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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愛麗絲幹淨的衣服和明媚的笑容讓海薇不敢觸碰，她甚至害怕自己的靠近污染了女仆大人身邊的空氣，她不停地在自己的衣服上面擦拭着黑黢黢的手，但衣服也是髒兮兮的，甚至因為沒控制好力道，脆弱的衣服“撕拉”一聲破了一個洞。

愛麗絲見狀趕忙将面包和水塞到她的手裏：“去那裏，那裏能坐着吃，別離開紅線範圍就不會被搶，也不會被趕走。”

那一刻，海薇和羅科只覺得見到了天使。

“謝謝您，天使大人！”

愛麗絲聽到這個稱呼，臉紅又窘迫地擺擺手：“我只是領主大人的奴隸罷了。”大概是今天聽得多了，驚慌失措地想要跪下祈求神明寬恕的惶恐也沒有了，只是害羞。

“對了，領主大人很讨厭下跪，你們以後見到領主大人的時候，可千萬別下跪！”

海薇覺得自己沒有機會再向領主大人表示感激，但聽到愛麗絲的話，連忙将差點軟下去的膝蓋繃直，接着深深地朝領主府鞠了個躬，就連只剩一口氣的羅科也用盡力氣：“感謝領主大人的仁慈！”

姐弟倆靠着最後一口氣走向愛麗絲說的區域，找了一個角落後，才小心翼翼地喂了弟弟一口水。

碗是很光滑白皙的某樣東西，一看就很昂貴，她的手一放上去，就有了黑印子。

海薇害怕又自卑地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跡，動了動手指，滿腦子都是“我是這麽肮髒下賤的存在”。

“姐姐，好餓……”羅科的狀況更糟糕一些，溫水喚醒了身體後，饑餓就叫嚣着讓他快點進食。

海薇也顧不上自卑了，連忙将金燦燦香噴噴的蜂蜜小面包遞給弟弟，接着姐弟倆便兇狠地咬了起來。

愛麗絲特意給他們挑了不燙的小面包，剛出爐的雖然更香，但下面的脆底還沒有得到足夠的冷卻，未能形成酥脆的脆底。

所以等溫度降下來一些，才是蜂蜜小面包的美味巅峰。

被烤制過的小面包最外層有一層脆皮，有些硬也有些幹，但因為是發酵過的面包，并不難咬，一嚼全是蓬松柔軟飄在雲端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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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味，香味，無與倫比的味道在沖擊着他們貧瘠又可憐的靈魂，脆弱的靈魂在這樣的沖擊下似乎變得凝實又強壯。

“好好吃啊……好好吃啊……”這是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如果說以前吃過的東西裏，最美味的食物打分是10，那麽蜂蜜小面包就是10000000000！

那麽香，那麽軟，那麽好吃！帶來幸福的滋味。

姐弟倆害怕被搶，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吃掉它，但又舍不得太快地将它吃掉，一小口一小口，似乎要将這輩子所有的貧瘠都填滿它的味道。

羅科吃了一個，就捂着肚子拉住了姐姐的衣服：“姐姐，這裏，好、好……”他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從未有過的感覺從肚子裏傳了出來，難受？不太像。

奇怪的感覺讓他有些驚慌，雖然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但他還有一個小面包沒吃啊！至少得等他将另一個吃完在去死啊！

海薇急了，拿起另一個面包就往他嘴裏塞：“羅科，快吃！快吃啊！多吃點多吃點，你堅持住，一定要吃完再死！”

“傻孩子，這就是‘飽’啊！”旁邊的女人連忙攔住她，“再吃會撐死的！”

海薇和羅科還從未吃飽過，不知道【飽】是什麽感覺，所以在遇到這種事情時才慌了神。

海薇有些後怕地将手抽了回來，窘迫地沖着女人道謝：“謝、謝謝您……”

女人笑了一下，看着瘦小的羅科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邊笑着一邊哭了出來。

“真好啊，真好啊……我的莉莉要是能再多活幾天，也能吃到這麽好吃的蜂蜜小面包了……”

海薇和羅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是對的。

“真是太可惜……”羅科嘗過這麽好吃的食物，又那麽近距離地靠近過死亡，他比誰都害怕那個假設——沒吃到蜂蜜小面包就死了。

那是多麽可憐多麽可惜是的事情啊！

他緊緊地盯着手裏的這個蜂蜜小面包，張開嘴又咬了上去：“反正都要死，我要撐死！”

“明天七點還是在這個地方，每人兩個小面包，不準插隊不準争搶！”

借助了擴音魔法的“廣播”響起，正準備撐死自己的羅科愣住了，呆呆的張着嘴不敢再動一下嘴巴。

這麽美味的蜂蜜小面包，明天竟然還能領？！

所有人的眼睛中都投射出了無比閃耀的光。

明天，明天還能領到這麽好吃的東西！

“仁慈的領主，願黎明女神的希望永遠灑向您！”

“偉大的領主，願光明神的聖光保佑您！”

“英明的領主，願豐收女神的偏愛布滿您的領地！”

激動的平民嘶吼着，沒有多少知識的他們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彙，唯一能說得複雜一些的，就只是悼詞。

