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會養你的
我會養你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了進來。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水聲,十分鐘後,水停了。
又過了幾分鐘,卧室裏配套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來,水汽跟着一個年輕的男人一起飄了出來。
傅一一坐在書桌前,聽到身後的動靜,有些心不在焉。
她面前的筆記本,開着空白的文檔,删删打打一下午,還是沒有幾個字能用。
嘆了口氣,她幹脆推開椅子,轉身過去看着秦嘯川穿衣服。
“換了衣服就要走了嗎?”
秦嘯川拿毛巾擦了擦頭發,“嗯,怕遲到,得提前出發。”
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頭上的繃帶早就去了,額間的傷口也結了痂。只是手上的傷口深,還在長新肉。手臂上還纏着白紗布,沾不得水,每天需要傅一一幫他上藥。
除了手臂,其他倒是沒什麽後遺症。
當初在醫院的第一個晚上,是最讓人忐忑的。
公關公司的人一直監控着微博和天涯,但萬幸沒有發現爆料貼。
他們不放心,除了秦嘯川的大名外還監控了拼音縮寫和粉絲昵稱等等關鍵詞,又看了些金融圈的八卦人,防止有人爆周總的料,把他帶了出來。
但一直到淩晨2點,網上一片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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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哥連夜聯系了微博的輿情監控,一旦出現關于秦嘯川的新聞就立刻扯下來。
打架這種事已經算是個負.面.新聞了,何況還繞不開傅一一這個不能說的因素。
經紀公司的人都很緊張,胖哥更是一夜沒睡好,第二天醫生換班之前就又趕了過來。
“我昨天做夢都是你被爆料了知道嗎?”他坐在秦嘯川的病床邊,一副熬了夜的修仙模樣,“還好沒人多事。”
事情已經過了12個小時,危險降低了大半。
傅一一在這件事上幫不上忙,她更關心的,是受傷的秦嘯川沒有發燒。
他剛睡着那會兒,體溫有點高,但是半夜護士來檢查時又恢複了正常。
護士說是沒什麽大礙。
她總算是放下心來,在陪護的病床上倦倦地睡着了。
他在醫院住了一周,開始請了專門的護工,但後來就有些小道消息傳開了。
病房裏,他頭上纏着紗布,嘴上又帶着大口罩,一張臉就剩下一雙眼睛了。可即便是這樣,還是又好幾個小護士借機到單人病房來探望他。
雷子在外面攔了幾次,後來也覺得不太好,見他傷勢穩定下來了,就快速辦理了出院。
出院之後,秦嘯川軟磨硬泡地哄着傅一一搬到了他隔壁的那套空房子裏。
傅一一當然不會答應。
她會留在醫院照顧他,是看在他是為了自己才受傷的份上。
但出了院搬到他隔壁去住算怎麽回事兒?
她以為胖哥這次絕不會讓他胡鬧了,哪曉得胖哥搓着手跟她打商量:“那個,一一啊,我知道這事兒有些為難,但是你照顧他我放心,換了其他人哪裏管得住他?他馬上要進組去西北了,這次是方導的電影,不能出一點差錯的。你說他萬一再鬧點事兒出來,可怎麽辦?”
