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後悔

後悔

傅昕玉剛才的話只是開玩笑，傅海夫妻倆卻覺得不像，怕她是借開玩笑的幌子故意試探爸媽的态度。

果然，傅昕玉馬上就提議，說要住楚靖那去，把她的屋子讓給栓子住。

傅海果斷拒絕。這一次的傅海态度堅硬，紅着臉梗着脖子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現在男女問題抓的那麽嚴，雖然從來沒有人說楚靖是下放來勞改的，也沒有人說他成分不好，但明顯村裏人都不待見他。小玉以前還小，去楚靖家多玩會沒事，可她這會正是适婚年齡。

這時候住進楚靖家，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她要跟楚靖結婚嗎！

傅昕玉當然知道，不過她不在乎，要不是楚靖拒絕了，她重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嫁給他。

“爸，我只是去住一下，收拾雜物間總要時間吧，馬上就要天黑了，今天肯定收拾不好了，你總不能讓栓子睡地上啊。”

傅海很想說睡地上怎麽了，鋪點幹草就能睡了，一個泥猴，那麽精貴幹嘛？

怕女兒生氣，傅海忍住了：“他可以先睡雜物間啊，反正你的屋子就是你的屋子，絕不能給他睡！”

小掃把星不配。

“……”傅昕玉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我跟栓子都住楚靖那去好了。”

傅海和張欣：“……”

最後傅海還是沒能拗過女兒，只能同意：“但你不能在他家裏住太久。”

傅海很委屈的瞪楚靖。這小子也是個厲害角色，從小就老黏着小玉，要不是看他對小玉是真的好，傅海真想捶死他。

傅昕玉轉頭問：“楚靖，你同意嗎？”

“嗯？”楚靖沒太聽清楚，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啊。”

小玉做什麽都可以，他都同意。

傅昕玉把栓子住進楚家的利弊都說了一下：“我可能會跟着他一起住在你那，到時候可能會很吵。”

栓子現在就是貓嫌狗憎的年紀，傅昕玉不确定楚靖會不會不習慣。他身體不好，平日裏喜靜，栓子一看就是個鬧騰的孩子，傅昕玉有點擔心這幾天會讓楚靖不舒服。

原來是要讓那孩子住他家裏去啊。

楚靖點點頭，眼神閃爍，臉頰微紅：“沒關系的，只要能跟你住在一起，吵點也沒關系。”

這話就有點暧昧了，傅昕玉愣了下，随即意味深長的勾起唇角，笑了。

楚靖不好意思的紅了耳根，不敢一直跟傅昕玉對視，看了一眼馬上挪開了，沒一會又擡頭偷瞄一眼。

真招人疼。

傅昕玉捏了捏他的手心，放開，轉身蹲在栓子面前：“栓子，以後就都住在家裏，跟爸爸媽媽姐姐住在一起，好嗎？”

小孩眼珠子在傅海夫妻和傅昕玉身上轉來轉去，最後看向楚靖，皺起眉：“我不跟他睡。”

傅昕玉哭笑不得：“可以，你一個人睡。”

“不要。”栓子馬上拒絕，撓了撓後腦勺，黑色的小臉蛋上浮現出一點紅，“我要跟漂亮姐姐睡。”

楚靖斜晲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哥哥家裏有很多空房間，栓子已經長大了，應該自己單獨睡一個房間哦。”

栓子瞅着楚靖，半響，哼了一聲。

他覺得這個自稱哥哥的人，不像是個好人。

明明很讨厭他，卻還要裝作很溫柔的樣子跟他講話，好人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回去的路上傅海和張欣都不太開心，夫妻倆情緒低落，垂頭喪氣的，不歡迎栓子的态度表現的很明顯，根本不在乎栓子會不會因此而産生心理陰影。

傅昕玉看了一會，也沒有辦法，只好拉着栓子的手，自己對他好一點了。

九歲的孩子，栓子卻瘦小的像五六歲，只有傅昕玉一半高，瘦的能看見骨頭。

栓子沒心沒肺的，并沒有太在乎傅海夫妻是什麽想法。他的腦袋在親情上面天生缺根弦，從不會為這些事情去傷心。

比如奶奶把他當出氣筒，肆意打罵，栓子沒有傷心，他一根筋的想着，能忍就忍着，不能忍就哭，最後哭也忍不了了，栓子就想跑路。

嘿嘿，沒想到才剛開始計劃，就有漂亮姐姐來帶他走了。

栓子挺開心的。

至于傅海夫妻，栓子當然知道這是自己的爸媽，不過，他也沒有因為爸媽不喜歡自己就傷心什麽的。

就沒有那個想法。

傅海夫妻年年去拜年，次次把栓子當空氣，他早就習慣了，沒啥感覺。

但是栓子想不太明白，為什麽漂亮姐姐對他表現出善意的時候，他胸口那一塊會有種又酸又漲，還暖融融的感覺。

嘿，以前可從來沒有過。

漂亮姐姐的手好香，人也溫柔。

栓子緊緊地拉着姐姐的手，不肯撒開。

傅昕玉一路上都在跟栓子聊天，沒有啥目的，想到啥聊啥，主要是緩解這孩子的緊張和陌生感。

楚靖一直都很安靜，但眼神一直在偷偷摸摸的往傅昕玉和栓子拉在一起的手上瞟，心裏酸的要命。

小時候他跟小玉就是這麽手拉手的，去哪都拉着。

楚靖低頭，看了眼自己“落單”的雙手，抿唇，心情低落。

小玉有了弟弟之後，會不會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弟弟身上去了？

楚靖又瞅了眼黑的跟煤炭似的栓子，想了想，提起來的心又落了回去。

應該不會的。

栓子長的那麽黑，沒有他一半好看，小玉的注意力就算真的全被他吸引了，多半也是可憐他。

傅海和張欣心情低落的回家了，夫妻倆一個字都沒有跟栓子講，就無視，把他當空氣一樣。

傅海囑咐傅昕玉：“小玉，你別老是待在楚靖那，沒事就回家知道嗎，爸媽每天都想看看你，不然睡不着覺。”

張欣“啊啊啊”的點頭。

說完兩人就進屋了，又像拜年時那樣，眼角餘光都吝啬給栓子一個，完全不顧兒子第一次到家裏，不管他是不是心裏害怕，會不會不習慣。

傅昕玉看着都替栓子難受。

換位思考，如果是她被爸媽這樣對待，早就氣炸了。敢無視她，就等着被鬧死吧，她鐵定要身體力行的告訴他們，別以為她是女兒，就可以随意對待！

可栓子……

栓子哇的一聲跑過去，抓住傅海替傅昕玉做的秋千板子，滿眼稀奇和躍躍欲試：“這個好好玩的樣子，漂亮姐姐，我可以玩嗎？”

這可真是，親身示範了什麽叫“沒心沒肺”。

傅昕玉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

栓子看見她搖頭了，癟了癟嘴，還是放開了：“好吧，不可以就不可以吧，我忍忍好了。”

傅昕玉哭笑不得：“沒說不可以，随便你玩。嘴巴撅的都能挂油壺了，快別不開心了，玩去吧。”

“漂亮姐姐太好了！”剛剛還癟着的嘴瞬間咧開，笑着蹦回去，玩秋千去了。

楚靖悄咪咪把手挪過去，握住了傅昕玉的：“小玉……”

“嗯？”傅昕玉沒甩開，自然的回握，“怎麽啦？”

楚靖笑的忐忑，小心翼翼的問：“你之前說的……還算數嗎？”

傅昕玉猛地轉過頭：“……”

楚靖更忐忑了，抿緊了唇，額角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小玉，我……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