他們曾經都是在為自己為家人祈禱，從未為了一個貴族如此虔誠地希望自己信仰的神明能庇佑仁慈的領主大人。

羅科趕緊将嘴裏的動作停下，他不想死了，他不能死，為了明天的蜂蜜小面包，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死！絕對不能！

“姐姐……”羅科将手裏還剩下的半個蜂蜜小面包遞到海薇的嘴邊，海薇雖然比羅科大不少，但被餓壞的胃容量比羅科大不了多少，吃了兩個她也撐了。

“休息一下，羅科，休息一下再吃。”海薇抱着弟弟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縮在裏面等着飽飽的肚子幹癟下去。

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啊！像他們這樣随時會死掉的低賤的平民，竟然有一天期待着肚子空下去。

他們不敢離開這片區域，雖然每人都能領到，但某些人可不會因為“兩個”就滿足了。

去偷，去搶，去殺死其他人搶到更多的蜂蜜小面包才是他們會做的事情。

“發現搶奪他人行為的取消領取蜂蜜小面包資格”的規則在貪婪面前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現在能建立起這個安全區，也全是因為天上飄着的全知之眼。

【全知之眼（100級）】：

HP：1000000/1000000

MP：816000/1000000

監控探測類道煉金道具，可看破一百級以下的潛行類技能，每分鐘消耗MP1000點，MP低于1%時不可使用技能。

技能1：标記【+】

技能2：追蹤【+】

技能3：隐身【+】

技能4：鏡花水月【+】

技能5：雷神之錘【+】

大部分的平民都不知道飄在頭上的這數十個眼睛是什麽東西，但它散發着的魔力波動已經宣告了它的存在感，尤其是在有人試圖搶劫卻被落雷打成灰燼後，沒有人敢再動小心思。

斐洛司開辟出這個安全區域也顯然是為了避免血流成河的局面。

他可不想一上任就成了死亡與寂靜的領主。

海薇和羅科餓得很快，他們的胃很小，但消化并不差，消化吸收差的人，都被淘汰了。

“姐姐，這個給你。”羅科将手裏不多的面包掰了一半分給海薇。

海薇本想拒絕，但香味拼命地往她身體裏鑽，拒絕的話變得十分難以出口。

“姐姐，你要快點強壯起來。”羅科努力伸長胳膊，将面包塞進她的嘴裏，“姐姐，我不想死了，我還想吃好多好多的蜂蜜小面包。”

姐弟倆就着香甜的空氣，珍惜又幸福地吃掉了剩下的食物。

按理說在一個充斥着同一香味的環境裏，人會漸漸失去對這個味道的感知。

但對蘭斯維利的平民們來說，這個香味代表着“幸福”，他們從未聞到過這麽好聞的味道，只是聞着就覺得整個靈魂都得到了升華，無論聞多久，身體都不習慣也舍不得習慣。

等姐弟兩人離開“安全區”時已經是第一月出現在天空的夜晚，兩個還多一些蜂蜜小面包進入肚子後，生命力很頑強的姐弟倆已經有了力氣，慢慢地往他們常住的地方走去。

海薇和羅科不是達雅克城的原住民，他們一家本住在隔壁的拉克達利亞城。但因為交不上稅收，又害怕變成奴隸，所以一家人跑了。

他們的運氣不錯，一路上沒遇到太過厲害的魔獸，但即便如此，最後活着走到達雅克城的只有家裏的長女海薇和最小的兒子羅科。

能活着逃出拉克達利亞城已經是個奇跡，姐弟兩人什麽都沒有，淪為流浪者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流浪者的世界也是一個分等級搶資源的殘酷社會，海薇和羅科都是最弱小的幼和弱，他們睡的地方也是最差的。

他們沒有家當，都是能找到一個地方就囫囵地睡個覺，換而言之，只要能睡覺，哪裏都行。

但他們想回到昨天睡的地方，向那個名叫莉莉絲的女孩道謝。

如果不是她的告知，他們大概已經放棄生存選擇了死亡。

“叩叩！”

敲門聲響起時，房間內的所有人都被吓得渾身一顫，他們手忙腳亂地将東西藏好，女主人瑪麗才拍了拍臉讓自己假裝自然地去開門。

“你好，我是海薇，這是我弟弟羅科，我們是來向你們道謝的。”

瑪麗聽完了他們的來意，借着月光看清了他們骷髅一般的造型，沉默片刻後，去将早上煮好的雜草湯端來送給了他們。

“蜂蜜小面包吃得肚子很撐，這些我們就吃不下了，你們拿去吃吧。”

同情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貧窮如他們沒有同情別人的資格，但或許是蜂蜜小面包讓他們吃了一頓滿足的飽飯，瑪麗也變得慷慨了起來。

雜草湯就是字面意思的雜草湯，由各種吃了不會中毒的雜草作為原料，加了一些水又放了一點點的鹽巴，能吃，但吃不飽。

雜草不能吃太多，吃得太多會吐，浪費了柴火和鹽巴，吐了是會挨打的。

海薇說不出拒絕的話，紅着眼一個勁地說：“謝謝，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