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人選

第38章 人選

标準的茶話會, 最少一個小時起步。

虞熠之試圖從虞諱的神态中尋找開玩笑的意思，遺憾地是并沒有。

一直到從虞諱住處離開，他被頭頂的并不刺眼的太陽照得有些眼花。

虞熠之忍不住想：要不要再去報名一期勇氣課。

莫名感覺這次是剛需。

上車後他打給管家：“這周挑個天氣好的日子，在花園準備一場茶話會。”

現在時間還早, 通話結束後, 虞熠之沒再回公司。他開車去附近買了束鮮花, 随後去到安靜的陵園。

由于死不見屍，江舟的墓地是衣冠冢。

面對已逝之人，虞熠之毫不避諱地敞開心胸, 他看着冰涼的墓碑，沉沉開口：

“最近發生太多事了，希望不要再有什麽驚喜。”

還有……

手指輕輕從銘文中劃過, 虞熠之輕嘆, 這次是真的準備放下了。

小舟，下輩子再見。

·

林津渡一直在濕地公園逛到下午六七點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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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怕和虞熠之撞上。

作為一個嚴謹的人，輸入大門密碼進去後，他沒有直接進別墅，而是很謹慎地扒在窗戶上瞧了瞧。

窗戶是開的, 虞諱正坐在窗邊看書。

林津渡的脖子越伸越長：“這上面有個錯別字诶。”

正要翻頁的虞諱：“……”

他倒是沒被吓到，林津渡的影子先聲音一步照進來。由于距離太近, 偏頭時對方的長睫毛仿佛都能掃到他臉上。

林津渡提醒：“你該安一個防盜窗。”

虞諱合上書，輕輕一嘆：“這是落地窗。”

在單側小窗安鐵栅欄, 也不美觀。

林津渡就是随口說說, 外面有高防護網和警報器, 想要翻進院內, 基本不可能。

他收回脖子, 走正門進來, “嘿，我回來了。”

虞諱點頭：“我知道。”

林津渡進門後環視四周，直接問：“鴨子呢？”

每天有幾個時刻，林津渡會有些脫線，這點助理也是一樣，虞諱早就習以為常。

他配合問：“什麽鴨子？”

林津渡認真：“我親手煮熟的鴨子。”

然後他火速分享了今天自己趕鴨子上架的壯舉。

難怪虞熠之今天來的時候，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郁悶。

虞諱說：“一小時前游走了。”

“……”

林津渡詫異他竟然會順着回應自己的玩笑話，不過下一秒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去了趟警局，收獲倒是不小。”

虞諱開口結束了動物的話題。

“王嬸一直擔心我去對付他兒子，那邊倒是徹底交代幹淨了。當年幫她付錢私了的人是個小企業家，我叫人查了下，對方和冉元青有點關系。”

某種程度上說，冉元青和虞熠之一樣，都沒什麽真正的朋友。和他交好的趙黎前兩年在國外，也不符合案發時間段。

林津渡琢磨了一下，問：“有點關系是指……遠房親戚？”

俗話說，一表八千裏。

虞諱搖頭：“遠房親戚的私生子。”

林津渡正色：“那比我想象得還要婊。”

誠如最初所料，想要追究到冉元青很困難，不過這次似乎有些轉機。

“教唆投毒不是小事，”虞諱神情微冷，“警方已經順着查過去，對方還在硬撐，說什麽是愛心幫助。”

林津渡挑眉：“這位遠房親戚的私生子，一定很會扶貧。”

第一次見愛心幫助加害者的。

外面刮風了。

虞諱起身關窗：“錢擺不平所有事，跳樓自殺的案件本身就存在貓膩。”

當年自殺女孩的家屬選擇收錢息事寧人，學校又在拼命降低影響，但有些事情經不起細查，警方現在已經開始重新核查證詞，尋找目擊證人。

一旦事情鬧大了，嫌疑人願不願意再硬撐着可就另說。

兩人聊到一半，虞諱正說到準備和虞熠之來個茶話會當坦白局，助理忽然來了。

“老板，你手機打不通。”

虞諱看了眼，原來是沒電了。

“才接到的消息，”助理有急事彙報，所以急匆匆趕來：“就在剛剛，冉元青……”

