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卧底養崽廿一天

卧底養崽廿一天

溫暖的水流淹沒口鼻。

跌進溫泉了、嗎。

在水下他無需呼吸,身體松軟無力,本能地往泉水更深處沉。

零散灰暗的畫面浮出記憶。

水。

無邊無際的水。

後頸被什麽人抓住,猛地摁入深水。那時他還不會化形,驚訝于翅羽浸濕的奇怪感覺,拼命掙紮,卻怎麽都逃不脫禁锢他的人。

他反抗,他們就會笑;他撲騰越厲害,他們笑得越大聲。

所以他“怕水”。

只要他“怕水”,表現痛苦一點,就能取悅那些人,讓他們樂此不疲重複淹死他的游戲,而不是拿他找別的樂子。

其實在水裏他很舒服,就像躲在母親懷裏一樣安心。

他喜歡潛進深水,一個人,誰也看不見他。後來這個壞習慣被那些人發現,他們惱怒于受騙,再一次将他抓在手中。

零碎的語句冰錐一樣刺進他的身體。

“雜種就是雜種。”

“淫龍。”

Advertisement

不、不,他不是龍……

他用力擺動鮮紅的尾羽,一個可怕的聲音說:“他不配有朱雀的血。”

這句話贏得一衆擁護。

他們要替天道收回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他被變成人類的樣子,倒吊在梧桐樹上。手腕劃破了幾道口子,血水淅淅瀝瀝地流。

然後……

他殺了那些人。

殺人,出逃,力竭之後被凡人抓住,綁在棚子裏賣錢。有人捏起他的下巴,展示他額頭瑰麗的角,買賣豬狗一樣讨價還價。

下雨了。

春雨如絲,漏在他臉上、身上。

天與地籠着一層淡薄的水霧。

從霧色之中,走來一個神仙似的大哥哥。

他見過許多神仙似的人,折磨他比惡鬼還狠。所以他不相信這個人,他不相信世間有無端的善意。

大哥抱他回玉虛山,洗淨他滿身污水,給他擦藥,一日一日,消去深深淺淺的淤斑傷痕。

他還是不相信這個人。

因為……

“我殺過同族,很多。”

朱雀血緣親厚,殺戮同族,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大哥卻說:“他們怎麽對你,你就該怎麽對他們。”

那聲音輕柔悅耳,水一樣令人安心,撫去他給自己定下的罪,“既然他們想殺你,你當然可以把他們全都殺了。”

所以,其實……

以澤身上許多怪異之處,他其實知道。

這孩子來歷成迷、氣脈古怪、心思深沉……但他不在意。他在等,等這孩子把真實身份親口告訴他。

也許還會有無法釋懷的心結,他會認真聽完,然後說,“不是你的錯”。

就像大哥曾經包容他那樣。

……

“懷星,你不是我,那孩子也不是你。”

“你不能把我們之間的關系照搬到、你和徒弟身上。”

……

“他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

他睜開雙眼,眼前是清水折射的世界。

岸邊的人看着有些扭曲。

他不想看到那種嘲弄的表情,沉入泉池最深的角落,手臂抱膝,額頭和角埋進臂彎,不聽、不看。

……

“淫龍。”

……

久遠和新近的記憶疊加在一起。他曾經恐懼憎恨的人、如今憐愛疼惜的人,他們說話,語氣聲調是一樣的,一樣的諷笑,一樣、恨不得他去死。

……

青雲山在下雪。

雪花落在宿懷星身上,将他映得一片潔白。

天地是白色的。

他挂念的人也是白色的。

純潔無暇的白色,把所有的期盼、失落、奢望、不甘,全遮掩不見了。

肉身流淌的血液仍在燃燒,熱度揮散不去。

無論本尊,還是分.身。

後頸镌着大哥護佑他的符咒。可惜只能阻絕不軌之事,無法澆熄血脈本身的渴求。

他不明白自己在渴求什麽。

不想讓青雲弟子看見自己這副模樣,他禦劍而起,橫沖直撞的劍意凝不成光,畫出一道道混亂的影子,時而撞碎雪雲,時而沖進狂風,最後停在江州最繁華的城池。

城中有修士坐鎮,瞧見亂飛的劍影還以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弟子。然後那道酷似初學者的影子直沖法陣,江州城穩固千餘年的守城大陣薄紙般戳破一角。

莫非有邪道妖人前來鬧事?!

