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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些猜想,尹新舟尚且一無所知。
等到撲賣過程已經進行了一大半,她才被叫過去幫忙核對賬目,這個時候骜郢都已經被拆解得看不出原形,仿佛菜市場上被切開稱斤的一堆爛肉。
空氣質量不算很好,周圍人聲鼎沸,負責分割屍體的人和打算撲買的商人互相高聲叫嚷,場景和“仙人”這個設定不能說是完全适配,只能說是毫不相關。
尹新舟他們作為霞山派的仙人——即便在場的人裏其實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當得上“仙人”這個稱號——自然不可能在拍賣現場扯着嗓子費力氣。衆人被很客氣地請到了遠離人煙的僻靜處,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份當前撲賣結果的小冊子。
“我的牙!”
窦句章說:“留一對別賣!”
“給你留了,到時候回門派內部細分的時候争取留給你。”
他是年齡最小的那一個,因此得到了最多的遷就,徐望好聲好氣地表示,等大家回山門分戰利品的時候,就算是其它人領到了那對牙,也肯定能跟你換一換。
李婉和也表示同意,她對于骜郢沒有什麽物資需求,能分到錢和勳業就行;至于尹新舟,她根本不覺得自己在除妖這個活動當中有什麽參與度,而這一次出山的獎勵早就已經由蔣鈞行提前預支給了自己。
“新舟師妹不留點什麽嗎?畢竟是第一次出山門,很有紀念意義。”
但徐望這樣問她,開口的同時,蔣鈞行也不着痕跡地掃了這個方向一眼。
然而她确實沒什麽想要的東西。
真要說的話,尹新舟比較向往手機電腦空調外賣的日子,而無論是骜郢的皮還是牙對她而言都毫無用處,除非有朝一日她想給自己的挖掘機更換一套真皮座椅。
“……不然就留支筆吧。”
略微一思考後,尹新舟回答:“我記得骜郢背後的鬃毛能夠制筆……到時候在做出來的成品裏給我留一支做紀念好了。”
這點要求當然很容易滿足,當地人甚至沒管她要錢,大家拍着胸脯保證很快就将仙人想要的毛筆獻上來。可惜自己的書法寫得一塌糊塗,尹新舟頗為遺憾地想,糟蹋了大家精心制作的一支好筆。
蔣鈞行收回了視線,她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對于獸血感興趣的态度。
許是自己猜錯了?說不定大荒當中當真還有什麽其他的、表現出類似形貌的東西。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大家很默契地再也沒提過本命法寶的事。
當地民衆倒是對那個挖掘效率極高的“法器”很是向往,尹新舟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曾經承諾了幫大家挖個飲水渠出來,而現在這個承諾看樣子只能落空——但在聽說了法器消耗極大,以她當前的修為難以承受之後,大家就完全沒再重提,反倒是開始感激“仙人頂着自損甚大的風險幫他們埋了一段路的靈石”。
尹新舟笑了一下,并沒有解釋更多。
成功引氣為她的身體帶來了一些變化,比如身體素質更加結實,又比如開始學習将靈氣灌注在武器當中。鍛造水平非常自由的鐵劍能夠斬開玉石顯然不是因為世界的參差,而是由于靈氣覆蓋在武器上對劍所帶來的強化——也正因如此,李婉和即便是拿了一根樹枝也能舞得虎虎生風。
“但劍還是很重要。”
窦句章說:“總有一天我也要有獨屬于自己的劍。”
尹新舟在入山門之前就知道這個,劍修的願望多半如此,他們會為一把劍付出很多坎坷,花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時間去慢慢積攢鑄劍材料,耗盡自己所能學來的天材地寶,讓最終鍛造出的武器和自己的命途相連,甚至還有一些人在剛入門的水占術上就已經隐約窺見了自己命定之劍的模樣。
然而尹新舟對此不甚在意——她覺得自己做不成劍修,倒也不必花經年累月的時間去磋磨一把好劍。更何況一個人的本命法器本就只能有一個,她已經被莫名其妙出現的工程機械占據了蘿蔔坑。
又七日後,所有的挖掘與填埋工作全部完成,他們的這次任務也終于到了尾聲。
*
法陣的樞紐在一個叫做引笛鎮的小鎮上。據說這裏的工匠擅長制作骨笛,數百年前還出過一個擅長使笛子的音修,因此連鎮子的名字都跟着與有榮焉地改過。
更久遠的名字早已不可考,凡人的記載多變,又不像是仙門一般擁有大量壽數漫長的活體硬盤,在所有資源都向着仙門不斷彙攏的世界裏,很少有人願意将目光長久投注在茫茫大荒之間。
小鎮如今早已不止局限于制作笛子,而是已然生出了一整套成熟的樂器産業鏈,包括斫琴、上漆、制弦,還承接一部分用妖獸皮制鼓面的代工工作,業務精湛又熟練,就連附近仙門也偶爾會來這裏下訂單。
那些被他們所擊殺的骜郢,說不定就會有一部分獸皮的運送到這裏來。
然而他們此行與音樂無關,完全是工作需要。
他們一路上避開了人聲鼎沸的鬧市區,全程非常低調,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湖泊邊上。蔣鈞行從袖管當中掏出一枚符紙,沖着面前的空氣一抛,湖中的景色在衆人眼前就扭曲變換起來,最終形成了一個湖心小島。
有艘小船停在湖邊上,他們五個人紛紛坐了進去,在沒有人劃槳的情況下,這艘小船就自行運動了起來,船頭破開水面,緩緩向着湖心島的方向駛去。
“哇!”
