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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被他問中重點, 姜青若的氣勢頓時矮下去半截。

“那不是為了促成你們的好事,我再順便,從中牟取一點蠅頭小利麽......”姜青若抿唇看他,底氣不足道, “分紅都給你送到官邸了......”

裴晉安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他冷冷道:“我要的東西, 在你眼中就這麽不值錢, 為了區區一點銀子就被你轉手賣了出去?”

這個真是他誤會了。

姜青若忙解釋:“我真的不是為了銀子!魯姑娘特意來誠心問我的, 我出于好心才告訴了她你的喜好, 銀子是為她做香囊該得的!只是後來鋪子新上了一批香囊, 打着你與魯姑娘都喜歡的名義, 所以銷量才極好......”

也不知她的解釋他到底滿不滿意, 反正聽完姜青若的話, 裴晉安撩開袍擺又坐了回去, 沉着臉未說話。

姜青若也抿着唇沒吭聲。

半晌後,她垂下長睫, 像做錯事的孩子, 低聲道:“我以後不會打着你的名義賣香囊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不是重點, ”裴晉安的臉色稍有和緩, 語氣卻有些僵硬, “我問你要的東西,就只能是你做的, 其他任何人做的,都不是我要的。”

姜青若不甚理解地哦了一聲。

這種情況下, 他那張臉看上去依然風雨欲來,她也不敢多問一句, 他到底什麽意思。

“那......那我以後不會再向魯姑娘洩露你喜歡什麽。”姜青若小聲說。

“其他人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裴晉安淡淡看了她一眼,重聲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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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就不行!兇死了,脾氣一點也不好,如果魯姑娘真嫁給你,還不知得被你氣哭多少次......”

姜青若暗暗嘀咕着,不妨被他聽見只言片語,裴晉安的眸光又冷冷掃了過來。

“你說什麽?”

“......沒有,沒有,”姜青若心虛地幹巴巴笑幾聲,變戲法似得從袖袋裏拿出來一只香囊,不情不願放到他面前,“這是送你的謝禮,裏面都是驅蚊蟲的香料,保證你不會被蚊蟲叮咬......”

那是雲錦鋪子出售的香囊之一,做工刺繡都極為精美,香囊鼓鼓囊囊的,裏面的香料是她親自讨教過白婉柔,一味味自己配的,驅蚊蟲的效果絕對可以讓陰晴不定的裴世子滿意。

姜青若只想平息完對方的怒火之後,再趕緊送走這親自上門來找茬的瘟神。

但對方只看了一眼那香囊,便收回了視線,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抱臂冷冷嗤笑道:“不要。”

姜青若的怒火一下子到了頂點。

他愛要不要,她還不想給他了呢!

要不是看他是什麽世子爺府兵總督,還幫過她不少次,她早就想拿笤帚把他趕出去了。

姜青若抓起香囊塞回自己袖袋裏,深呼吸壓下火氣,道:“世子不喜歡就算了。現在時辰不早了,鋪子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恕我不能招待了。所以......”

下逐客令?

裴晉安展眸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今日不拿到我的謝禮,我是不會走的。”

他也太不講道理了!香囊她不是給他了嗎?是他自己不想要的!

姜青若氣呼呼坐下,咬牙道:“世子想要什麽謝禮,不妨直說?”

“獨一無二的香囊,”裴晉安特意強調,“不能與別人的一樣。”

他是在故意難為她吧?

姜青若瞪着他那張面目可憎的臉,真希望他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

“如果我沒有呢?”

裴晉安的視線落在她那張因為生氣而紅撲撲的臉頰上,慢條斯理一字一句道:“那我就在這裏住下,直到拿到香囊再離開。”

姜青若看出來了。

他分明是心中還有火氣,故意要為難她到底,好讓她長一長記性,以後絕不能随便透露他的任何隐私!

不就是獨一無二的香囊嗎?真以為能難住她?

姜青若冷笑着點頭,讓他在這裏等待片刻,說完她便氣呼呼擡腳走了出去,沒多久,她去而複返,手裏還端着一只繡筐。

他想要與衆不同的香囊,那她就親手做一個,讓他這位世子爺看看,到底什麽叫絕無僅有!

繡筐被重重放在桌子上,姜青若沒好氣地暗瞪了對方一眼,低頭開始扒拉繡筐裏的東西。

裴晉安對她的眼神視而不見,倒是氣定神閑地喝起冷茶來。

他慢條斯理品着茶,還饒有興趣看着她。

姜青若動作笨拙地穿針引線,不甚利索地裁了塊巴掌大小的淡青色布料,又歪歪扭扭地縫了起來。

忙乎了大半柱香的時間,那香囊竟然意外得初具雛形!

這可是她親手做的東西,看上去也沒那麽差嘛,姜青若頓時信心大增,打算一鼓作氣全部做好。

“韓青山成婚了嗎?”裴晉安看着她手中的針線亂飛,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

“沒有。”姜青若将對折後的布料縫在一起,随口應道。

“他這麽大年紀了,為什麽不成婚?”

姜青若百忙之中擡起頭來,沒好氣地回他的話:“關世子什麽事?全天下都是世子的嗎?世子管這麽寬?”