林津渡看他這麽嚴肅，下意識屏氣凝神聽。

“屁股好了。”

“……”

冉元青那多災多難的屁股，在連續打了幾天的消炎針後，折騰到今天終于出院。

助理當然不是為了這點小事特意跑來一趟：“冉元青後天要舉辦一場酒會。”

林津渡詫異：“他屁股不是感染了，能喝酒嗎？”

助理：“就是說嘛，一點都不自愛。”

虞諱用低咳打斷兩人的議論。

助理立刻言歸正傳，闡明這場酒會的性質。

“冉元青請了一些名流，屆時要把一些小畫家引薦給他們。”

這個作法外界看很正常，王天明出事，立刻就有不少小年輕看到了出頭的機會，頻頻向冉元青進行利益輸送或者示好。冉元青也需要推出一張美術館的新名片，為下半年的藝術展做準備。

助理怕林津渡不懂，直言不諱：“利益輸送罷了，年輕人容易控制。一些天價藝術品的背後，除了炒作，可能還涉及到洗錢內幕。”

法外狂徒們。

林津渡搖了搖頭，也很與時俱進，把冉元青的備注從藥販子變成五毒俱全。

他看向虞諱，雖然不覺得虞諱會和這些事有聯系，但防患于未然，他考慮要不要從明天起，也天天在別墅裏放刑法。

像是知道林津渡的想法，虞諱只說了三個字：“花不完。”

手頭的都花不完，他是有多閑，才會再走灰色地帶撈錢。

林津渡狠狠按下仇富的心。

助理繼續分享收集來的情報：“屆時趙黎也會去，這次冉元青還邀請了不少他公司旗下的藝人，為酒會助興，地點就在西山別墅。”

林津渡興趣來了：“哦？”

虞諱之前預測過冉元青會通過趙黎來轉移違禁品，莫非就是在這次酒會上？

回想起上次和趙黎吃飯，吃到一半對方被叫走，他還好奇過冉元青能有什麽急事找趙黎。

擁有[算是個人]的高度評價，轉移之事八成是在趙黎不知情的狀态下進行。

“贈送藝術品，拍賣，通過藝人操作。”

林津渡一時間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想要進行确定，除非他能去親自參與酒會。

可惜沒有受到邀請。虞諱倒是能有辦法搞到邀請函，不過強行過去參加，怕是會打草驚蛇。

助理也是這麽想的：“再說冉元青見你，那得捂着屁股跑。”

林津渡不知道多少次讓對方臀部杠上開花。

“……”這純粹是污蔑。

事不過三，他分明沒過三次。

林津渡沒開口反駁，還在遺憾錯失酒會機會，這簡直是個把男二直接送進去的完美時機。

再加上冉元青其他的一些行為，到時候數罪并罰，下場絕不會好到哪裏去。

虞諱似乎有種胸有成竹的淡定，說：“先吃飯。”

日常基本是虞諱在負責三餐，家政阿姨固定三天來一次做房屋清潔。

現在時間确實不早了，林津渡盛情邀請助理一并留下吃飯，今天他要一展廚藝。

虞諱挽起袖子，露出完美線條的小臂：“還是我來吧。”

林津渡一臉堅決：“不，放着我來。”

他直接跑去廚房忙活，助理望着眼前這一幕搶着做飯的場景，覺得吓都吓飽了。

實際虞諱不想讓林津渡進廚房，純粹是出于了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時可沒見對方這麽殷勤。

半小時後，林津渡端上來一盆熱氣騰騰的菌子火鍋。

菌子是他今天從公園回來的路上買的，路邊擺攤的老奶奶說絕對好吃。

助理看着這花花綠綠的一盆子，很後悔剛剛沒有加入搶着做飯的陣營。

“你看我和老板還有機會嗎……”

林津渡佯裝沒聽見。

鍋還要再煮一陣。裏面食物的顏色看得人眼暈，林津渡和助理開始埋頭玩手機。

不知過去多久，鍋終于煮沸，虞諱微微蹙眉：“吃飯。”

林津渡：“稍等，我買個意外險。”

虞諱：“買了也不會即時生效。”

林津渡這才擡起頭，餘光瞥見助理正瘋狂滑動屏幕：“朋友，你也在看保險？”

“不，情報處理。”

