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我他媽為誰

我他媽為誰

秦嘯川呼吸一滞。

他震驚地看着傅一一,似不敢置信,“我……令你失望?”

傅一一擡頭仰望着他,目光微閃,卻沒有打算收回這句話。

秦嘯川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一顆心好像忽然之間就被抛上了半空,冷風灌了進去,又是酸又是澀。

他不想跟傅一一吵架,可是胸口那股酸澀的感覺讓他控制不住自己。

秦嘯川退開一步,扒了扒頭發讓自己冷靜。

去他媽的冷靜!

這樣一句話,對他的殺傷性實在太大了。

他擡腳狠狠踹向旁邊的矮櫃,質問的話語脫口而出:“我怎麽令你失望了?是我找人發緋聞的嗎?是我故意拍紀晞晞的嗎?我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麽要怪到我頭上?”

傅一一擡手拍在他胸口:“你給我冷靜點!”

秦嘯川死死地盯着她,胸口重重起伏。

“你現在發什麽脾氣?”傅一一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客氣,“事情發生到現在這一步誰都沒想到,可一句沒想到就算了嗎?嗯?你不去想解決辦法,還在這裏發脾氣?”

“我怎麽沒有想解決辦法了?”

“不能澄清,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傅一一冷笑連連,“你有沒有想過,晞晞就是一個普通人,這一天下來多少人去罵她?不是一個兩個,是幾十萬人啊!她做錯什麽了?你也不想想她那麽要面子的一個人能受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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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麽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見她一心為了別人,秦嘯川真的覺得非常委屈,“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不放手讓胖哥澄清,我是為了誰?還不是怕你被牽扯進來!”

“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傅一一忍無可忍,尖聲質問,“難道就因為怕我被認出來,所以你要放任粉絲去撕我的朋友嗎?!”

“那我他媽就眼睜睜看着你被人撕嗎?!”秦嘯川急急争辯。

“那不是我應得的嗎?!”

“你……”

傅一一舉起右手手心朝着他,擋在他面前,打斷他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吹了吹劉海,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一……”

“你現在先不要說話。”傅一一手心貼在他的胸膛上,她垂下眼眸,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打斷他,“現在我們都不冷靜,先不要說話。吵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咚咚。”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秦嘯川單手握拳抵住額角,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做了個深呼吸,沉聲說:“我先去開門。”

門外是胖哥和一個瘦小的導演助理。

導演助理顯然覺察出幾個人之間氣氛不太對勁,悻悻地說:“秦老板,方導那邊要補場戲。”

今天已經沒有他的拍攝安排了,秦嘯川眉頭微皺:“現在?”

平時秦嘯川就已經很嚴肅了,此刻又心煩,眉宇之間添了幾分肅殺。

小助理看他的表情有點腿軟,咽了咽口水,只能仰頭看着他,猛點頭:“嗯嗯嗯。”

他擡手捏了捏眼角,“你稍等,我随後就來。”

“好嘞,我馬上去跟方導說。”小助理一溜煙就跑了。

胖哥還站在門口。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看着氣氛凝重的兩個人,胖哥當機立斷:“事情已經發生了,先放一邊,”視線落在秦嘯川身上,他沉聲安排,“你先去拍戲,記住,戲比天大。”

戲比天大。

這是在北電最常聽到的一句話。

秦嘯川深吸一口氣,沉默颔首。

他回頭看了一眼傅一一,傅一一雙手抱胸,抿着唇也在看他。

胖哥拉了秦嘯川一把:“先去拍戲。”

他有些頭疼看着傅一一,頓了頓又說,“一一,跟我們一起吧,我想跟你聊聊。”

傅一一勉強同意:“嗯。”

幾個人下樓去了找方時赫。

方時赫正在大廳翻看分鏡表,見秦嘯川從電梯間出來,随口問:“吃了沒?”

秦嘯川這才想起來,回來折騰半天,還沒吃飯。

他搖了搖頭,“不餓,先開工吧。”

“不餓?”方時赫手上一頓,擡腳就從背後虛踢了他一腳,“胡鬧什麽,先吃飯!”

