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那個笑容讓江循有片刻的恍神。

等他回過神時，葉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電梯門後。他輕輕一笑，轉身去了病房。

江父正在喝江母煮的粥，見他回來了，眉頭微挑。

“我聽你媽說你請了兩天假？我又沒什麽事，你下午就上班去，別弄得領導有意見。”

江循面露無奈，“假都請完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說我一年到頭也請不了幾次假。今年的年假都還沒休呢。”

“你這孩子，就是倔。”江父拿他沒辦法，惆悵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自責和內疚的神情，“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去釣魚了。”

江母冷哼一聲，“現在知道錯了？下次還這樣，折騰的是你兒子。你就作吧，可勁兒地作，看你兒子能忍你多久！”

江父尴尬一笑，不露痕跡地岔開話題，“小葉真是越來越有明星範兒了啊，不過心地還是那麽善良。阿循，你回頭可要請小葉吃個飯，好好感謝他。”

“我知道。”

“話說回來，小葉跟你年紀差不多大，也快三十了吧，有沒有找對象啊？”

江循把碗裏的粥喝完，面無表情道，“沒有。”

江父不敢置信地啧了聲，他摸了摸後腦勺，忽然像是頓悟了什麽，“我知道了，小葉肯定是追他的人太多，挑花眼了。他确實不用急，完全可以慢慢挑。”

江循扯了扯嘴角，等着他下一句。

果然，江父一說完葉汀，話題就轉到了他身上，“阿循，咱們家跟小葉家不一樣，咱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就該過普通人的日子。你媽之前給你介紹的那個……”

江母忽然重重咳嗽了兩聲，搶過江父手裏的筷子，“吃個早餐磨磨唧唧的，還要多久？趕緊把粥喝完，我要收拾了！”

江父被她打斷話頭，再看江循面色冷凝，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不是時候。

他心虛地用紙巾擦了擦嘴，半是埋怨地看向江母，“我可是病人，你态度能不能好點，我馬上吃完就是了。”

“阿循，吃完就回去休息吧，上午我來，你下午再跟我換。”

江母輕柔地拍了拍他肩。

江循有些意外，他媽竟然會主動幫他解圍。也許是上次他們吵的那一架，讓他媽意識到了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只是，他也不清楚這種表面的和平能持續多久。

“嗯，我回去洗個澡。”

昨晚江父起夜了三次，江循陪着去廁所，幫他洗漱，沒睡過一個整覺，說不累是假的。

只是等坐地鐵回了住處，他倒在卧室的床上，卻沒有半點睡意。

他點開微信通訊錄，想找個人聊聊，最後手指停留在葉汀的頭像上，遲遲未動。

幾番躊躇後，他還是退出了微信。

算了，這兩天已經麻煩他夠多了。

何況，他還沒做好準備，跟葉汀坦白自己的秘密……

江循漫無目的地刷着某字母站上的短視頻，手指忽然不小心點到了視頻下方的廣告。

一個圖文并茂的APP介紹立刻彈了出來。

【想遇到你命中注定的他嗎？想開展一段浪漫的親密關系嗎？來Paradise，你想要的，應有盡有！】

江循有些莫名，正要點右上角的叉，忽然看到下面一行小字。

【APP下載排行榜最受歡迎的同性交友軟件NO1！】

同性交友……

江循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地點了下載。很快，他手機上就多了一個黑紅相間的logo。

新用戶注冊需要填寫基本信息，否則不能浏覽任何內容。江循把身高，體重，學歷等大概信息填了一下，到了頭像時，忽然有些犯難。

想了想，他找出很久前葉汀給他拍的一張半身照，再虛化處理，只留下窗邊的一個模糊剪影。

上傳完頭像，最後一步也完成了。正要摸索一下這個APP的新功能，屏幕頂端忽然彈出了一條來自Q、Q的消息。

【編輯長野：親愛的，你在嗎？】

江循只是個作收不到五千的小透明，平時跟編輯的交流除了開文報備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聯系。忽然看到編輯的這條消息，他可謂驚訝不已。