聽着很高端，林津渡跟着掃了眼，發現只是在看朋友圈。

助理卻一臉認真地展示了近五千好友。

每次應酬時，別人拼命給虞諱遞名片，助理在旁邊拼命加好友。

林津渡倒吸一口涼氣：“有用嗎？”

助理納悶反問：“不然我怎麽知道冉元青要辦酒會？”

他刷到了一個公司老板曬出的邀請函。

“明天這位老板會穿知更鳥系列的高定，有人要和他撞衫。”

助理同時刷到了另外一個人在曬同款禮服。

林津渡一直以為他得到情報的方式渠道是埋眼線，花錢……沒想到居然是靠一天刷五千好友的朋友圈換來的。

“你配享二十萬一個月的工資。”

助理大為感動，心想你配享百年後埋老板旁邊！

這樣便可以時刻耳提面命給自己加工資。

帶着對彼此的高度贊美，他們在餐桌上面對面深情對望。

“……”虞諱很懷疑這兩人已經聞着菌子味中毒了。

吃完飯，助理帶着對加工資的憧憬離開。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林津渡收到服裝店打來的電話，新入職的員工不小心把測量數據弄丢了，對方在電話那頭連連道歉，林津渡答應過去再配合測量一次。

虞諱沒什麽事，開車送他過去。到達後，他在另一邊休息區等候，林津渡過去測量數據。

店長正好巡店，聽說了來龍去脈專門走過來。

空調開得很足，他在初夏日裏也穿着灰色正裝。有個現成模板，林津渡忽然覺得這個顏色也不錯，開始期待自己的套裝。

兩人對視間看得風景不同。

瞧見皮尺纏繞在細窄勁瘦的腰上時，店長眼神微微一暗，緊接着面帶笑容低頭，為店員的失誤道歉。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店長讓人拿來一份精美的禮品，遞過去的時候盛贊林津渡身材的黃金比例。

林津渡還沒來得及道謝，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還沒結束？”

看到虞諱來了，林津渡展示：“店長送了禮物。”

說着打開禮盒，是一件雕刻成永生花的裝飾品，看着很不錯。名片插在花蕊中心，說不清的暧昧。

虞諱瞥見後微微蹙眉。

店長暗道流年不利，原來是大客戶帶來的朋友，那他之前的行為就有些逾矩了。

察覺到氣氛不對，員工及時說：“已經量好了。”

林津渡也不耽擱，确定好了就準備離開，期間拔下來名片順手塞進虞諱口袋：“你的。”

然後把花據為己有：“我的。”

虞諱問：“為什麽名片是我的？”

“他要給我名片就直接給了，用得着插花上，擺明了想要借花獻佛。”

林津渡思考的基礎是建立在店員告知店長，單是虞諱買的基礎上。

後方，送他們出門的店長找到臺階下，連忙微笑道：“沒錯，以前都是跟您助理聯系，這次想着是否有榮幸……”

林津渡和虞諱同時停步。

虞諱打斷：“和我的助理聯系？”

店長颔首：“加過好友。”

虞諱這兩年來得很少，聽說大部分時間在國外，但逢年過年店裏有禮品，他都會詢問助理寄去哪裏。

被他一說，虞諱才想起助理好像是提過這回事。

“我記得……”虞諱眯了眯眼，“我只在三年前帶助理來過一次。”

“嗯嗯，第一次見面他就主動加我好友呢。”店長說：“我這裏的員工他也都加了。”

兩人雙雙沉默。

上車後，林津渡咽了下口水說：“我終于知道那五千好友是怎麽來的。”

五千是聊天軟件的極限，不是助理的極限。

等車子上路，林津渡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特別讨厭投機的人？”

虞諱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商人本就是投機者。”

只要不是違規擦邊的野路子，均無不可。

林津渡納悶：“剛剛你看到名片的時候，明顯不太高興。”

虞諱微微一怔：“是嗎？”

“嗯，臉都黑了。”

“……你看錯了。”

林津渡指着自己的眼睛：“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正值紅燈處，虞諱轉過頭，不偏不倚對上一雙有神明亮的眸子。