秦嘯川站着沒動,棱角分明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

方時赫後知後覺氣氛有些不對,“怎麽了這是?”

“沒事兒,”胖哥打着圓場,“鬧了個小新聞,被我罵了兩句心情不太好,沒事兒沒事兒,方導咱先開工要緊。”

方時赫了解秦嘯川的脾氣,不疑有它,笑罵了他一句:“臭小子脾氣這麽壞,你就吃定胖哥舍不得打你是吧?他舍不得我可舍得!”他把腳本卷成一卷,敲在他的手臂,“不吃拉倒,餓不死你。”

秦嘯川不避不閃,站着讓他敲打。

胖哥嘿嘿陪笑,“方導,這還好有您在啊,這小子也就聽您的了!”

“上房揭瓦了,打一頓就好了。”方時赫開玩笑,“行了,一會我讓前臺給你送點東西來。”

“太費心了方導,這種事兒我去做就行了。”胖哥連忙說。

方時赫沒堅持,也就是秦嘯川,換個人他連問都不問。他點點頭:“那走吧。”

補拍的是室內戲,需要幾個特寫,方便方時赫和後期讨論剪輯。

秦嘯川身上還穿着戲服,只是沒化妝,但并不影響呈現出來的效果。

他趁着攝影還在調整機位,在旁邊默默地抽了一支煙,調整心情。

所有的雜事都被摒除在腦海之外,一到鏡頭前,他就是鄭浩民。

他們今天本來就起的早,一天都是重頭戲,不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非常辛苦。可是大家的狀态都很對,導演不喊停,沒有人能休息。

隔着一群工作人員,其他無關人員站得遠遠地,胖哥壓低了聲音跟傅一一打商量:“一一,這次的事兒真的有點難辦,我聽說你跟那個編劇關系不錯,你看看能不能聯系上她?”

傅一一抱着胸,淡淡地問:“聯系上之後呢?”

胖哥摸了根煙出來含進嘴裏,不答反說,“這小子腦子不太好使,除了會演戲,根本不适合在娛樂圈發展,能走到今天真是屬于奇跡。”他點燃,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陣白煙,又才繼續,“可這奇跡這是靠他一點一點拼出來。《欲罷不能》的時候,我們都不認識他,不知道是什麽樣兒,但這次的戲你看到了。北電出來的從來不缺戲瘋子,可拼到他這個程度的,也少。”

胖哥有點感慨:“一一啊,于公,我是他的經紀人,我倆是一根繩上螞蚱;于私,我也算是亦兄亦友吧,我不能看着他就因為這麽點事兒被毀了。”

傅一一眸光微斂,轉頭看向胖哥:“有這麽嚴重嗎?”

“說實話,不知道。”胖哥夾着煙擡手搔了搔頭,“這個圈子太難說了,一夜爆紅的多,一夜撲街的更多。”

胖哥嘆了口氣,索性挑明:“就站在你的角度吧——我不知道你倆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可是你想想,要是你是他女朋友,出了這麽大一件事,照片看起來鐵證如山,當事人半天沒回應。時隔一天,我再發新聞澄清說他倆沒關系,你能信嗎?”

傅一一低着頭,沉默良久。

當局者迷,她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

傅一一在旁邊看着,想起他眼下的青影,剛才憤怒的心情淡了幾分。

不是不心疼他的。

可她沒有辦法接受他根本不去澄清的處理方式。

她不能這麽自私,讓晞晞為她抗雷。

傅一一在微信上給紀晞晞發了長長的一條語音,解釋為什麽從事發到現在自己一直沒有回應。

隔着人群,各式的器材,暖色的光,她看着鏡頭前的秦嘯川,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像是一輪明月照在枯井底。

或許,她能到的地方,只是在這裏了。

腦子亂糟糟的,她不知怎麽想起當時兩個人在香港。星光大道上的晚風,帶着海水的鹹,他看着李小龍的銅像,眼裏倒映着燦爛的光芒。

這是他熱愛的事業,也是他半生的追求。

那個難以接受的決定,好像就在這個瞬間輕而易舉地完成了。

傅一一看着秦嘯川,目光深深。

她收拾好手機,默默地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收工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過了。

路過傅一一的房間時,秦嘯川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敲門。

就算見面又能怎麽樣?

