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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李家大奶奶快被氣死了,明日她兄弟成親,今天她必須回娘家去幫忙。
她早早地出了門,誰成想下人不經心,馬車的車軸壞了也不知道修。走到半路,車軸斷了,她坐在馬車裏差點跌了個跟頭。
李大奶奶氣得叉腰指着車夫的鼻子罵,正巧這時候聽到有人喊她。
“李家大奶奶,這是怎麽了?”
李大奶奶回頭一看,原來是尤家的三姑娘。
她扶了扶鬓角的釵子,當街罵人還被熟人看見了,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唉,今兒真是丢人了,尤三姑娘別笑話。”
李大奶奶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尤三姐笑道:“大奶奶莫生氣,若是不嫌棄,請上我的車吧!我送大奶奶回娘家。”
李大奶奶心中一喜,嘴上還客氣着。“那怎麽好意思?我……我讓下人去雇一輛車就好了。”
尤三姐勸道:“街上人來人往的,萬一有那不長眼的沖撞了您可怎麽好?我的車雖然小了點,擠一擠還是能坐下的。”
李大奶奶不再推辭,尤三姐吩咐車夫改道。
寧國府是講究人家,尤氏不可能讓尤三姐單獨回家,特意派了婆子跟着。李大奶奶身邊也帶了個丫鬟,不太大的青油翠蓋小車裏坐了四個人就顯得有些擠了。
李大奶奶緊挨着尤三姐坐,她是個健談的,拉着尤三姐聊的熱火朝天,誰能想到今天之前她們不過是認識而已呢?
“今日多虧了妹子,不然我可犯難了!妹子從哪來?這是要回家去嗎?”
不過上了馬車的功夫,李大奶奶對尤三姐的稱呼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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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笑道:“我去大姐姐家裏住了幾天,今兒剛回來。”
李大奶奶家開綢緞莊,她偷眼打量着,小巧的馬車坐墊柔軟,墊子車簾用的都是好绫羅。她記得車外蒙着的布都是綢緞,外面那層綢緞裏應該還有厚實的氈布擋風擋雨。還有那車頂四角的絡子流蘇,用的都是上好的珠兒線。
李大奶奶笑問道:“我這人記性不好,妹子別見怪。你家大姐姐嫁到哪裏去來着?”
跟着尤三姐的婆子傲慢地說道:“我家奶奶是寧國府的當家奶奶。”
李大奶奶做出恍然的樣子,“哎呦,看我,原來是寧國府的當家奶奶,真是失敬了。”
婆子撇撇嘴,一副瞧不上李大奶奶的樣子。
李大奶奶人精似的,她猜透了婆子的心思但也不介意。都說宰相門人七品官,寧國府的下人驕傲了些也可以理解。那婆子身上的衣服料子比她身上的衣料也不差什麽了,手腕上還挂着兩只金镯子,瞧着得有三四兩重呢!
尤三姐看不慣那婆子的行徑,她怕李大奶奶生氣,連忙說起了別的。
“大奶奶,最近店裏可進了新鮮料子?”
李大奶奶忙答道:“有呢!有呢!趁着水路沒結冰,我們特意去南邊進了一批新貨,有萬字花的,方勝的,好些個花紋呢!我們還從北邊進了一批厚料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了,擋雪珠的大毛鬥篷也該做了。我們進了一種羽緞,不單單加了鳥的羽毛,還加了生羊毛,防水呢!雪珠落在身上化了也不怕!”
尤三姐捧場地誇道:“真厲害,現在的料子越做越實用。”
“這算什麽,還有更好的呢!為了布料顯得華麗,刺繡或織布的時候都會往裏面摻金線。金線是怎麽來的?是能工巧匠用金塊一點一點地敲出來的。”
“敲出來?”尤三姐不信,“金子怎麽能敲成那麽細的線?”
李大奶奶笑了起來,“妹子啊!一兩金可以搗成一畝二分地那麽大的金箔呢!搗成了金箔再用極細的絲線,加了什麽粘合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把金箔搓在絲線上,這就是金線了。”
尤三姐恍然,“竟然是這樣!”
“如今還有一種孔雀毛織的料子,據說一匹不過十二尺,你猜值多少銀子?”
“多少?”
尤氏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兩!”
尤三姐咋舌,五十兩夠尋常人家兩年的開銷了。
這只是孔雀毛,布料裏還沒摻金線呢!若是加了金線,再找優秀的繡娘把衣服做出來,不知道還要花多少。
李大奶奶顯擺完自己的見識,心中頗為自得。她眼角掃過尤三姐的裙子,指着荷包一臉驚訝。
“哎呀!妹子,你這荷包真精致。我瞧着……像是內造的呢!”