數道流光破空,截斷劍影去向。看清闖陣者的樣貌,為首那人吓了一跳:“道君!”

這是怎麽了?

道君看起來狀況極差。束發的木簪不知落哪兒去了,散亂的青絲讓烈風吹了小半日,頗為狂僻。先前滿身的積雪,也被狂風吹幹了。風狂雨驟、疾行三千裏,大自然的偉力短暫奪走血脈蒸騰的熱度,他面色慘白,像是已經凍壞了身子。

那修士悄悄咽了口唾沫:“您身體不适?”

宿懷星瞥他一眼,忽然彎唇淺笑,散着天真的冶豔氣息,像一只誘人往地獄堕落的妖精。

“這裏有沒有陰陽交.合的地方?”

!!

修士震驚過了頭,腦子是糊的,渾渾噩噩就把人帶去了沉香樓。

一群衣着清涼的美貌女子迎上來,“公子”“仙師”地喚。宿懷星掃視一眼,迎客的姑娘被他懾人的冷意震住,一時不敢再說話。

管事的不認得他,但認得他身邊那幾位,江州城舉足輕重的人物,急忙親自來迎。

修士尴尬得不知道手往哪裏放。道君尋歡作樂他們能看嗎,要陪嗎……天哪,神仙也有人欲……他為什麽有種目睹老父親出軌的奇怪心情……

沒糾結一會,宿懷星讓他們滾蛋。

幾名修士如蒙大赦,三兩步跨出沉香樓,禦劍飛走了。

管事的小心翼翼詢問貴客有何需要,宿懷星問:“你們這裏,陰陽交.合,是怎麽回事?”

管事心想你們這些修仙人遣詞造句真是不同凡響,流利地介紹享樂流程:“您可以在大廳看歌舞,也可以進雅座嘗酒菜……”

宿懷星道:“我問的是,陰陽交.合,要怎麽辦事。”

什麽怎麽辦事?

您都來逛窯子了,還不懂這是怎麽回事?

管事的滿腦袋疑問。但顧客是上仙,要求再奇怪他們也必須滿足,他繼續流利介紹:“如果您急需姑娘伺候,可以去三樓。一般來說,您想怎麽辦事就怎麽辦事。”

宿懷星沉默了會,指指角落:“他們在渡氣?”

管事順他視線看去,驚了一驚,終于聽懂貴客問的是什麽東西。

老天爺,你們這些修仙人,談經論道一套套,竟然連這種事都不懂嗎?

管事硬着頭皮說:“他們在、為歡好助興。”

“……助興?”

管事張口欲言又止,感覺這事兒自己說不清,索性把人帶去後院,見一見調.教人的姑姑。

宿懷星聽人講了一通,神色淡淡問:“摸腰是什麽意思?”

姑姑幹笑兩聲,擦擦頭上的汗,繼續給貴客做開蒙。

“這裏,發熱、疼,怎麽回事?”

“碰這裏呢?”

“……”

姑姑講遍了助興的手段,終于開始重頭戲,解釋男女如何歡好。

宿懷星心不在焉想,這就是交.歡。

那個男人對母親做過的事。

他對母親的遭遇不甚清楚,母親不告訴他這些。族人咒罵他的時候會透露一點點,大概有哄騙,引誘,變心,抛棄,最後母親心思郁結,藥石無轉。

母親是族裏頗受寵愛的姑娘。長輩說,她是被那個男人害死的,而他身體裏流着那個男人的血,是兇手血脈的延續。所以那些雛鳥厭恨他,欺辱他,迫不及待推他去死。

宿懷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能理解,不能原諒。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他們都殺了。

姑姑說完話。

廂房安靜許久。

宿懷星思緒轉回來,問:“男人和男人,怎麽做?”

管事:“……”你們修仙人真會玩。

“很難麽?”

