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 不喜歡

第35章 35 不喜歡

那天那場談話似乎就這樣雲淡風輕地過去了,湯韻沒有再找段珣,段珣也沒有主動提起。

一家四口相安無事地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沈知寒一邊養病一邊做寶石鑲嵌,段珣一邊照顧沈知寒一邊忙公司的事。湯韻和段誠遠太久沒回國,積攢了很多飯局和人情,在外面的時間幾乎比在家的時間還要多。

也有可能是湯韻想眼不見為淨,不知道如何看待段珣和沈知寒的關系,幹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外面躲清靜。

轉眼到了四月初,巡展結束,春拍開幕在即,所有藏品都回到寧城,集中在乾元的展廳展出。沈知寒的王冠也做好了,終于有時間和段珣一起去看展覽。

這次段珣沒能瞞住程景文,兩人前腳剛到展廳,程景文後腳就來了,剛好把他們堵在門口。

“你老實告訴我,上次是不是就是知寒?”程景文問段珣。

段珣不想告訴他,裝糊塗反問:“什麽上次?”

養病這段時間程景文在沈知寒面前混了幾次眼熟,勉強算是說得上話。見段珣不想告訴他,他來到沈知寒身側,說:“知寒,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麽事?”沈知寒問。

“你哥前幾個月是不是送過你一條翡翠镯子,半山水的那種。”

“嗯……送過一只。”

“怪不得。我就知道!”

什麽高挑清瘦白皙古典美女,分明就是沈知寒。

好啊段珣,堂堂一個少掌櫃,冒着被人傳閑話的風險,悄悄跑進自家場子給弟弟拍翡翠镯子,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程景文瞪着段珣,一時不知道該稱贊他兄弟情深,還是該斥責他不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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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珣面不改色,對程景文投來的目光置若罔聞,對沈知寒說:“走吧,去裏面看看。”

沈知寒點點頭:“好。”

每年的春拍是乾元最重要也最盛大的拍賣,分陶瓷書畫、珠寶鐘表和現當代藝術三個板塊,持續整整一周。能在春拍露面的藏品每一件都是萬裏挑一,尤其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瓷器和名家字畫,每年都會有幾件拍出驚人的高價。

沈知寒站在一件估價超過1.5億的明宣德青花瓷大盌前,仔細看了很久,問:“這就是你們說的那件了不起的青花瓷嗎?”

他最近忙着做自己的事,沒太關注除了珠寶以外的拍品,只記得程景文跟段珣說今年有一件很厲害的青花瓷。

“是這件。”程景文說,“除了博物館,其他地方應該找不到和它一樣的大盌了。”

沈知寒對陶瓷半懂不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更加認真地端詳起展示櫃裏的瓷器。程景文看了眼旁邊的段珣,打趣沈知寒說:“你喜歡的話我幫你找個靠譜代理人,千萬攔住你哥,他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大老板,絕對不能再上乾元的拍賣會胡鬧了。”

沈知寒聽出程景文話裏的意思,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他上次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麻煩沒有,倒是給公司上下添了點茶餘飯後的談資。”程景文意味深長道,“員工都傳他千金博美人一笑,誰知道美人是你。”

沈知寒被這一番話說得更加臉熱,向段珣投去一個責怪的目光。

段珣拉開程景文,說:“別聽他亂說。”

程景文:“是不是亂說你心裏有數。”

“好了你。”

在段珣下逐客令之前,程景文見好就收:“對了,你接老段總的班,不搞個什麽儀式慶賀一下麽?”

畢竟改朝換代這麽大的事,放到一般人身上早就開新聞發布會了。

然而程景文的提議被段珣雲淡風輕地否決:“又不是太子登基,沒必要。”

“要我說和太子登基也沒什麽差別。”程景文聳聳肩,接着又想到什麽,“那今年春拍開幕……”

“你是總裁,你全權負責。我不露面了。”

對于段珣的行事作風,程景文早已習慣,他沒多強求,只是嘆了口氣,故意對沈知寒說:“你哥比諸葛亮都難請,誰知道他每天待在家裏都幹什麽。”

——待在家裏,當然是為了陪伴和照顧沈知寒。

沈知寒默默垂下睫毛,替段珣找理由說:“他只是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

陶瓷書畫和珠寶鐘表不在同一個展廳展出,看完這邊,程景文有事要回公司,沈知寒看時間不早,和段珣商量說明天再去看珠寶展。

三個人在展廳門口道別,程景文走後,段珣裝作不經意地問沈知寒:“你喜歡那件青花瓷嗎?”

青花瓷?

沈知寒在裏面慢悠悠地逛了兩個小時,早就忘了自己說過喜歡哪個。

“那個宣德的大盌。”段珣補充。

沈知寒想起來了。

那個估價1.5億的青花瓷碗。

他不記得自己說過喜歡,只是出于對文物的敬畏和好奇多看了一會兒。倒是段珣,對好幾幅字畫都表現出明顯的興趣,每次都駐足觀看很久。

“我不太懂瓷器。”沈知寒想了想,委婉地說。

“那件青花瓷作為投資的話是很不錯的。俗話說亂世買黃金,盛世買古董。”

說起投資,沈知寒隐約想起一件事:“對了,恒悅飯店的股權……最後怎麽樣了?”