這麽說也是。
傅一一更沒想到,之前這麽大動靜的一件事,愣是被壓了下去,半點風聲都沒透出來。
娛樂圈的水果然好深……
“叮咚——”大門的門鈴響了起來。
傅一一正要起身,秦嘯川套上外套,快步走了過去,“你坐着,我去開。”
他從床邊走過,去開了門。
他家是酒店式公寓,就在朝陽公園附近。秦嘯川買了的兩套,一套自己住,一套留着招呼朋友。
但他也沒什麽朋友,那套就一直沒住過人,這次收拾了出來,傅一一就暫時住了進去。
她住過來,除了每天幫他換藥,最重要的就是看着他點。秦嘯川馬上要進組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再節外生枝,得讓身上的傷快點好起來。
他們都是晚睡晚起的人,通常雷子會直接送午餐過來,吃了飯兩個人就各做各的。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得在他面前。一般來說,下午的時間,秦嘯川會安靜地讀劇本,為電影做準備工作,傅一一也寫自己的小說。兩個人互不打擾。
要是她不肯過來,他就會抱着一疊紙質劇本去隔壁找她。
傅一一沒想到的是,兩個人的單獨相處,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頭疼。
“一一姐,我幫你把晚飯準備好了。”雷子提着兩個外賣袋子進了門,擡手沖她揚了揚。
今天秦嘯川有個應酬,不在家裏吃飯。雷子就只準備了她一個人的晚飯。
他這段時間都深居簡出,基本上都是休息狀态,但是今天晚上是方導的局,不能不去。
“謝啦。”傅一一朝雷子招了招手,“放桌上吧,我一會吃。”
秦嘯川幫她把飯菜都一一拿了出來,擺在餐桌上。屋子裏開着暖氣,倒也不擔心會涼。
“你先吃飯,吃了再寫。”他走過來,彎着腰摸摸她的頭發,“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有些舍不得放傅一一一個人在家。女孩子在自己家裏,他卻外出應酬,總感覺很過分。
可惜傅一一完全沒體會到他的纏綿。
她往後一躲,排開他的手:“快走快走,你別動我劉海。”
秦嘯川只好收回手,轉身去衣櫃裏領了件機車皮衣出來套上。
“那我先走了?”
傅一一點點頭,“去吧。”
兩個人走後,傅一一伸了個懶腰,總算有心情做她自己的事情了。
晚上八點,傅一一保留好寫完的文檔,起身去熱了熱飯菜,随意吃了兩口就飽了。
大門傳來咔嚓的開門聲。
她看看了手機,沒想到秦嘯川這麽早就回來了。
他進到房間來,身上沒有外面的寒氣,只是混雜着煙酒的氣息。
不令人反感,但并不好聞。
“雷子和胖哥呢?你一個人回來的?”傅一一皺了皺鼻子,踮起腳尖,伸手勾起他的衣領想要幫他脫下外套。
秦嘯川太高了,她有些笨拙地發現這樣不行,于是擡腳踢了踢他的膝蓋窩,“蹲下來一點,這樣我不好脫。”
“他們送我到樓下就回去了,”直男壓根沒發現這是傅一一的關心,傻乎乎地說,“你不用管,我自己可以脫。”
為了表現自己真的可以單手脫外套,秦嘯川先換了鞋,跟着在玄關蹦跶了兩下,沒受傷的右手一甩一甩的,費勁兮兮地把袖子甩了出來,然後才用右手脫掉了左手的外套。
傅一一在旁邊看着,相當無語,心裏只想笑。
簡直搞不懂他的腦回路了。
說他是單純吧,他有時候又表現得特別老司機,把她撩得小鹿亂撞。
可說他真的很懂套路很會撩人吧,這種時候又特別耿直。
傅一一覺得他有時候跟個高中生似的,一點不能聽見說他不行,非要顯示自己特別能。
幼稚。
但……也蠻可愛的。
“你小心一點,不要傷到手了。”傅一一上前接過他的外套,把他纏着繃帶的手小心地翻過來看了看,“喝酒了嗎?”
他裏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桖,脫了外套就露出兩節結實的小臂,皮膚看上去很白。傅一一伸手摸了摸,觸感很細膩,她忍不住反手用手背來回的蹭了兩下。
“沒有喝酒,”秦嘯川半擁半抱的攬過她,沒受傷的右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微微彎下腰,低聲說,“你檢查檢查。”
傅一一湊過來,在他身上嗅了嗅,脫了外套裏面倒是沒什麽酒味。
她踮起腳又在他脖子上聞了下,只有淡淡的香氣。
“等等。”
傅一一覺得不對。
她擡手勾住他的脖子,仔細地又嗅了一下。
“你擦香水了?”
“沒有啊,”他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一把,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是一股很淡很清新的味道。
秦嘯川想了想,說:“大概是須後水吧。”
傅一一只覺得那個味道莫名熟悉,嘗試着猜測了一下:“是寄情嗎?”