他默默地走開,跟着胖哥回了自己的房間。

還不能睡,天亮之後,胖哥要拿出應對方案,否則不止是粉絲,連公司那邊也會交代不過去。

長時間的辛苦工作,秦嘯川整個人都有些木。

他陷坐在酒紅色的絲絨沙發裏,腦子空空的,本能地去點燃一根煙,然後又一根。

微苦的尼古丁順着呼吸進入肺葉,麻木的神經終于有了一絲振奮。

秦嘯川擡手把煙揿滅在煙灰缸裏,看向胖哥,低沉的嗓音帶着疲憊的沙啞:“你準備怎麽做?”

煙灰缸裏布滿了煙蒂,胖哥抽着煙在房間裏踱步,聽到他的問話腳步一頓,沒回,又嘬了兩口煙。

一旁的手機噼裏啪啦地響着,一直有電話和微信進來。可他根本沒法兒接。

除了公關公司,經紀公司那邊也在催促。

可即便是現在發微博說兩人只是單純的讨論劇本,沒有任何關系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錯過了公關的最佳時機,再發類似聲明,效果不會比“夜光劇本”的正主好——不過仍是被衆嘲。

秦嘯川出道7年,從未鬧過緋聞。他們不是沒想過當作什麽事都沒有,完全不予回應的冷處理。

可是……眼看着微博上越來越多的留言,胖哥沉着臉,這聲明不能不發。

“前面的都還行,沒什麽暧昧成分在,就是最後那一組照片……”胖哥盯住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拍的?你還有印象嗎?”

秦嘯川又看了看照片。

目光停留在最後一組上,那組照片上只有他的側臉,紀晞晞卻有好幾張正臉,非常清晰。

确實是有這麽一個晚上,他去找過她們。

當時傅一一躲着他,兩個人好幾天沒在片場單獨說過話了。在片場說不了也就算了,可惡的是她收工了就跟紀晞晞黏在一起,最後同開一間房住到了一起!

沒多久,組裏就開始謠傳她倆是一對兒的八卦。

秦嘯川聽到後簡直怄死了。

克制了幾天的情緒,再也克制不住了,他收工之後就找上門去了。

開門的人是紀晞晞。

當時他跟一一關系不明朗,不敢貿然讓人知道兩人的關系,只好說是來請教紀晞晞劇本問題的。

紀晞晞多問了兩句,沒想到在門口的那幾分鐘,會被有心人拍下來。

胖哥看他坐在沙發上,微低着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眸,掩蓋住所有的情緒。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夠接受到他身上那股深刻的疲乏與倦怠。

“算了,你先去休息。”胖哥到底是真心疼他,“先去睡覺,我跟公關理了方案出來,明早你再看。”

秦嘯川坐在那裏沒有動。

“行了行了,”胖哥給雷子使了個眼色,“你扶他去睡覺,呆坐着算怎麽回事兒,還能涅槃啊?”

雷子“哎哎”地應了兩聲,起身要去扶他。

秦嘯川躲開了,擡眼看向胖哥。

琥珀色的眼眸裏無波無瀾,他淡淡地說:“不管你準備做什麽,一不能曝光一一,二不能傷害紀晞晞。”

胖哥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你以為娛樂圈是你們家後花園啊?想什麽是什麽。”

秦嘯川抿着嘴,定定地看着他。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仍是那樣桀骜的姿态。

“行了祖宗,算我怕你了!”胖哥抹了把臉,“先睡覺,別影響明天的戲。”

聽出他話語裏的松動,秦嘯川終于肯去休息。

他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胖哥和雷子已經出去了。他身上還滴着水,就直接躺上了床,身體很累,可沐浴之後腦子反而清醒起來,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只要一閉上眼,他的眼前就浮現起傅一一那雙圓圓的眼睛,她的眼裏充滿了對他的控訴。

