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美人面(三)
美人面(三)
美人面(三)
“怎麽将花钿洗去了?”徐嶼寧明知故問。
晏時眨了眨眼睛,挪動步子朝她靠近,油嘴滑舌道:“師尊手藝很好,可我還想見識見識其他花樣。”
他比徐嶼寧高出半個腦袋,稍一垂首,陰翳便灑下來,一張标志的美人面占滿她全部的視線。
飛舞的顆粒在光柱下無處遁藏,吸入肺中的空氣都硌得慌。
徐嶼寧好整以暇地擡頭,右手搭上他的肩膀,往下一壓,逼迫他彎下腰和自己平視。
晏時順從地俯身,眉眼彎彎,牽起她的手往自己眉心引。
潮濕的涼意落入掌心,徐嶼寧收攏五指,攥緊被塞進指間的發帶,食指不小心蹭到了對方掌心結痂的傷疤。
她不自覺看過去。
猙獰的傷疤從左至右貫穿整只手掌,阻斷線條分明的掌紋,傷疤邊緣結了層薄薄的痂,看樣子是不久前受的傷。
晏時手腕一翻,不動聲色地将掌心的傷痕藏起來。
“怎麽傷的?”徐嶼寧語氣随意。
“幼時頑皮,被卷進陣中割傷了手,前些日子又不小心劃破了。”他仰頭瞧了眼攔住無數飄雪的結界,回以不走心的謊話。
她不屑地翹起嘴角,輕易揭過這個話題,勾住晏時的手,牽着他朝花海深處走:“走吧,為師帶你熟悉下日後住的地方。”
晏時沉默地盯着相握的手,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任由徐嶼寧牽着他向前。
二人越過花海,踏上游廊,踏入了真正的寝宮。
一旁石隙瀉出的清流透着同靈泉相同的暖意,濃厚的靈氣充斥在空氣中,來者哪怕有心拒絕,也擋不住主動往懷裏送的靈氣。
如此情景,放在眼下的修真界實屬奇觀。
如今的修士早不如千年前那般風光,世上再無妖魔,他們一身修為沒了用武之地,只能同道友切磋,偶爾幫賊喊捉賊的凡人驅趕不存在的鬼魂。
近年來,靈力稀薄,各大宗門皆心懷鬼胎,想搶奪其他門派的靈泉占為己有。
正因心思都放在了別處,修士們對修煉一事愈發懈怠,這一輩弟子中,佼佼者也只堪堪摸到元嬰期的門檻。
唯獨砌岳宗出了兩個奇葩,一個是元嬰大圓滿的徐嶼寧,一個是元嬰中期的遲逾白。
故而多處靈泉中,觊觎之人最多的,就是砌岳宗的靈泉。
砌岳宗嚴防死守,愣是沒讓外人知曉一星半點有關靈泉的事,因此外界傳言也越來越誇張,更有甚者說,砌岳宗的靈泉怕是覆蓋了整條山脈。
晏時目光掃過那處石隙,沒有停留,重新落回徐嶼寧身上。
她果然正在看他,笑眯眯地指了指石隙:“去淨個手。”
“好。”他低低應聲,走到石隙旁,雙手捧了抔清泉。
誰能想到呢,砌岳宗的靈泉泉眼就在這小小的石隙背後。
晏時漫不經心地想,若是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知曉砌岳宗的靈泉泉眼在何處,恐怕他們會徹底瘋魔。
可惜,他如今用不上靈力,瞧不上靈泉,也不願為那些人賣命。
他的丹田上有無數道深如溝壑的裂隙,方才吸納的靈力壓根存不住,順着裂隙又溜出體外。
傳至四肢百骸的疼痛讓他面色又白了一分。晏時不願再接觸靈泉,快步退回徐嶼寧身邊,再也沒有施舍給石隙任何眼神。
“行,那我們現在開始學劍法。”徐嶼寧将晏時的舉動看在眼裏,心中毫無波瀾,召出長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我只教一遍,能學會嗎?”
“我盡力。”晏時半句不提自己身上的傷,溫聲應下。
徐嶼寧立刻舞了一套劍法。
不是今日教弟子們的那套基礎劍法,而是她在藏書閣的舊書中習來的一套劍法。
她是故意的。
由劍看人,只要晏時出劍,她就能看出他究竟有幾斤幾兩。
這套劍法早已失傳,晏時絕無機會習得,用來試探他正好。
方才用靈力探查,晏時雙腿從未受過傷,想必坐在輪椅上也只是為了更好地融入自己扮演的女性角色。
就看眼下,晏時肯不肯接招了。
徐嶼寧心中算盤打得噼啪響,全然沒注意到在她起式的瞬間,晏時的表情就變了。
長劍通體全黑,又輕又薄,劍柄上嵌了枚如血般鮮豔的瑪瑙,被一雙蔥白纖長的手握着,在空中飛舞,帶起凜冽寒光。
急速旋轉的劍氣攪動四周靈花,五彩斑斓的花瓣被掀飛,又卷入劍氣中上下起伏。
劍如其人,鋒芒畢露,相當嚣張。
“好了。”劍法畢,徐嶼寧屈腕上提,利落收劍,“到你了。”
晏時揚起無辜的笑,攤了攤手:“弟子無劍。”
“……”徐嶼寧看着晏時虎口處那層薄繭,對他拙劣的謊言嗤之以鼻,大方地将自己的長劍丢過去,“用這個。”
她的劍名叫遂刃,性子極烈,一旦認主,自身就無法傷害主人,所以她毫不擔心晏時拿到劍後做什麽手腳。
晏時食指輕輕摩擦着遂刃劍柄,眼神有些複雜。
良久,他終于起式。
與徐嶼寧的行雲流水不同,他的動作生澀僵硬,但是動作間又有種古怪的連貫。
此人會劍,但應當已經很久未碰了。
還真是個靈力盡失的廢人。
