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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許至嚴，停下！”

陳凜在聽到血庫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就猛地往旁邊的空處一竄，果然，下一秒那狼人已經撲倒在他原來的位置上，轉而又準備向他撲過來，血庫地方狹窄，除了整齊排放在玻璃櫃子上的一排排血袋，空隙的地方實在太少，陳凜被逼無奈，只好準備硬生生地抗下狼人這一擊。

突然，空氣裏傳來一道他頗為熟悉的聲音，那道聲音的主人一席白袍，在撲向陳凜的狼人身後，憑空出現。

說來也奇怪，就僅憑他那一句聲嚴厲色的話語，狼人還真的不動了。

這時候，來人才好整以暇地走了過來，笑眯眯地看着陳凜道：“你要承我的人情了。”

來人正是那個自稱陸衍的術士，此時，他已經拿下了面罩，那面容确實像極了林羨，不過，反而他拿下面罩讓陳凜看到全貌時，陳凜才真真切切地可以感覺到兩人的不同。

林羨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好聽點說是憨，難聽點就是傻，一副厚厚的眼鏡架在他鼻梁上，只是多少給他增加了點書香氣。反觀陸衍，他沒有戴眼鏡，整個人卻透露出一股溫文爾雅，可是這股溫文爾雅不像是翩翩公子，倒更像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劍，雖是內斂卻依舊不容小觑，陳凜暫時無法想象出他戴上眼鏡的模樣，許會變得更加妖孽也說不定。

“怎麽，看我的臉看呆了？”陸衍輕輕松松地走到依舊無法動彈的狼人身旁，如此打趣道，“我知道我好看，但你現在也總該回神了吧？”

“……他怎麽回事？”陳凜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倒是有些頭疼，只好先是問了他這麽一個問題

“你怎麽一遇到我就在問問題？”陸衍失笑道，看看狼人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名字，是最短的咒——而我，是個術士。”

“你為什麽來這裏？”陳凜把那句‘但你卻是個人類’的話語吞進了肚子裏，一不做二不休地抛出了第二個問題。

“來找你啊。”陸衍笑眯眯地像是不務正業，看到陳凜的皺眉他才嘆了口氣坦白道，“你真無趣……好好好，我是來找他的，他們家族發布了搜尋懸賞，懇請了我們家的人出面。”

“小狼崽子，你知道我為了找到你花了多少力氣嗎？”他回頭看看還僵持着不能動的狼人，語氣并不怎麽好，“躲個屁多，自己乖乖回家不好，偏要人來抓你是不是？”

“那你也一定拿到了不少好處。”狼人不能動，那張嘴依舊翻得厲害，讓陳凜驚訝的是，他看着陸衍的表情比看自己還不屑。

陸衍頓了頓，在陳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上前一步，先是狠狠一腳踹了下去，狼人沒有防備也無法防備，猛地摔在了放血袋的玻璃櫃子上，櫃子可經不起他那一砸，不堪重負地應聲倒下碎裂，陳凜聞到了血液的味道，是來自那個狼人的，他畢竟倒在那一堆碎玻璃上。

時間似乎停頓了幾秒，然後，警報聲就突兀地回蕩在了整個醫院。

“我們該走了。”陸衍回頭看陳凜，表情倒還算是溫和，陳凜看看他，快步上前拿了十幾包血袋塞在自己帶來的雙肩背裏，他估計自己用的是人類都不會嫌快的速度，可是整個過程中，陸衍都很耐心地等在那邊，這倒讓陳凜猜不出他是個什麽想法。

順手又拿了幾包揣在懷裏，陳凜又看了一眼血庫，覺得有些戀戀不舍，但是那些雜亂的腳步聲和醫生的聲音都近了，他們真的得走了。

走出血庫前他問了一句，“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嗎？”

說完這句他也沒想等到答案，直接自顧自地原路返回到204病房，然後從窗口躍下，又跑了幾十米，到一僻靜小巷處才停住了腳步——

“你的速度并沒有我想得那麽快嘛。”

他慢慢地回頭，果然陸衍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還有些遺憾地告訴他，“要不是晚上我看不太清東西，我一定會比你快的。”

“那個狼人呢？”陳凜驚訝地發現陸衍能跟上自己的速度他竟然不是很驚訝，倒是生出了‘應該如此’的感受。

“現在應該可以動了吧，不過醫生也來了。”陸衍懶洋洋地回答，還打了個哈欠，“真是的，我還想睡個好覺呢。”

“你是個人類。”現在只有兩人獨處，陳凜開口的時候終于可以無所顧忌，他篤定地這麽說道，也沒有用上問句。

“這很難看出來嗎？”陸衍都沒有看他，自然而然地說道，“真掃興，你今天和我說的第一個不是問話的句子這麽傻。”

“術士看起來都像人類。”陳凜提醒他。

但是只有你真的是人類。

下面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但他覺得陸衍明白，最多也就是在裝不明白罷了。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陸衍挑挑眉，興致缺缺地說道，“我估計我不會有空有興趣和你講的。”

“……”陳凜看了他一會兒，知道問不出什麽，就轉身準備走了，畢竟血袋拿到了，天也要亮了，他是該回家了，本來這麽一問只是一時興起，知不知道答案對他來說都不會有什麽損失。

“等等，”突然身後陸衍又開了口，陳凜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回頭看他，倒看見這術士直視着他的模樣，這時候陳凜才發現他穿的根本不是一件古時候才有的白袍，而是一件輕輕巧巧的白色大衣，把他整個人都變得真實了一點，他又聽他說，“不說我自己的故事，但我和你講個我剛剛全弄清楚的故事怎麽樣？”

陳凜：……我其實不是很想聽。

“聽我講嘛，”陸衍似乎是看出了陳凜不太情願的表情，極力勸道，“我這個故事講講只要幾分鐘，天亮還得約莫半刻鐘呢，你肯定能安全回去的。”

很久以後，陳凜覺得自己留下來唯一的原因，是陸衍那時候的表情裏面竟然帶着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