“不難不難,跟這一樣,差不多。”管事叫來一個小倌,仔細講解。

哦。

原來是這樣。

以澤想這樣對他。

就像,那個男人,誘騙母親,一樣。

一樣。

宿懷星弄懂了自己不明白的事,不想再待在這種地方。劍影兜兜轉轉,最終回到青雲山。

七日後,燕以澤風塵仆仆趕回瑤華峰。

瑤華峰異常熱鬧。

貍力、舉父、蠱雕、肥遺……古籍有姓名的異獸來了個遍。雖說這些玩意兒只剩一絲絲血脈之力,但畢竟有那麽點啊,燕以澤真怕它們失控傷及師尊。

宿懷星仍是冬天常有的那副模樣,懶洋洋蜷在雲床.上:“閑得無聊,養幾只寵物玩玩。”

異獸氣息濃得沒法聞。燕以澤道:“不是有小紅麽?”

“啾啾!”

小紅鳥停在他肩頭,委委屈屈叫喚。告訴小主人,瑤華峰養寵物的風潮流行不久,西原那邊戰事平定,主人才突發奇想搜羅異獸。

既然師尊喜歡,燕以澤不掃興,挨着床沿坐下,輕聲說離別這兩年發生的事。

宿懷星背對他,沒聽見似的。

燕以澤以為這是累了,輕手輕腳掖弄亂的被子。

右手忽然被按住。

師尊低聲道:“難受。”

燕以澤忙問:“哪裏難受?今天藥吃過了麽?”

師尊像是嗚咽,拉着他的手,緩緩地,往滾燙的後頸引:“這裏,疼。”

燕以澤道:“這是師祖留的咒印。”

“可我難受。”

師尊臉頰半側着看他,眼神空茫茫無落處,“你身上,什麽氣味……”

……龍息。

發.情期外散的龍息,有一點催.情的效用,引誘附近的生靈與之交.配。

幸好瑤華峰異獸氣息駁雜,師尊應該分辨不出這是什麽味道。燕以澤鎮定說道:“西原惡獸的氣味。”

師尊應一聲,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燕以澤心跳如擂鼓,輕輕摩挲後頸那塊皮肉:“很難受麽?”

“嗯。”

“我幫您,除掉咒印,如何?”

他坦坦蕩蕩望着師尊。

那雙清豔的眸子水光朦胧,像在看他,又好像沒有。師尊牽住他兩根手指,軟綿綿的沒一點力氣,孩童似的撒嬌:“會疼。”

燕以澤道:“我幫您,不讓您疼。”

宿懷星淡淡地笑:“以澤真好。”

燕以澤得了他的允準,真元在他體內走一個周天,帶着陵光不忍抗拒的氣息,一點點消磨那道與人間失聯的咒。

仿佛白蟻咬一棵巨樹。

滴水穿一塊磐石。

努力了整夜,只淡去邊沿一角。

燕以澤有點說不清的熱切,耐心又細致,一厘一厘,穿斷巨樹磐石。最狠的那道咒罰淡沒,餘下的實在磨損不掉。他問:“師尊,好些了麽?”

“嗯……”

宿懷星扯了扯衣領,微微露出惑人的顏色,“不好,熱。”

燕以澤用盡力氣移開視線。

他倒來一盆涼水,侍奉師長洗漱,恭恭敬敬,思無邪念。

涼水在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但還是,“熱。”

燕以澤想,龍息勾起的欲念,很難通過這種手段疏解。師尊很難受,他可以,他應該……他應該做些什麽……讓師尊舒服一點……

手心搭上肩膀,起初因心慌用了力,很快放松,軟軟地将人壓倒:“我給您渡氣。”

身.下這張床仿如浮雲,舒适到了極點。燕以澤一直覺得這張床過分精美,仔細想來應當是師尊築巢的偏好使然,然而他忍不住浮想,其實藏着隐晦暗指的含義。

一如他此時想,師尊今晚說的話做的事,不像平日會有的,好似故意……勾引他行肌膚之親。

……怎麽可能。

師尊根本不懂。

這樣的錯覺,哪怕只是錯覺,也足以刺.激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右手到了不該到的地方。

師尊仰頭看着他,眸光明澈澄淨,好似一汪清潭。

“以澤,你在做什麽啊?”

……

青雲山在下雪。

很多很多年前,他靠在大哥懷裏失聲痛哭,那也是一個雪夜。

……

看着自己親手教養長大的孩子,宿懷星無比溫柔和耐心。

……

你說實話。

坦白。

我原諒你。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