“男人已過而立之年還遲遲沒有成婚,要麽是年少時感情受挫,要麽是身有隐疾,要麽是心中有愛慕之人......”

對方似乎在自言自語推斷,姜青若不認同地打斷他的話。

“照世子這麽說,全天下不成婚的男人有那麽多,單單只有你說的這些原因了?”

裴晉安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當然不止這些,但這些是主要原因......”

“那世子也要抓緊時間了,萬一以後過了而立之年還沒成婚,說不定還會有那些心思陰暗的人惡意揣測世子身有隐疾呢......”

姜青若嗤笑一聲,随口編排他。

這話不大中聽,裴晉安冷哼一聲,盯着她道:“我有沒有隐疾,你是難以知曉了。”

他出言如此不遜,姜青若一時分不清他是在調侃還是在不要臉地調戲。

她愣了一下,臉頰上的羞紅本能地迅速蔓延開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嘴,只好瞪着他口不擇言道:“我......我為什麽要知道這個?你有沒有隐疾管我什麽事......”

就在她愣神的瞬間,細長的繡花針不聽使喚地掉轉了方向,白嫩的食指指尖突然一疼,血珠兒霎時冒了出來。

姜青若驚呼一聲.

顧不上和讨人厭的裴世子再争辯什麽,她盯着指頭上接連不斷滲出的鮮血,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裴晉安頓時慌了神,“怎麽樣?疼嗎?”

明明不是疼得難以忍受,但今日接連被他氣到,心頭的委屈一時上湧,姜青若的淚珠兒滾滾落下。

抽噎着斷斷續續道:“能......能不疼嗎?你紮一下試試,還不是都怨你,一堆廢話,沒完沒了的......讓我精力不能集中......”

她淚眼朦胧地看着指尖上不斷湧出的鮮血,要不是還顧及自己的形象,差點就放聲大哭起來。

他仗勢欺人,故意為難她,天上怎麽不劈下一道大雷,把黑心霸道不講道理的裴世子劈暈!

不過,就在她想借題發揮,把人憎鬼厭的裴世子好好數落一通時,手指突然被他握在了掌心中。

裴晉安擰眉,迅速從懷裏摸出一只精巧的小瓷瓶。

片刻後,瓷瓶裏的藥粉仔細均勻地撒在白嫩的指尖上。

藥粉碰到傷口,指尖又猛地一疼,姜青若倒吸一口涼氣,本能地想要縮回手去。

“別動,”裴晉安握住她的指尖,語氣竟罕見地溫柔起來,“這藥粉可以止血,有點疼,忍一忍。”

方才還陰陽怪氣地難為她,現在又充什麽好人?

但想要借題發揮的絕佳時機已經錯過,姜青若抽了抽鼻子,半幹的淚珠兒挂在臉上,不高興地垂下長睫,抿着唇不說話。

對方那雙大手剛勁修長,不僅能幾拳揍暈鄧大,為她塗藥粉時竟還十分靈活。

指尖的血很快止住,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

長指稍一用力,帕子便應聲變成幾段長條。

他找了一塊最好看的,把她的指尖層層纏住,纏到最後一層,他捏住帕子的兩端,竟還打了一個簡潔的蝶結。

蝶結雖然簡單,但竟出奇得漂亮。

姜青若盯着看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裴世子雖然讨人厭,但比她手巧。

裴晉安擰起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擡眸看着她,問:“還疼嗎?”

姜青若下意識活動下手指頭,悶聲道:“不怎麽疼了。”

“是我不好,”他深吸一口氣,有些自責地說,“下次你做女紅,我只在旁邊看着,不會說話幹擾你。”

還有下次?他想得美!

姜青若瞪了他一眼,恨不得這尊瘟神趕緊離開。

她繃着臉兒不說話,拿起那快要縫好的香囊,三兩針收了尾,又把原來香囊裏的香料嘩啦全倒在桌子上,悉數塞到自己剛縫好的香囊裏,最後将香囊兩端的繩結輕輕一拉,鼓鼓囊囊的香囊便徹底完成了。

只是它空癟的時候看上去勉強還像那麽回事,現在看上去卻奇醜無比。

淡青色的布料平平無奇,別說纏枝花紋了,上面空空如也,連個繡字也無。

香囊周邊的針線蹩腳,走線均勻不一。

如果用力抖摟幾下,裏面細碎的香料末還會掉落出來,活像個醜陋的漏水木桶。

醜成這樣,姜青若甚至有點不忍直視。

不過就算它醜,也不能逃脫它既定的命運,現在它完成了,就要履行它的使命,

姜青若拿起香囊扔到裴晉安的懷裏,沒好氣道:“世子看看,它現在是不是獨一無二?走遍大雍,你也不會找到第二個!”

興許是方才讓她受傷心裏有愧,看着那醜不拉幾的香囊,他竟輕輕勾起唇角,沒說什麽便揣進了自己懷中。

“行了,今日你受累了,”他站起身來,語調也輕松不少,“好好養傷,我明日再來。”

姜青若愣了愣,不由道:“世子明日來做什麽?”

裴晉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來查賬,看看你給我的分紅到底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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