘這個本職工作以外,挖掘機或許還能用來炒菜、開瓶蓋、投籃以及寫毛筆字等……這樣的念頭在尹新舟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然而按照徐望的說法,本命法寶是一個修士最大的底牌和自保手段,在與妖獸的搏鬥當中也是最為常用的武器。
……她總不能在修仙世界裏開着履帶挖掘機像開坦克一般強碾過去吧。
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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