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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男人的嗓音不同于以往的低沉清冷，而是帶着一絲氣息不穩的啞。

新來的助理聽到他這把嗓子，渾身一個激靈，紅着臉，結結巴巴道，“葉老師，我們來送品牌方寄來的衣服和首飾。”

“知道了，等着。”

那頭利落地挂了電話。

薛洲才跟葉汀半個月，聽他語氣不耐，心底頓時有些忐忑。他求助地看向身邊高壯的男人，也就是葉汀的經紀人，楊武。

“楊哥，我們該不會打擾葉老師了吧……剛剛聽電話的時候，葉老師心情好像很不好。”

“他什麽時候心情好才是有鬼了。”

楊武不以為然，等別墅的鐵門自動往兩邊滑開，他招呼薛洲跟上，兩人一起進了別墅大門。

葉汀已經坐在客廳裏等了。房間裏冷氣開得很足，他穿了件墨綠色的襯衣，白色長褲，光腳踩在羊毛地毯上，見兩人進來，也只是淡漠地掀了掀眼皮。

“葉老師，這是明天出席活動的禮服，您先試試，不合身的地方我再送回去讓他們改。”

薛洲忐忑地把裝了衣服的禮盒放在茶幾上，便垂着手，等着葉汀的下一步指示。楊武卻比他自在得多，熟門熟路從吧臺拿了兩瓶檸檬水，舒舒服服地在沙發上坐下。

葉汀瞥了他一眼，“自己找地方坐。”

視線又轉向楊武，“讓你們挑的劇本挑得怎麽樣了？”

去年拿到影帝後，葉汀便有了轉型做導演的想法。他拉了幾個圈中的好友，成立了一個影視文化公司。剛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地投些小成本電影，他眼光毒辣，選的片子有兩部都是年度黑馬，票房逆襲得十分漂亮，光是影視投資這一塊他就賺得盆滿缽滿。

他并沒有止步于此，動了自己拉投資拍片的心思，最近正在讓公司挑好的本子。

“現在還是IP為王的時代，LIly她們正在跟幾個熱門的小說網站接洽，不過那些大IP賣得也快，要是競價的話，我們可能沒什麽優勢。”

“別光看數據，要看內容和質量。”

葉汀喝了口咖啡，忽然想到江循好像就在哪個小說網站上兼職寫文。

叫什麽來着，頂點還是……

葉汀眯了眯眼，“這兩年懸疑題材比較受歡迎，看看網站上有沒有好的懸疑小說。冷門無所謂，關鍵是內容過硬。”

楊武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下了。他跟葉汀聊了一會兒公司運營的情況，中飯吃得潦草，他有些餓，去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眼。

本來沒抱什麽希望，沒想到裏面竟然有兩個火腿三明治，他臉上一喜，然而還沒伸手，一個冷冷的聲音忽地在耳後響起。

“把你的豬蹄收回去。”

楊武咽了咽口水，略顯委屈地轉過身，“葉哥，一個三明治而已，明天我給你買一冰箱補上不行嗎？”

葉汀對身邊的人一向很大方的，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三明治都舍不得？

“別廢話，自己點外賣。”

葉汀啪地關上冰箱。

咖啡館裏。

江循剛打開電腦，右下角的小企鵝圖标便亮了起來。是出版社的校對給他發來的消息。

校對：水滴大大，這邊二校已經結束了，文檔我發您郵箱了，您可以再對照修改一遍，有問題可以随時聯系我。

江循的副業是個小說作者，大學畢業後跟頂點簽了約，閑暇時就在網站上連載小說。他寫的懸疑推理題材，偏現實主義，數據一直不溫不火。

幸運的是，今年初數據最好的那部作品被看中簽了出版，雖然對方報價不高，但能親眼看到自己寫的小說變成紙質書，江循已經心滿意足。

盡管是個沒有名氣的小出版社，但跟他對接的美工和校對都很用心，江循也全力配合。

江循：好的，我這兩天會盡快修改完，再把稿子發你。

校對：辛苦大大了！麽麽。

江循點了杯冰美式，整個下午都在電腦前改二校的稿子。

他寫東西的時候習慣把手機靜音，等修改完，他拿起手機一看，發現上面好幾條葉汀的微信，通訊錄那兒也多了條好友申請。

他有些疑惑，點開一看，發現申請加他好友的竟是莊諺。

畢竟是高中同學，江循也不好拒絕，點了通過申請。他沒有和莊諺聊天的打算，切回了跟葉汀的對話框。

葉汀：家裏有什麽事？叔叔的身體沒問題吧？

葉汀：人呢，回個話。

葉汀：電話不接，又在寫小說？

這家夥怎麽跟查崗似的。江循按了按酸痛的脖頸，無奈地回複：“剛才在改稿。我爸身體沒事，只不過中午我媽過來了。”

