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沈管家的臉當場垮下去。

活了大半輩子,哪不知這個宋閑玉幾個意思,也覺得可笑,就這點雕蟲小技還敢舞到她跟前。

“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沈管家拍拍雲辭要将她拉走的手,上下打量,“宋少爺這身也不錯,就是這機翻的祥雲紋,不行,都印歪了,還得是手繡的好。”

她聲量不大,但足夠宋閑玉身後的同學都聽見,好幾個已經開始頭抵着頭咬耳朵。

“機翻和手繡真的不一樣诶。”

“宋閑玉哥哥那身看着就很貴,盤扣上那幾粒不會是真的珍珠吧!”

“怎麽可能啊。”有幾個跟宋閑玉交好的撇撇嘴,滿臉不屑,“要是珍珠,造價成本得多高。”

說得好像是這個理。

不過,“他哥沒記錯的話,是雲家那位吧。”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不是江城人,也在江城讀過書,只要待過多少都該知道雲家。

城郊那座有名的楓葉山就直屬雲家所有,大宅建于山腰間上百年,據說連吃飯的碗筷都是古董級別的珍品。

這麽一想,衣服上綴幾顆珍珠算得了什麽。

衆人的注意力徹底歪樓,再看雲辭就像狼看見羊,巴巴兒地往前擠,哪還記得替宋閑玉出頭這回事。

雲辭也沒那個興趣,仗着身份再去抽宋閑玉漲紅的臉,只對衆人盈盈一笑,“歡迎各位來江大,江大已經給各位準備了休息室。”

學生裏也有人精,聽出他的意思,一推二二推三地哄散開。

“婆婆,我們走吧。”雲辭轉頭對沈管家道。

全程沒看宋閑玉一眼,好像根本沒他這個人存在。

殺傷力比任何回擊還要大,徒留宋閑玉站在原地,手死死揪着衣擺,咬着唇滿臉不甘。

走遠了,沈管家還是忍不住要說兩句,“這也學那也學,就宋家的家風,能學出個什麽。難不成還想李代桃僵?”

“或許他就是這麽想的。”雲辭原來還奇怪,明明容貌沒有一處相似,怎麽就成了他的替身。

敢情原因出在這兒。

沈管家瞬間板起臉,“他敢!”

“他不敢,婆婆別氣。”雲辭笑着勸,“我看他也挺可憐的,就随他去吧。”

人想做替身,他還能攔着不成。

“你啊,”沈管家恨鐵不成鋼地拍他手,“就是太心軟了。”

雲辭笑笑,沒再說話。

-

國畫比賽在室內籃球館舉行,地方寬又大,足夠擺上幾十張長桌圍成圈還有剩餘。

此次雖是高校間聯賽,現場卻也請來不少圈內極負盛名的泰鬥,大都與陸随相識,有幾人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願意走這一趟。

另外幾個都不用請,自個兒就來了,足可見陸随在圈內地位。

此刻他正拉着身邊幾個往右前方第三張長桌指,“那個,對,就那個賊拉好看的,我學生。”

他指着雲辭,嘴巴恨不得翹到天上,聲音大到沈管家想不聽見都不行。

淩利的視線掃過去,陸随後背一涼,趕緊放下手打哈哈,“其他也不錯。”

周圍幾人跟着附和,目光又不約而同落到雲辭身上。

不得不說,陸老的這個學生氣質是相當出衆,身姿如松,清俊淡雅,又一身極相稱的月白禪服勾勒纖瘦身形,其實不用特地點出來,也能從一衆學生中精準定位到。

看他鋪紙、磨墨,動作娴熟又非刻意為之,格外賞心悅目。

再看他磨墨用的紅木根雕硯臺,壓紙的青花瓷鎮尺,點墨的狼毫……衆人開始不淡定了。

“哦,忘記說了,我這學生姓雲。”陸随後知後覺介紹。

衆評委:有點子心疼其他參加比賽的學生了,這哪是比賽,分明是降維碾壓。

一塊兒打過麻将的李泰鬥,忍不住歪頭跟他悄聲嘀咕:“你把他叫來是想砸江大牌子麽。”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雲辭的畫拿出去拍賣最低五位數起步,跟他們沒得比,但将他放在一堆學生裏,有個鬼比頭,直接內定得了。

“哎呀你不懂。”陸随用下巴點點從左往右數第七張長桌,“看到沒。”

李泰鬥眼神不太好,得戴眼鏡才能看清遠處,全場二十餘名參賽選手,唯二穿着禪服,另一個就是宋閑玉。

“冒牌貨,趁我出去采風,跑到學校欺負我學生,這能忍?”陸随昂着下巴小聲哼哼,絲毫沒看到李泰鬥摘下眼鏡,一臉“你沒事兒吧”的表情。

李泰鬥:“他欺負雲辭?”

這說出去怕不是得讓人笑掉大牙,且不論其他,他可是雲家人。

陸随眼睛暗了暗,不說話,李泰鬥也不問了,安安靜靜看比賽。

因是陸随的學生,評委對雲辭頗多關注,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桌上的白釉單柄杯,杯中盛了半杯水。

主持人宣布比賽開始,就見人端起那杯水,直接潑到宣紙上。

這一舉動吓得旁邊桌同學,手都跟着抖了一下,滿座嘩然。

“他幹什麽啊!”