“秦嘯川,你太讓我失望了。”

太讓我失望了……

胸口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壓住,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秦嘯川翻身坐了起來,赤.裸的胸膛靠在白色的枕頭上。他打開床頭的燈,又含了一根煙,找了半天沒找到火機。

他煩躁起來,掀開被子要下床,眼睛忽然瞥到床頭櫃上散落的杏脯。

秦嘯川頓了頓,取下未點燃的煙,拆了一個杏脯含進嘴裏。

輕輕一咬,甜美的滋味在唇舌之間彌漫開,那味道,甜得讓人心酸。

明明昨天一切還好好的……

他嘆了口氣,往後一仰,把自己重重扔進床裏。

這一晚上實在讓人難以入眠。

第二天秦嘯川醒得很早,他想去找傅一一,他想好了,先要跟她道歉,無論如何不該跟她吵架。

房間門被打開,走廊上停着清潔用的推車,旁邊的房門開車,已經有阿姨在打掃房間了。

秦嘯川一驚,連忙推門而入。

“一一?”

房間裏吸塵器的聲音驟停,穿着工作服的阿姨轉頭過來,“秦先生?”

秦嘯川的心砰砰直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攫住他的身體。

“阿姨……”他喉頭發澀,“你怎麽在打掃?住這兒的那個姑娘呢?”

“她退房了。”

秦嘯川一驚:“退房?!”

阿姨“昂”了聲,“天一亮就退房了。”她見秦嘯川傻站着,于是問:“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秦嘯川腳步踉跄,只覺得天旋地轉。

阿姨似乎想起什麽,從身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對了,人留下這個,說是給你的。”

秦嘯川盯着清潔阿姨伸過來的手,聲音沙啞:“給我的?”

“對。”阿姨點了點頭,“她交給我的,說是給秦先生。”

僵硬着站了半晌,秦嘯川終于在阿姨疑惑的目光裏伸手接過。

他拿着信封,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西北的清晨,天空清澈遼遠,房間籠罩在朝陽的亮色裏。

他默默地坐在床尾,審視着手中的信封。

是酒店放在房間裏的信封信紙,淡金色的信封上,印着酒店的LOGO。

心底有一股的力量,慫恿着他,告誡着他——不要看!快撕掉!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裏面是什麽,就像是小時候領到的考試成績單。明明對結果早就心知肚明,可總是不敢打開,總想着晚一會兒,晚一會兒再看好了。

靜坐良久,直到窗外的光斜斜地照過來,照在信封上,他方才如夢初醒。

秦嘯川将信封反轉,動作很慢,仿佛那是莫高窟裏珍貴脆弱的畫卷。

這是他第一次看傅一一的字。

比起她嬌小可愛的人,她的字要成熟許多。

薄薄的信紙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墨跡,沒有稱呼,沒有落款。

秦嘯川不敢去看,猛地把信紙放到一邊,從褲兜裏摸出打火機。

他手抖得厲害,擦了三次才把打火機擦燃。

清晨的光,一點一點在房間裏游移。

胸口仿佛氤氲着一股灼燒的刺痛,秦嘯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骨節分明的大掌重新撚起那一張薄薄的便簽,展開。

他像是還在夢裏,短短的一行字,竟然也看不清楚了。

夾煙的手顫抖着屈指摁了摁眼角。

秦嘯川睜開眼,視線終于集中起來,反反複複地看着那一行字,仿佛不認識,又仿佛要将那張紙洞穿。

他呆坐在床邊,只覺五雷轟頂。

眼前似一片昏暗,秦嘯川忍無可忍将信紙往地上一掼,霍然站起來,不管不顧地追出門去。

信紙飄落在地,上面寫着——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如果因為我影響決定,那麽暫時分開吧,祝你一切順利。”

終于更新啦!!!

最近卡文卡得我不敢看留言……還好總算是調整過來了。

大家不要慌,明天退圈,後天就和好預備備ing了,問題不大滴~~~

立個flag,日更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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