消息才發過去，不到一分鐘，對話框便彈出了新回複。

葉汀：你那個房子樓梯那麽難爬，阿姨忽然過去幹嘛，要給你相親？

果然讀書時沒白在他家蹭飯，對他媽的性格了解得挺清楚。

江循：是，被我拒絕了。

葉汀：喲，拒絕幹嘛，阿姨的眼光應該不差啊，你不去見見？

江循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包過去，葉汀也不甘示弱，發了個賤賤的微笑熊貓臉。

江循：你還說我，你這麽多年怎麽一個都不找，還忘不了高中那個初戀？

葉汀盯着屏幕上的對話框，俊秀的眉微擰，他手指無意識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抿唇，面無表情地敲字。

葉汀：什麽初戀，我早忘了。這年頭還是單身人設吃香，真談了戀愛多影響我賺錢。

江循倒是贊同。葉汀現在正處于事業巅峰期，粉絲群體龐大不說，大半都是女友粉，要是爆出戀情，恐怕形象會大跌，不利于他的後續發展。

兩人又聊了些瑣碎的日常。看天色不早了，江循收起電腦準備回住處，忽然看到莊諺給他發了條消息。

【我聽梁微說，你還單着？真的假的？】

江循只當沒看到那條微信，将手機鎖屏，回了住處。

周末一晃而過。又到了忙碌的周一，江循負責的項目正在收尾階段，部門上下都比平時緊張許多。和組員開完晨會，江循正要回自己工位，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江組長，這是我閨蜜去國外幫我帶的巧克力餅幹，你嘗一下，很好吃的。”

說話的女生個子嬌小，五官清秀，笑得眉眼彎彎，一張臉圓潤而朝氣，是部門新來的實習生許甜。

她剛進公司時，是江循手把手地帶她熟悉工作環境和部門架構，她有什麽不懂的問題江循也都會耐心幫她解答。在她眼裏，江循人帥心善，簡直是最完美的男人。

江循接過那一大包餅幹，他不怎麽愛吃甜食，不過盛情難卻，還是對着許甜笑了笑。

“謝了。”

許甜眨着一雙星星眼，心滿意足地走了。要不是她有個處了五年的男朋友，她勢必要把江循追到手。可惜啊，也不知道江組長會找個什麽樣的對象。

到了周五，項目才正式收尾，忙碌而緊張的氣氛也緩和下來。江循在工位上坐了一天，脖子僵硬得不行，看下班時間差不多到了，他收拾東西正要走，卻見陳策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朝他招了招手。

陳策是部門經理，江循的直屬上司，比江循還晚來兩年。然而他背景過硬，加上一張嘴舌燦蓮花，慣會溜須拍馬，很得幾個高層的喜歡，升遷得也最快。

“陳經理，您找我有事嗎？”

江循沒什麽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陳策最煩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公司裏許多人偷偷議論，他是靠關系才坐上部門經理的位置，這個位置本該是江循的，他只覺得可笑。就江循這樣，還想往上升，做夢呢。

也不知道這小子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能被徐總的侄女看上。

“徐總的岳母七十大壽，後天要辦家宴，我記得你能喝酒是吧？後天收拾收拾，跟我去參加宴會。”

江循眉心微皺，“不好意思陳總，我後天有事，恐怕去不了。”

陳策冷笑了聲，“你能有什麽事，知道徐總為什麽讓我叫你嗎？算你小子運氣好，他有個侄女，在公司見過你一面，想認識你。”

江循眉頭皺得更深，“我後天确實有事，待會兒我會跟徐總親自解釋，抱歉。”

見江循說完話便轉身出了辦公室，陳策一張臉立刻拉了下來，“什麽玩意兒，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夜色深沉。

江循騎着單車，到達小區樓下時，深深吐了一口濁氣。

在國企工作聽着光鮮亮麗，可真進來了卻發現也不過如此。處處都是勾心鬥角，攀炎附勢，受壓榨的永遠是底層的員工。

幾年前江循還想着努力奮鬥，做出一番成就，後來被殘酷的現實捶打過後，便徹底躺平，只打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爬完六樓，江循已經滿頭是汗。他把單肩包放下，剛要洗把臉，手機一震。

是葉汀發來的消息。

【後天又要麻煩你了，謝了啊，回去請你吃大餐】

江循盯着那條微信，眉眼柔和幾分。

【什麽謝不謝的，多見外。】

周日下午。

江循拎着水果和蛋糕，走進市中心新落成的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到了六樓，江循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按下門鈴。

很快，防盜門打開，一個面容秀美的婦人出現在門口。看到江循，她臉上一喜，“乖兒子，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