江循連忙回複：在的，編編有事嗎？

【編輯長野：有家影視文化公司的版權部聯系了我們，說對你的作品很感興趣。待會兒版權編輯那邊會來加你，你記得通過一下。】

江循：！！！

他以為之前能簽出版已經是走大運了，沒想到還有希望賣影視！

江循一顆心瘋狂地跳動着，他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和狂喜，盡量平靜地回複：好的，謝謝編編！

【編輯長野：是你的作品本身優秀嘛，其實現在懸疑類的改編劇很火的，這次對方來詢價應該有很大希望。】

……

跟版權編輯聊完，江循躺在床上，覺得今天像是做夢一樣。他全身的疲憊好像都在這一刻被卸下了，閉上眼睛，很快便沉入夢鄉。

此時，星夢影視文化公司。

葉汀翻着手裏厚厚的目錄，興趣缺缺地擡起眼皮。

Lily穿着幹練的黑色小香風套裝，站在液晶屏前，“這是頂點非常有名氣的小神，作收有二十多萬，之前以玄幻類作品出名，這兩年開始主攻現實類懸疑題材，他單部作品的報價大概在九十萬到一百五十萬左右……”

“太貴了。”

葉汀放下目錄，喝了口熱咖啡。

“我不需要什麽小神大神的，所有寫懸疑推理類的作家都在裏面嗎？”

Lily跟一旁的楊武對視了一眼，她實在是不懂，買IP版權這種小事老板怎麽會親自過問，還讓她找懸疑類作家的信息一個個介紹。

她怎麽覺得老板好像是在裏面找人一樣？

“稍微有一點名氣的都在目錄裏了，還有那種特別冷門的……”Lily把PPT翻到最後一頁，裏面有五六個網文作家的ID。

“這些都是數據比較冷，不過質量過硬的。像第一個叫江——”

“江邊水滴？”

葉汀喃喃地念出這個名字。幾乎在看到這個筆名的剎那，他便無比确定，這就是江循。

葉汀想起五年前，他還是個沒什麽名氣的小演員，因為沒資源沒背景，只能在各種電視劇裏跑跑龍套，有時候連句臺詞都撈不到。

為了省錢，租的房子是在陰暗狹窄的地下室，牆壁常年滲水，木板床冰冷堅硬，一到冬天待在裏面全身的關節便隐隐作痛。

有次江循來附近城市出差，順便看他，見他住在這種囚牢一樣的地方，當時眼眶就紅了。

二話不說先給他塞了兩千塊錢，又帶他去火鍋店吃了頓熱氣騰騰的火鍋。席間，江循興致勃勃地說自己剛跟某個文學網站簽了約，以後寫的小說要是能賣影視，一定指定他當男主角，以後他的大腿只給葉汀一個人抱。

他至今依然記得那雙動人的黑眸裏閃爍着的憧憬，也就是從那時起，葉汀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出人頭地！

他雖然知道江循在網站上寫文，但不清楚他的筆名。有次問江循，結果對方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數據太撲，不想被身邊的人知道。他就沒再問過。

“老板，您是不是江邊水滴的粉絲啊？”

Lily會意一笑，“其實江邊水滴有不少死忠粉，他擅長本格推理。不過因為不會營銷，數據一直很冷。當然，這也有好處，頂點那邊的版權編輯開出的價格相當之低……”

葉汀扯了扯嘴角，“有多低？”

“單本應該……不超過十萬？所有作品打包的話，可能都不超過三十萬。”

葉汀俊美的臉看不出喜怒，他放下手中的名冊，淡淡道，“再提十倍吧。另外，幫我聯系陳英導演。”

陳英，國內知名青年導演，科班出身，最擅長的就是懸疑推理題材，執導的多部作品都在國際電影節上拿過大獎。

版權提價倒沒什麽，可以陳導的咖位，能看上這種小透明作者的作品嗎？

Lily的擔憂幾乎寫在臉上，她委婉道：“老板，要不我再多聯系幾個導演？萬一陳導沒有檔期的話，也好有個備選。”

葉汀輕笑了聲，“沒有比陳英更好的人選。你放心，我開出的條件，他絕對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