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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尤三姐遣散了自己這邊的繡娘,她們如果想去王五丫那邊,自己也不會攔着。
繡娘們做完手裏的活,領了豐厚一倍的工錢。
多愁善感的蔡姑娘拿着錢哭得快昏過去了,尤三姐只能無奈勸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蔡姐姐已經定親了,再過一二年就要嫁人,到時候咱們總要分開的。再說了,咱們還是鄰居,想見面還不容易嗎?”
蔡姑娘哭道:“我不想這樣……”
若是因為嫁人而分開,心中雖然難過,但總會有幾分對新生活的歡喜。眼下她們被王五丫逼到這個地步,心情怎麽能一樣?
其他幾個繡娘也很難過,畢竟在一起相處了那麽久。
尤三姐勸道:“大家先別灰心,鋪子那邊說要重新粉刷店鋪。也許……也許過一陣子他們還會雇我們幹活。”
蔡姑娘等人只當這是安慰人的話,大丫小丫都說了,那家鋪子降價甩賣荷包,只有快關門倒閉的鋪子才這麽做,就為了把存貨都賣出去賺回點本錢。
衆人怏怏地離開尤家,尤老娘怕女兒傷心,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安慰三姐兒。
“這份活計丢了就丢了,咱們這樣的人家,我本就不願意讓你做這些。”
尤二姐也跟着勸,“大道理你比我懂得多,我就不說了。這回好不容易閑下來,你去寧國府逛逛吧!”
尤二姐知道,比起自己的話,尤三姐更樂意聽尤氏的勸。讓她去寧國府逛逛順便散散心,興許過兩天就好了。
尤三姐才不肯走,她還得留在家裏盯着王五丫那邊的動靜呢!
尤二姐不知內情,以為尤三姐還是想不開,心中也跟着煩憂。
尤三姐這邊遣散了繡娘,王五丫等人更加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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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招招搖搖來尤家串門,顯擺自己的鞋子、帕子、工錢。彼此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非得把尤三姐壓下去。
鄰裏鄰居住着,她們來了,尤三姐也不趕人走,只是以前的好茶好水好點心沒有了。
有人譏諷尤三姐,“也不知道三姐兒跟誰學的,越發小氣了。我們好心好意來看你,連一杯好茶都喝不到。”
對于這樣的找茬,尤三姐總是笑着怼回去,“委屈妹妹了,可我實在沒法子。你是知道的,我丢了賺錢的活計,日子就過得緊緊巴巴的。如果妹妹手頭寬松,不如借我一些,等我找到新活計了,一定盡早還給妹妹。”
借錢二字一出威力無窮,再沒人敢啰嗦。
這些女孩子不挑茶點的毛病,岔開話題開始炫耀自己的鞋子手帕。
“王家姐姐可大方了呢!你們看看我腳上的鞋。”說着稍稍提起裙擺,露出腳上的紫色繡鞋。
紫色的緞子泛着流光,鞋幫繡着牡丹花朵,鞋尖上竟有一只銀子打的蝴蝶。
走起路來銀蝴蝶在花朵間翩翩飛舞,一定好看極了。
顯擺鞋子的姑娘笑的得意,她現在死心塌地跟着王五丫。以前‘五丫五丫’的,直接喊人家名字,現在她把王五丫喊做王家姐姐,明明自己比王五丫早出生好幾個月。
“這是倭緞,料子又軟又滑。看我鞋子上的牡丹花繡的好不好?我本想用銀線繡一只蝴蝶出來,可又覺得銀線繡的蝴蝶俗氣,所以把釵子上的銀蝴蝶縫在鞋子上。”
跟她一起過來的姑娘附和着捧場,“真有巧思,銀蝴蝶翅膀能顫動,比繡出來的強多了。”
那姑娘得意地仰着臉,尤三姐偷偷斜眼看她。小人得志,這樣的人連名字都不配讓我記住!
那姑娘顯擺了鞋子還不夠,又開始貶低尤三姐。
“呦,三姐兒,你身上穿的什麽呀?一塊一塊碎布頭拼一起,補丁摞着補丁似的衣裳,這也能穿得出去嗎?”
尤三姐笑着貶損她,“難為你跟了我這麽久,水田衣你都不認得?”