內造指的是皇宮裏做的東西,皇宮特設許多部門,專門制作各種日用品供皇帝妃子使用。整個天下都是皇帝的,最好的東西當然要進貢給皇帝,故而世人以為內造的東西最為華麗精美。
尤三姐拿起腰間的荷包,“這個嗎?這是別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內造的。”
寧國府的婆子說道:“這是榮府林姐兒送的吧?那一定是內造的了。內造的東西外面難得,在我們府裏卻不稀奇。”
尤三姐斜了她一眼,心道:這婆子好煩。
李大奶奶笑道:“內造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說起來,我們家打算在荷包街上開一家新店呢!布料絲線都好說,就是這花樣子不好弄,大家都喜歡內造的樣式,我們沒有門路,等我們仿着別人家的樣式做出來了,時興的花樣又變了。”
“荷包街?”尤三姐從沒聽過京城還有這樣一條街。
李大奶奶道:“妹子成日在家裏,自然不曉得。荷包街是一條專門賣荷包的巷子。”
尤三姐不信,“這卻奇了,誰家女眷不會做荷包,幹嘛去街上買?”
李大奶奶笑道:“妹子啊!王公貴戚自然是瞧不上市面上賣的東西,窮苦人家又不舍得花錢買,那條街上的荷包都是賣給外地人的。”
尤三姐明白了,荷包街相當于賣特産的地方。外地人離了京城想買點特産就可以去荷包街選購幾件荷包,店家必定是打着內造式樣的名號,以此來吸引客人。
李大奶奶看着尤三姐,心裏打起了別的主意。
她的夫家還算富,想開一間賣荷包的鋪子還不容易?可難就難在沒有門路,他們拿不到內造的最新花樣子。
尤三姐和寧國府有親,如果她能拿到內造的時新花樣,那就好辦了。要知道去宮裏找尚衣局的太監買花樣,那筆銀錢可不是小數目呢!
尤三姐一個姑娘家,一直養在深閨內院裏,随便給幾個錢就行了,肯定比貪得無厭的太監好打發。
馬車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況且還有寧國府的婆子在一旁坐着,李大奶奶便沒有開口。
李大奶奶說起了別的,尤三姐心中突然有了個想法,不過還得再斟酌斟酌。
把李大奶奶送回娘家,馬車掉頭去了尤府。
婆子幫着尤三姐把包袱拿進屋裏,尤老娘拿了一吊錢,送給車夫和婆子做賞錢。
等寧國府的人走了,尤三姐小聲抱怨道:“一吊錢呢!就這麽沒了……”
尤老娘沒好氣地戳尤三姐的額頭,“你從哪裏學來的小家子氣!”
“大姐姐又不是沒給他們發工錢……”
尤老娘說道:“宰相門前七品官,高門大戶裏的下人豈是能得罪的?若是這次不給賞錢,下次你好意思上門?”
尤老娘訓起人來沒完沒了,尤三姐聽得耳朵嗡嗡響。
尤二姐柔聲勸道:“好了,三妹病剛好,媽就別念叨了。”
她笑着推尤三姐回房間,“累了吧!快把衣服換下來,好好歇歇。”
尤三姐屋裏的炕燒得暖呼呼的,她拿出賈府老太太賞的東西和尤二姐分了。
“這兩塊布姐姐拿着裁衣裳吧!今年過年就不用買衣料了。”
尤二姐長得好看也愛美,拿了布料在身上比來比去。“到底是那樣的人家,衣裳料子輕厚綿軟,比外面買的好多了。”
尤三姐不在意地說道:“再好也不是咱們的,何必羨慕?我現在倒有個正事問姐姐呢!”
尤二姐拿着布料,心裏盤算着該怎麽裁衣裳做裙子,她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能有什麽正事?”
“我今兒碰見了李家大奶奶,就是家裏開綢緞莊的那個。她說他們家要開一家專門賣荷包的店,我想在家做了荷包拿去賣。二姐要不要一起?”
尤二姐連連搖頭,“這如何使得?咱們家還沒到那個地步,你的針線拿到了外面,誰知道讓哪個買去了?”
尤三姐覺得這理由真夠矯情的,誰買了能怎樣?難道猥瑣的人買了我的荷包,我也變得猥瑣了?
“一大堆荷包堆在一起,誰又知道哪個是我做的?能賺錢不就行了?”
尤二姐真是不明白了,“你呀你!平時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你怎麽就鑽到錢眼裏了?”
她掀開厚厚的棉門簾沖尤老娘喊道:“媽,你快來勸勸妹妹,她想要繡荷包拿出去賣呢!”
話音剛落,尤老娘後腳就到了,“你個死丫頭!你哪來那麽多小心思,見天的不安分!”
尤三姐沖尤二姐翻白眼,叛徒,看我以後有好東西還分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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