段珣動作一滞,輕描淡寫地移開目光,說:“我收購了恒悅老板手上所有的股份。”

沈知寒眨了眨眼睛:“你收購了?”

——也就是說,段珣現在是恒悅新的老板。

沈知寒可以有吃不完的軟曲奇,高興了甚至可以把整個西點房搬回家裏。

段珣點點頭:“嗯。”

沈知寒收回目光:“喔……”

雖然為了一份曲奇收購整個飯店聽起來像小孩子過家家,但發生在段珣身上好像很合理。

哪怕段珣半個字沒提軟曲奇,自欺欺人地騙沈知寒說是投資。

等一下,他現在又說買古董也是投資……

沈知寒忽然反應過來,說:“我不喜歡那件青花瓷。”

段珣被這突然的一句話說得懵了一下,轉頭看向沈知寒,張了張嘴試圖解釋:“我不是……”

“你就是那個意思。”沈知寒沒有給段珣機會,嚴肅地說,“你不許買那個。”

“我沒有要買。”

“我不說的話你就要買了。”

“……”

段珣無言以對。

一億和一千萬到底是有差別的,沈知寒的保險櫃裏沒有位置放這只大碗,段珣要是買回去,他只能用它來裝珍珠。

段珣偃旗息鼓,最後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歡嗎?”

沈知寒搖搖頭:“不喜歡。”

“別的呢?”

“也不喜歡。”

被沈知寒接連拒絕,段珣終于放棄:“明天去看珠寶吧。”

——這話說的,就好像拍賣會是小商品市場,随便沈知寒挑一樣。

沈知寒無端想起自己18歲前還沒有完全繼承遺産的時候,一切吃穿用都是段家提供,他自己很少有花錢的機會。每次段珣陪他去逛珠寶展,他只管在前面看,付款的事全交給段珣,段珣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段珣自己其實是個物欲很低的人,富二代們燒錢的愛好、例如名表豪車游艇等等,他都不太感興趣,平時花錢的地方只有偶爾買買字畫,或者打發時間玩一玩香篆,省下來的錢都給沈知寒買了珠寶。

沈知寒以前一直打算,等到段珣結婚的時候,用這些年攢下來的寶石為新娘子做一套漂亮首飾,當做給哥嫂的新婚賀禮。後來這個想法不知道什麽時候慢慢消失了,到現在他完全不願意想段珣結婚的事,更別說把段珣買給他的寶石拿出來送新娘子。

絕對不可能。

但是假如那時,段珣要他為他們設計婚戒呢……

以他和段珣之間的關系,這件事很有可能發生,到時候他該如何拒絕?

沈知寒想着,不自覺皺緊眉頭。

段珣以為他不舒服,問:“怎麽了,累了嗎?”

沈知寒沒說是與不是,只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

“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哥,”沈知寒叫住段珣,想了想說,“我想吃蛋糕。”

“蛋糕?”段珣略一思索,“那去恒悅?”

沈知寒點點頭:“好。”

于是兩人回家前先去了恒悅飯店。

段珣這個新老板當得依舊低調,和沈知寒一起像普通顧客一樣站在甜品櫃前挑選蛋糕,沒有一個店員認出他來。

沈知寒喜歡吃黑森林,段珣打包了最後幾片切角,問店員今天有沒有軟曲奇。

店員笑眯眯地回答:“有的。您來得正好,曲奇剛出爐。請問要巧克力口味的還是紅絲絨口味的?”

“每樣要一份。”

“好的,您稍等。”

“為什麽她好像認識你的樣子?”沈知寒問。

“我每次來都買這兩樣,她當然記住我了。”段珣回答。

前幾年沈知寒在國外,段珣每次去看他都要專程來這裏帶一份軟曲奇。

那時沈知寒住在紐約曼哈頓,下樓步行十五分鐘就有世界上最著名的美式曲奇店,盡管如此,沈知寒記憶裏最好的味道永遠是段珣帶來的遠渡重洋的巧克力曲奇。

也可能只是因為,只要是段珣給他的,對他來說都是最好的。

店員把打包好的蛋糕和曲奇遞給段珣,說:“您的曲奇打包好了,請問還需要別的嗎?今天有鮮榨的奇異果汁和牛油果奶昔。”

段珣問沈知寒:“喝果汁嗎?”

沈知寒點點頭:“嗯,要一杯奇異果汁。”

“兩杯奇異果汁,一杯加冰一杯不加冰。”段珣對店員說。

店員微微一笑:“好的,您稍等。”等待果汁的時候,她沒忍住對段珣說:“您之前都是一個人來。”

段珣看了一眼沈知寒,雲淡風輕道:“之前買的也都是給他的。”

店員的目光流露出明顯的八卦意味,畢竟沈知寒長得太漂亮,和段珣站在一起甚至會讓人忽略他的性別,自動産生一種“他們好配”的感慨。

好在果汁很快就好,沒有機會讓店員繼續問下去。

段珣把沒冰的那杯插上吸管遞給沈知寒,向店員道謝。

店員了然一笑:“不客氣。歡迎您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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