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抵擋太陽

抵擋太陽

拜訪完小孩一家，了解了一些擂缽街的基礎情況後，龍套三人就告辭了。

畢竟小孩家也沒有餘糧，何況他們三個人總不能賴在人家家裏休息吧。

但是從小孩家出來，外邊的天色已經大暗了，街道上幾乎沒有燈光，路燈自然不用說是沒有的，但是連家家戶戶屋內的光線都只有零星幾點。

晚上點燭火也要錢啊。

龍套有些不适應這樣的黑暗，伸手拉住了夏油傑的校服。

“小心，”夏油傑後退一步和五條悟把龍套夾在中間，出聲提醒道，“有東西過來了。”

五條悟冷哼了一聲，做好了戰鬥準備，“果然，每到這種時候就有些不安分的家夥蠢蠢欲動了。”

眼前的黑暗中翻滾着濃郁的不祥之氣，濃郁到連街角路過的老鼠都能嗅到逼近的危險，驚叫了一聲，扭頭鑽進下水道。

在重重疊疊的黑暗後，有許多東西睜開了眼睛，盯上了夜裏的燭火，盯上了明亮的刺眼的兩個人。

“嘻嘻……好香……多久沒有這麽香的人進來了。”

是誰在講話！

“來這裏，來呀，過來呀。”

是什麽東西！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看不見其他景象，霧氣從枝葉間升起，遮蔽了極少的月光，将一整片街道籠罩在內。

“來吧，嘻嘻嘻嘻。”

不輕不重的呢喃順着冷風倏忽劃過耳邊，像是情人間的耳鬓厮磨，讓人不知道是真是幻，只以為這是從心底傳出來的聲音，于是邁開步子走入了那片化不開的濃霧。

好在夏油傑和五條悟不是會被這種低級的手段蠱惑的人，那聲音見這手段對他們倆不起作用，轉而去攻擊龍套。

龍套淡定的伸出手掏了掏耳朵，“好癢”，随着這句話出手的還有他驚濤駭浪般的超能力，僅僅一揮手就消散了一大片濃霧。

夏油傑雖然原先見識過一次龍套暴走時的能力，但沒想到他不爆發時也能達到這樣的實力。

不過真正的見識過之後，夏油傑自然很高興，這意味着他不用擔心小師兄的安危，而是可以跟五條悟放心大膽去剿滅這些暗地裏的家夥。

他也是，好久沒有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夏油傑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盡管懷揣着拯救世人的正論，他也從來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安分家夥。

都說了能跟五條悟這個大少爺玩到一起的，怎麽可能是規規矩矩的優等生嘛！

“傑，這邊。”五條悟難得打得這樣暢快淋漓。

他們倆已經多久沒有一起出過任務了，但是配合起來還是十分默契，仿佛彼此心意相通，連等待對方招式的時機都卡的恰到好處。

如果非要找一個詞，我只能想到，如臂指使，夏油傑和五條悟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共同揮舞着鐮刀收割掉咒靈和惡意的頭顱。

今夜，最強合體！

……

和危機四伏的室外不一樣，旅店的小小卧室裏充斥着黯淡又溫馨的光芒。

靈幻新隆坐在書桌邊，手上是一本已經翻得破破爛爛的書，房間四周沒有書架，也不知道他是從哪找出來的。

太宰治擦着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小破旅店還有浴室，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洗去一天的疲憊。

雖然今天一天跟在靈幻新隆背後什麽也沒幹，但還是辛苦他了。

他自然而然地走近書桌，一只手撐在桌邊，修長的手指正巧搭在靈幻新隆目光觸及的那行文字上，指尖蹭上了一縷油墨，也擋住了靈幻新隆的視線。

“太宰君。”心知如果不理會對方，還會被對方用其他手段打擾，靈幻新隆收斂了還在書中文字上的心神，兩肩松松的往背後一靠，仰頭去看太宰。

燈光永遠偏愛美人，太宰治蒼白的臉頰被打上一絲血色，還沐浴着水汽的黑發亮得驚人，散發着一種勃勃生機。

這個詞真的很難被用在太宰治身上，他永遠是一朵形容頹靡的鳶尾花，并非風雨摧殘，而是在遺世獨立中自我腐敗。

像是無人可救，無藥可醫。

這是靈幻新隆第一眼就發現的事。

這樣的事，這樣的人，哪怕見到一次也夠記憶深刻，雖然是一個難搞的小鬼，但是靈幻新隆還是下意識的問出口，“要幫忙嗎？”

要伸出手救救你嗎？像是施舍一般任性的請求，很快被他自己否定了。完全沒必要伸出手，這個家夥是自己選擇那一方的，他不是什麽到處發善心的聖父。

靈幻新隆本質上也是一個冷淡的家夥，做一個好人和冷淡的特質并不是沖突的，沒人規定對這個世界抱以善意的人必須四處去揮灑愛心。

但是他看得懂太宰治的眼神，這是一個一邊害怕一邊又矛盾的期待着觸碰的膽小鬼。

就讓我自作多情一次吧，他這麽想着，那句話到底是脫口而出。

“靈幻先生似乎很自然就接受了我跟在身邊呢。”太宰治身體稍稍前傾，很緩慢的入侵了靈幻新隆的社交安全範圍。

靈幻微微有些不适，被他的進攻性逼得不由自主往椅背上又靠了靠。

“就像在這種感到不适的時候，不應該繼續縱容我吧。”

太宰治挑釁的勾起嘴角，“還是說？”

“說什麽？”靈幻面不改色的反問他，順手從書桌旁邊的床上撈起一件羽織披在他身上。

太宰治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下意識伸手攏了攏差點從肩頭滑下去的羽織。

“不管你抱着什麽目的而來，不管你到底因為什麽對我的态度突然變化，其實都無所謂。”

“對我抱着什麽樣的想法，将對我的印象強行加諸于我身上，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什麽啊……被發現了，太宰治不甘心的咬牙。

靈幻新隆看似處處照顧又縱容他，可是這種漠視的态度才是最讓人讨厭的牙癢癢的。

太宰治咽不下這口氣，跳下桌子伸手去觸摸靈幻新隆離開的背影。

對方卻突然回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頂，“小孩子要早點休息。”

“晚安，噠宰。”

靈幻新隆的金黃色頭發在視網膜上閃閃發光，語氣輕柔間依舊是縱容。

像是在告訴他，不會哭鬧的孩子也有糖吃。

太宰治一下子愣在原地，他向前伸出一半的手微微上擡，擋在額頭前，像是要抵擋住面前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