“是啊。”須後水跟香水基本是同一個味道,但是留香時間短了很多,秦嘯川沒想到她能聞出來,“你怎麽知道?”
“猜的。”傅一一神色自然,“之前怎麽沒見你用過這個味道?”
“我一直都用的這個啊。”秦嘯川輕哼了一聲,“一點都不關心我。”
傅一一挑了挑眉,好笑道:“少爺,還要怎麽關心你?”
她都成他的貼身護工了。
她撥開他的手,去一旁的吧臺倒了一杯溫水,回來遞給他,“喏,關心你了。”
秦嘯川接過玻璃杯,慢慢地抿了一口,嘴角旁的酒窩若隐若現。
“今天的寫完了嗎?”
“剛完。”
傅一一伸了個懶腰,趿拉着拖鞋去書桌上收拾自己的筆記本。
秦嘯川端着水杯,跟在她後面,好奇地問:“你的新小說還沒開始連載嗎?我怎麽看到都沒有更新呢?”
傅一一“嗯”了一聲,“先存一點再連載。”
說完她忽然覺得不對,猛然轉身過來:“你看過我小說?!”
秦嘯川姿勢慵懶地坐在床尾,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嗯啊。”
傅一一不淡定了。
她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盯着他,聲音有些顫抖:“你都看了些什麽啊。”
傅一一出道很早,這是她的優勢。以她在網絡上不溫不火的成績能賣出影視版權,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成名早。
可成名早也不是沒有壞處的啊。
最開始的時候,網絡小說的發展還不成熟,很多人都比較放飛自我,留下了不少黑歷史。
傅一一也不例外。
那個時候她剛開始寫網絡小說,沒什麽人關注,寫的東西全憑愛好,沒什麽顧忌,當時網絡上的風氣也比較開放。
所以……她的黑歷史,是寫小黃文……
傅一一那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她的文字天賦比較隐蔽,需要在特定的場景裏才能開啓。
可是那多尴尬啊!
一個熟悉的人,看了自己寫的小黃文!
那、多、尴、尬!
秦嘯川坐起身,把水杯放到一旁的原木書桌上,輕咳了一聲,不知怎麽開口。
傅一一挑了挑眉:“嗯?”
他眼神微閃,咽了咽口水,含混不清地說:“就是你專欄裏的那些……”
“只是專欄裏的嗎?”
秦嘯川遲疑了下,解釋道:“……有些看不了,就沒……”
她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前幾年淨網行動的時候,她專欄裏的小黃文删的删,鎖的鎖,基本都已經看不到了。
她有些後怕,語氣就不怎麽好了:“幹什麽看我小說,侵犯隐私懂不懂?”
“就是上次看《廢後》的時候一起看的。”
見傅一一不高興,秦嘯川慢慢坐直了身體,有些疑惑:“你生氣了?”
傅一一一臉糾結,生氣嘛倒也算不上,就是有點難為情吧。
她舔了舔嘴唇,慢吞吞地說:“那倒也不至于。”
一般在JJ上看小說的都是女孩子,傅一一還不認識男性讀者,她有些好奇地想要問秦嘯川讀後感。
“你要聽實話嗎?”秦嘯川忽然局促起來。
“當然。”
見她答得幹脆,秦嘯川耿直道:“我覺得你不太适合寫小說,劇本倒是還可以。”
傅一一愣了下,她都寫了好幾年了,雖然沒有大火,但也算是小有名氣。怎麽就不适合了呢?
“你說說看。”
秦嘯川坐上椅子,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帶到自己的腿間,“你坐我腿上。”
傅一一:“……”
她站着沒動,挑了挑眉。
秦嘯川面不改色,低沉的嗓音聽上去很正經:“你坐在這裏我才好認真給你講。”
傅一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一個傷病號而已,她覺得自己掌控得住,于是順着他的意思,坐了下去。
秦嘯川心裏竊喜,臉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拉着傅一一坐在自己的右側大腿上,右手很自然地搭握在了她的腰間。
家裏已經開了暖氣,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是莫代爾的材質,柔軟地貼合着肌膚。這種面料平時穿着很舒服,又薄又軟很透氣。
要說不好的地方嘛,那就是太薄了!