水田衣是用一塊一塊不同顏色的布料拼湊在一起的衣裳,對方當然知道什麽是水田衣。在她眼裏,水田衣是窮人才穿的。
尤三姐不等她反擊,繼續說道:“春天到來的時候,江南的水田種着不同的作物,有不同的顏色,深黃淺綠清新可愛。水田衣就像江南春日的田野一樣,取其清新自然之意。”
尤三姐得意地扯了扯衣襟,“我這件衣裳可不是用碎布頭做的。我只取鵝黃,姜黃,淺綠,月白,杏白幾種顏色。布料也須得裁成菱形,別的形狀我不喜歡。家裏不可能只有這幾種顏色的碎布頭,有合适的顏色,又不能裁出我中意的形狀。沒法子,我只得剪碎了幾匹新綢緞,這才湊成一件衣裳。”
這個炫耀可比剛剛那個高級多了,你不過做了雙鞋,而我剪壞了好幾匹綢緞。
尤三姐的水田衣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做的,幾人瞧的眼熱,看的心酸,略坐坐就離開了尤家。
出了尤家的門,幾人直奔王五丫家裏,然後繪聲繪色地跟王五丫講那件水田衣的妙處。
如今的王五丫比以前矜持許多,她認為自己交下了有錢人家的太太奶奶,行事做派也得莊重起來,不然怎麽跟這些富貴人家的奶奶太太打交道。
所以打壓炫耀等事她絕不出面,都是指使其他人出頭。
聽了‘先鋒官’打探回來的消息,王五丫連表情都快繃不住了,心裏充滿了對尤三姐的嫉妒。
王五丫深吸幾口氣才把心裏的嫉妒酸水壓下去,“罷了,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個破落戶罷了。”
有人給王五丫出主意,“鋪子裏不是把綢緞都交給你嗎?你每樣勻出一點子,肯定能做一件比尤三姐還漂亮的衣裳。”
王五丫呵斥道:“胡說什麽!那樣我成什麽人了,這話再不許提!”
出主意的人讪讪地閉嘴,沒過多一會兒,王五丫以做活為由趕她們回家去了。
王五丫嚴詞拒絕了偷藏布料的主意,但是沒過幾天,巷子裏的姑娘們就發現她多了一件顏色鮮亮的水田衣。
別人問起,王五丫就說是親友送的,但衆人都不是瞎子,衣裳是怎麽來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從此以後,跟着王五丫做活的繡娘們從偷藏布頭變成了明藏。
連王五丫都偷藏了,她們為什麽不能?
尤三姐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隔壁蔡姑娘過來和她一起做針線也說起了這件事。
“真不知道是哪家鋪子如此不開眼,竟然把活計交給王五丫!那丫頭心眼太壞,既是給人家做活,怎麽能偷藏布料呢?你穿水田衣,她也要做一件,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穿那麽好的衣裳。”
蔡姑娘性子和軟,這已經是她能說出的最難聽的話了。
尤三姐笑了起來,她湊到蔡姑娘耳邊小聲說道:“你先別急着罵她,那件水田衣是我故意穿出來的呢!”
蔡姑娘蹙眉,“我不太明白,你仔細和我說說。”
“王五丫為人貪婪,她攬來這樣的活,料子都攥在自己手裏,她豈能不貪?整塊的料子她是不敢貪的,只能貪一些碎布。我故意穿了水田衣顯擺,她為了壓我一頭,肯定會做一件比我更好的衣裳。”
“你是故意穿的那件水田衣?”
尤三姐說道:“這才二月份,春寒料峭的,夾衣還沒脫。若不是為了氣王五丫,我何必穿那件薄薄的水田衣。”
蔡姑娘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呀!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麽多壞心眼!”
“以前我也沒機會表現我的壞心眼啊!”尤三姐冷笑道,“王五丫和那家鋪子把我們往絕路上逼,我卻不能就這樣算了。他們以為搶走了繡娘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偷藏布料的繡娘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省下的成本還不夠布料錢的。
王五丫為了招攬人心,允許繡娘們拿材料回家做活。現在是人人稱頌,等将來她想把人再聚到一起就難了。
再過一陣子李家就知道了,他們搶了繡娘也沒用。
尤氏的鋪子做出快要倒閉的樣子,尤三姐這邊也停了刺繡。這些都是麻痹李家的假象,等李家為了繡娘的事焦頭爛額的時候,就是尤氏的鋪子重整旗鼓,重新開張的日子。
尤三姐估摸着鋪子那邊積壓的舊貨差不多也該賣光了,接下來就可以用甩賣貨物的錢重修裝修店面。
這些日子掌櫃聘來了幾個繡娘,等鋪子裝修完了,最時新的荷包也做出來了,鋪子就能重新開張了。
尤三姐的計劃一步一步穩妥進行,這日張媽突然敲門進來。
“三姑娘,鋪子裏給您傳了一個口信。說是一位姓柳的公子突然送來了一大堆荷包。他也不要錢,放下那一大包袱的東西就要走。掌櫃好不容易把他攔住,他說是東家花錢訂購的荷包,他不過是來送貨的。”
尤三姐心想,姓柳的公子?難道是柳湘蓮?
張嬸問道:“咱們家的大姑奶奶沒有花錢訂過荷包。掌櫃過來問問,不知……這些荷包是不是姑娘訂的?”
尤三姐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受驚蝴蝶的翅膀忽閃忽閃。
“哦!是我訂的!我花錢跟一個手帕交訂下的,那位柳公子應該是她家裏的親友吧!應該是……應該是推脫不過,所以替她送貨。”
張嬸聽了尤三姐的解釋回去答複送信人。
尤三姐心裏有點慌,張叔是見過柳湘蓮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張嬸說起過這位柳公子。她的解釋不知張嬸信不信。
尤三姐趴到桌上哼唧一聲,柳湘蓮為什麽要送荷包來呢?難道……難道他看上我了?
啧……他這個樣子,自己好像不好意思利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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