窦句章彎腰伸出手去撩水:“這也是術法?”
“煉器的産物,也算是一種基礎的法器。”
徐望說:“比符術還要麻煩,很少有人特意去學那個。”
這船還沒有旅游景點五十塊錢搭乘一次的快艇大,幾個人蜷在座位上,自己的膝蓋都幾乎能挨到對面人的膝蓋,很難說有多舒服。尹新舟看着湖中心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小亭子,心裏想着要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學會禦劍飛行,這點路程估計也就只有幾秒鐘的功夫。
然而真能抵達開陽境的仙人少之又少,面前這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永遠卡在臨門一腳,就像是拼多多永遠也拼不到的手機。
接觸到視線之後,蔣鈞行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兩人的視線僵持數秒之後,尹新舟率先撇開了目光。
負責鎮守這裏的是幾名散修,都穿着顏色各異的訓練短打衣服,見到蔣鈞行一行人之後拱了拱手,各道一聲“仙長”。
“幾個鎮子之間的靈石釘已經連接完了。”
蔣鈞行說:“現在可以聯通試試看。”
他們點點頭,開始操縱嵌在湖心亭中央石臺上的一顆拳頭那麽大的明珠。珠子的光芒先是黯淡下去,随後又重新恢複到原本的亮度,整套操作用簡單的說法描述就是“重啓試試”。
在法陣重啓的瞬間,不知從何而來的風突然吹過了這個八角小亭,靈力仿佛奔流的地下暗河,沿着他們一路上布下的河床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遠處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的盡頭是樹蔭下的堤岸,更遠處有熙熙攘攘的街巷與商鋪,無形的網絡将這一切疏浚開來。
這就是被仙門所庇護着的、對自己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尹新舟第一次對這種奇異的體系有了更加具體的感知。
“這樣就可以繼續運轉幾十年。”
徐望看着那顆煥發着暖光的珠子,語氣有些感慨:“說不定幾十年以後還是咱們幾個來維護這東西。”
“你就不能想我點好嗎?比方說那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成為了了不得的劍仙,不用再去處理這些小事。”
窦句章暢想道:“我以後一定要禦劍馳騁整個大荒。”
年輕人對未來有規劃是好事,尹新舟看着他,幾乎回想起了自己備戰高考的那些年。李婉和也笑了一下,說,她希望在那個時候能夠有一把屬于自己的劍。
“你現在用的那把釵子不是嗎?”
尹新舟伸手比劃了一下,做了個有些誇張的、揮舞大劍的動作。
“那是之前請人煉器訂做的,花了我不少靈石,但劍也只是普通的劍,頂多材質好一些,但并沒有和我神魂相連。”
李婉和解釋道:“總歸是不一樣的。”
“理解理解,劍修都這麽想。”
尹新舟一挑眉毛:“把大半輩子的積蓄折進去就為了一把劍,我老家其實也有很多這樣的人,但他們都是為了買房。”
李婉和:?
她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什麽,但對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在開玩笑,于是她也抿起嘴,露出小意溫柔的、和武器風格完全不同的笑容。
“那你呢?你那種法器,肯定當不了劍修了。”
窦句章又問:“有沒有什麽幾十年後的打算?”
“我以前的人生規劃裏從來沒有這麽漫長的尺度。”
尹新舟兩手一攤:“五年計劃就是我的極限。”
“五年?五年的時間你估計連霞山九式都練不明白。”
他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是還要學符嗎?那又要花好些年的功夫。”
“……我其實以前從來沒想過要修仙的。”
尹新舟說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天緣湊巧,順天應命罷了。”
原本一直沒有摻和進對話當中的蔣鈞行在聽到這一句之後,終于又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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