他的手握着她的腰,掌心炙熱的溫度傳遞過來,那層薄薄的衣料根本抵擋不住。
身下是他肌肉結實的大腿,坐上去硬邦邦的,并不是很舒服。
傅一一扭了扭,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
“一一……”放在她腰側的手好像又燙了兩分,身後的男人嗓音帶着壓抑,“你、你別動。”
傅一一身子僵了下,慢慢轉過頭,看着他的側臉有些無奈,“那,我起來?”
“不要。”
他答得飛快,幹脆将她往上一提,整只手臂都抱住她纖細的腰身。
秦嘯川把頭靠在她的肩窩,低沉的聲音貼近她的耳朵,“你別動,我很快就講完了。”
“……那你快開始。”傅一一把筆記本移了過來,肉乎乎的手指在光标上滑動,調出頻道首頁,“你要看什麽?”
秦嘯川看着她點開花花綠綠的網頁,忍住了界面很醜很鄉土的吐槽。他單手撐在桌面上,長指虛點着最上面的金榜說:“這個是不是近期最受歡迎的意思?”
“算是吧,”傅一一跟他解釋,“是最近一周銷量最好的幾本書。”
“難怪跟上次看到的不一樣。”
傅一一錯愕:“這你都還記得?”
“嗯?嗯。”他點點頭,沒說當時想看看網站有沒有推廣她的小說,幾乎把每個頁面都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
“不知道你發現沒有,怎麽說呢,就是你的風格好像跟頁面上的有點格格不入。”
秦嘯川幾乎從不看網文,連男頻文都不怎麽看,何況受衆為女生的言情小說。他對這一塊兒其實不太懂,只是老實地說自己的感受。
“我就是覺得,你的書名和題材好像跟這些最受歡迎的不太一樣。”
他指了指金榜上的文,說:“你看人家很多都寫得是娛樂圈啊電競啊什麽的,但是你都是寫得總裁總經理之類的。”
知道他沒有惡意,傅一一還是有些羞恥。
“嗯……這也是。”她雙手撐上書桌,捂住自己的臉頰,嘟囔着,“還有什麽?”
秦嘯川沉吟片刻,又說:“好像這個頁面上很多小說都是大團圓結局,但是你好幾本都是悲劇。”
他擡手握住傅一一的手腕,不讓她遮住自己的臉。
炙熱的唇瓣貼近了她嫩滑的肌膚,他有些好奇,低聲問道:“一一,你為什麽喜歡寫悲劇?”
話問出口了,他又覺得這問題很沒有水平。
秦嘯川是學表演的,自然懂得悲劇更具有戲劇沖突和感染力。
果然,傅一一說:“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當我開始下筆的時候,人物的結局就是注定好的了。”
她嘆了口氣,似心有不甘一樣,悶悶地說:“不過你說的對,現在已經不是我們虐文黨的天下了,小天使們都喜歡甜甜甜的,我已經是個撲街了。”
傅一一懊惱地呻.吟一聲,“我還沒有紅過啊就撲街了,真讓人傷心。”她轉過臉來,沒什麽心理負擔地跟他說真心話:“那我怎麽辦啊連你這種不看小說的人都看出來我的問題了啊啊啊!”
秦嘯川看着她炸毛稚氣的一面,笑了起來,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模樣。
“沒關系,如果寫的不開心就不要寫了。”他低聲安慰她,“我能賺錢,以後我會養你的。”
傅一一一怔。
電腦屏幕上的光明明滅滅地反射到他臉上,柔和了原本冷淡的眉眼。
他一臉認真地看着她,說以後會養她。
傅一一深吸一口氣。
秦嘯川還以為她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誰知下一秒就被揪住了臉頰。
傅一一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擡手捏住他的臉。
“你又開始給我念臺詞了是不是?”
“又開始演偶像劇了,啊?”
“誰、誰要你養啊!!!”
本章也有紅包喲~
周一一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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