徐嶼寧有些不解:這組織怎麽會派這樣的人來當奸細?她随便動動手指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五式過後,晏時驟然停下動作,額角冒出細細的薄汗,氣息不勻道:“師尊,我不記得後面的劍式了。”
撒謊。
他分明是在下意識地揮出了下一式的開頭後才停下來。
——他會這套劍招。
不過晏時的糟糕狀态并非僞裝,徐嶼寧沒再為難,接過遂刃,指了處離主殿不遠的偏殿:“你日後住這兒,去歇會兒吧。”
晏時也沒推脫,虛弱地作揖行禮後走向偏殿。
他的步子較之方才虛浮許多,走走停停,似是極力忍耐,才平穩地來到偏殿殿前。
骨節分明的手撫上木門,緩慢勾勒門上的木質紋理,許久未動。
就在徐嶼寧有些許的不耐煩時,系統音響起。
【檢測到階段性任務:請宿主獲取攻略對象信任,并分擔砌岳宗宗內事務,代替遲逾白的位置。】
她原本放松的身體霎時緊繃,眼神也冷下來。
沒人能從她手裏搶走砌岳宗。
大可放馬過來。
她奉陪到底。
晏時回身迎上徐嶼寧猶如實質的冰冷眼神,彎了彎唇,又行一禮,才走進殿內關上木門。
殿外一切,都被這扇薄薄的木門隔絕。
他背靠木門,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眉心。
“這個任務有時限嗎?”他在心裏問。
【時限六個月。】系統語氣冰冷。
晏時聞言不再應答,一頭栽進柔軟的床褥中,竭力忍耐在體內橫沖直撞的劇痛。
這個自稱“惡毒女配改造系統”的玩意兒在五個月前,他剛逃出那群人的魔爪時找上門。
它從“如今劇情線偏移嚴重,天将降大任于你”開頭,到“你怎麽會是男身”結尾。
當時他只覺得好笑,反問系統:“難不成我應該是女子嗎?”
系統震驚萬分地嘟囔着說“那不然呢”,最後還是不情不願接受了事實,勒令他扮作女裝,先接近遲逾白進入砌岳宗,再攻略徐嶼寧。
【若是不從,死路一條。】系統威脅道。
晏時嗤之以鼻,全當沒聽見。
後來系統惱羞成怒,洩露了他的行蹤,害他又那群人抓回去,吃了不少苦頭,他才不得不屈服。
扮女裝這事兒,起初不太适應,時間長了,他也能相當自然地利用虛弱的身體演繹出完美的柔弱白蓮。
系統铿锵有力地告訴他,徐嶼寧是男子,所以要扮作女裝完成攻略。不成想到了砌岳宗,對方是位相當跋扈任性的大小姐。
當即晏時就在心中諷刺系統,系統一聲不吭,只默默發布任務,擺明了要一條路走到黑。
本想着借助護宗大陣逃離系統的控制,沒想到今日在徐嶼寧這兒有了意外之喜。
他閉上眼,在腦中熟練地勾勒出那套劍法的一招一式。
破月劍法。
三百年前的那場浩劫重現在眼前,心底無端生出一縷破壞欲,晏時盯着自己止不住顫抖的手,煩躁地翻了個身。
如今一介廢人,竟連完整的破月劍法都揮不出。
……不急,待他取得那物件,就可徹底結束這場噩夢。
困意襲來,将他卷入無邊火海,他越過灼熱的火舌,看見無數張飽含恨意的臉。
他們惡狠狠地瞪着他,臉上一塊好肉都沒有,嘴唇張張合合,不斷重複着相同的詞語。
晏時眯着眼努力辨認,終于認出他們口中所說:
——“快跑”。
這廂晏時沉溺在噩夢中,那廂徐嶼寧正奔波于幾間寝殿間,忙着搬運宗內的各類信函,又在殿外布下無數陣法,确保不會被晏時發現。
待她終于能停下來歇口氣時,太陽早已西墜,原本聚在枝頭的靈雀也一哄而散。
她疲憊地倒在花海中,放松身心,心無雜念地望着顏色轉暗的天幕。
“師尊。”
溫和如暖玉的聲音正巧響起。
徐嶼寧懶散地支起身子,朝偏殿看去。
殷紅的夕陽斜照在山頭,在空中浮動的雲團像火一般燒起來。晏時背光而立,周身鍍上一圈橙紅色的光圈,身後風起梢動,花浪推湧。
他歪了歪腦袋,兩指捏住飛到頰邊的花瓣,雙手捧着送到徐嶼寧面前,噙着笑意望着她。
像只慣于讨好人的寵物犬,伸出爪子在主人心尖撓了撓。
饒是徐嶼寧也被這張精致的臉驚得晃了下神。
【檢測到攻略對象好感度波動,請宿主再接再厲,把美人計發揚光大。】
徐嶼寧被系統音一棒打醒,她輕咳一聲,接過那瓣花瓣,腿一蹬站起來,反手把花瓣別在了晏時耳邊。
這下換成晏時愣神了。
她沒有錯過晏時眸中轉瞬即逝的茫然,得意地笑起來:“很襯你。”
晏時手指觸了觸耳畔的花瓣,低頭看着一身濃烈紅衣的少女,習慣性露出柔軟的笑:“既然師尊說好,那我日日都別上。”
“……”徐嶼寧被噎了一下。
小看這奸細的心理素質了。
她正要轉移話題,袖中的傳音符兀的燒得滾燙。
徐嶼寧從袖中取出傳音符,兩指一掐,符紙飛至空中,卷成一團,一張一合:
“寧寧,遲師兄掙脫了法陣,我打不過他,他已經朝着你的住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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