篤篤篤——

視線交彙間，紅綠燈已經交替，後方車瘋狂鳴笛。虞諱及時把頭偏回來，壓下心頭的一絲悸動，重新開車。

·

西山別墅的酒會定在晚上八點半開始。

這個關鍵信息點，也是助理在朋友圈刷到的。

當天林津渡起了個大早，在別墅裏轉悠：“我們需要在酒會安插眼線。”

直接舉報，無緣無故警方也不能沖進別人宅邸做檢查。

他們倒是可以關鍵時候想辦法進去砸場子，但一切只是推測，是否會按照預想展開，還需要一個人随時關注場內情況。

“趙黎肯定會去酒會。”

然而一來趙黎和冉元青交情不錯，未必會信；再者就算信了，趙黎也不會配合，多半會選擇直接置身事外，更不可能再帶旗下藝人去蹚渾水。

“混成侍者最穩妥，奈何你我長相太優越了，易容都沒得易。”林津渡把目光偏移向早上剛過來的助理身上。

助理提醒說：“我五千多好友。”

酒會上一半人應該都能認出他。

“……”差點忘了對方還有層社交霸王花的身份。

虞諱這時開口說：“內場人員我已經安排好了。”

“是誰？”

虞諱薄唇輕啓，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

下午六點半，裝修氣派的豪宅裏。

虞熠之從公司回來，路過客廳桌子後，突然又折了回來。只見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面的紅字很受矚目。

請假條：

請假半天，出門打怪。

——章宮留。

虞熠之盯着看了片刻，皺眉叫住幫傭：“章宮是誰？”

幫傭愣了下，無解，問做飯的大廚：“章宮是誰？”

大廚喊樓上的人：“小李，知道章宮是誰嗎？”

十幾個人問了一圈，輪到負責日常衣物清潔幹洗的小任時，破案了：“管家不在，章宮是管家。”

衆人想不起來情有可原。

虞熠之一般和管家說話都是直接交代事情，如果管家不在，他就會讓幫傭帶話。其他人叫管家，一般直接叫叔，王嬸這樣年紀大的，喊小章。久而久之，大家看到管家的真名壓根反應不過來。

虞熠之今早出門時，提到過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請假不是什麽大事，管家也就沒打電話。

不過他內心深處顯然不願意欺騙雇主，所以請假條含糊其辭。

“打怪？”虞熠之只當是管家的玩笑話，自顧自說了句玩笑話：“今天是有UFO嗎？”

誰知近處幫傭聽到後立刻問大廚：“今天有UFO嗎？”

大廚搖頭：“小李，見到UFO了嗎？”

問題傳了一輪。

最後近處幫傭總結：“先生，大家都說沒有看到外星人。”

虞熠之：“……”

·

另一邊，距離林津渡從虞諱口中得知人選已經很久。

“管家确實很适合。”他不禁感慨道：“都說近朱者赤，管家做事精明細致，虞熠之怎麽就沒受到他的影響？”

虞諱聞言沉默了一下，雖然随意給人定性不太好，但在他借住的那幾天，總覺得自己弟弟家那幾個幫傭，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林津渡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當初為了防止自己偷吃東西，廚師甚至想用鎖鏈拴住冰箱。

二十萬的月薪，一半恐怕都是工傷補助。誰知道在虞熠之身邊工作，會不會受到世界意志的降智影響。

“你說他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轉世嗎？”智商居然是可控的。

虞諱淡淡：“你也說了，是女神。”

“難不成是哪吒？”蓮花化身，出淤泥而不染。

虞諱看了下時間：“哪吒應該已經出發去鬧海了，我們也走吧。”

早點去西山，晚上還有一場好戲要看。

林津渡上樓換了身衣服，再下來時虞諱正在打電話，聽內容似乎電話那頭是警察局。

他挑了挑眉，看來虞諱各方面都做了安排。倘若今晚一切順利，來個人贓俱獲，冉元青豈不是要無縫銜接進局子？

林津渡先白月光之憂而憂。

江舟再不回來，恐怕以後探監都難。

系統40：【難什麽難？直接把他也送進去。】

【到時候，你推崇的組合還能借機火一把。】

未來，這張臉會出現在任何人民群衆意想不到的地方。

有的在舞臺上發光發熱，有的在局子裏接受改造。什麽禁欲風、進獄風、純獄風……零零總總全搞成後備役，這才叫國民男團。

作者有話說：

滿月組合日記節選：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會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