“潑了水,宣紙還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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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辭不為所動,提筆點墨,墨汁沾水即暈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作畫速度,反而下筆神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隔壁素描比賽。

李泰鬥有點看不下去了,私下又戳了戳陸随,“你讓他悠着點,這很打擊人積極性啊。”

左右兩邊心态明顯崩了。

“那是他們的事。”陸随攤手,把責任往外推,“這些小娃娃,平時也就上課時候握筆,課後你看他們碰不碰,一個個考上大學都來玩兒了。”

李泰鬥還想張口,沒等出聲又被堵住,“別跟我說什麽拿雲辭來打壓他們,人雲辭也是他們這個年紀,平常忙得腳不沾地,還能抽出時間每天練練,他們有大把時間拿來幹什麽?打游戲,談戀愛,臨到要考試要比賽了抱佛腳。也不是不讓玩兒不讓談,都快大四的人了,總得為以後考慮吧。”

陸随嘚啵嘚啵一通,徹底堵上李泰鬥的嘴。

他不在學校任教,自然無法跟陸随共鳴,但有一點他明白,不是考上大學就輕松了。

相反,這才剛開始。

……随着結束鐘聲響起,二十三名參賽選手同時放筆,由八名評委逐一點評。

能來參加比賽的,功底都不算差,只是大多數還是擺脫不了因循守舊的毛病,就跟提到水墨畫率先想到山水,再不就是花鳥魚蟲差不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創新,又都擺脫不了這種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唯有一人,手速快得可以去參加素描比賽,內容也不遑多讓。

“這是……”

“江大北門一條街!”陸随矜持了一下,先去看其他學生作品,再轉到雲辭這邊。

盯着桌上的畫連眨好幾眼。

他在江大任教幾十年,這一帶的街景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

朝陽冉冉升起,早餐鋪前排起了長龍,客人咬着包子手拿豆漿離開,店員又忙着拉開籠屜,去為下一位客人撿包子。

“這家李記粥鋪,包子賊好吃。”陸随一眼認出畫中的建築,順便安利一波。

之後有段時間,李記粥鋪的生意比以往還要紅火,這些都是後話。

李泰鬥用手掌擦眼,戴上眼鏡指過去問雲辭,“這些都是你在兩個小時內畫完的?”

雲辭松了松酸痛的手腕,溫聲解釋:“我每天上學都會經過北門,這樣的景色已經看了有三年。”

三年,早就将這一幕牢牢記在腦子裏,不說閉着眼都能畫,下筆不斷還是能做到的。

李泰鬥又去看畫,不時跟其他評委品評一二,這第一名不用多說,餘下還有其他學生的畫。

都是辛辛苦苦畫的,他們也認認真真看,不時點評兩下,指出哪裏不對,可比這群學生上課有用多了。

館內人比較多,待的時間一長,雲辭就感覺呼吸困難,索性先跟婆婆回休息室。

剛離開籃球館,一束紅白相間的玫瑰倏地伸到眼前,賀鈞年的臉從後面探出來,看到沈管家也在立刻收斂嘴角,恭敬地喊聲“婆婆”。

沈管家眉頭皺得不是很明顯,笑着從他手裏接過花束,正巧手機響了,去接電話,“你們聊,我還有事待會兒回來。”

雲辭點點頭,餘光掃見宋閑玉往這邊看,也就默許了賀鈞年陪他回休息室。

“沈管家最近心情很好啊,以前都不愛笑,她還陪你來學校參加比賽,真是……”見鬼了。

賀鈞年奇怪,以前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管家,什麽時候這麽和善好說話了。

“對了,你不是重新招了個保镖麽,怎麽不讓保镖陪你來?”

雲辭腳步慢了慢,回:“他病了。”

“啊!”賀鈞年匪夷所思。

素來都是聽說雲辭又病了,還從沒聽說過保镖生病的。

随即嘟囔:“一個就是不方便,以後你再多招幾個。”

“不了,”雲辭搖頭拒絕他的提議,“這個就挺好的,功夫好,脾氣也好。”

賀鈞年聽他誇別的男人,心裏不大得勁,回休息室這一路,又總能瞧見其他人頻頻側目偷瞄雲辭,強勢地攬過他的腰。@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回到休息室,門一關将人壓在門後,手裏細細摩挲着他的腰,“我不喜歡他們總看你,阿辭,你是我一個人的。”

距離上次偷親已經過去很久,賀鈞年心癢難耐,低頭慢慢靠近。

混濁氣息撲面而來,雲辭眼底閃過一抹嫌惡,微微偏開頭,突然漲紅了臉開始咳。

頃刻将所有旖旎暧.昧,咳散得幹幹淨淨。

“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雲辭離開休息室,關上門像是沒發現拐角裏那抹顏色極為相近的禪服衣角,轉身走遠。

五分鐘後,遲遲不見人回來,賀鈞年暴躁地踢了下休息室裏的椅凳,開門去找人,左轉往前走到盡頭就是洗手間,遠遠看到那抹月白禪服,大步過去從背後用力抱住人。@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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