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愛情是難題

愛情是難題

丁丁是難得的貼心好友,曲淩的事,我不說,她一個字也不多問。等我自己憋不住慢慢把話往外透時,她才擰着我的臉笑道:“蘇圓圓你行啊你!不聲不響就把曲院長這顆院草給折下了!還瞞我這麽久,你說該怎麽罰?”

“我不是故意瞞你嘛,只是時機還不成熟。”

“那要到什麽時候才成熟?是不是直接把喜帖發到我手上才算成熟?”丁丁不依不饒,倒在我身上又搓又揉。

“別揉啦!再揉我快成湯圓了!”我把頭拱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叫道。

兩人哄了一陣,張老伯敲門叫我們去側廳吃茶。兩人一路打鬧,笑着到了側廳,茶水還在紅泥小爐上沸滾着,茶點是我非常喜歡的桂花糖糕。

“圓圓啊!你把這桂花糖糕吃下去,就成了桂花糖餡的湯圓兒啦!”丁丁拿起一塊糕在我眼前繞來繞去。

我視她的話為耳旁風,沖了茶,捏了塊軟糯香甜的桂花糕丢進嘴裏笑道:“好好吃哦!”

丁丁沖我翻了個白眼,說:“我覺得你只要有的吃就會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憐的曲院長,只怕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遠遠排在這桂花糖糕之後。”

我咽下糖糕,抓起跳到我腿上打盹的小花貓,在它軟軟的背上擦了擦嘴,說:“那可不一定!”

“哦?”丁丁兩眼放光,“那你的意思是說曲院長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非比尋常了?”

“嗯。。。”我歪着腦袋想了想說:“至少可以和桂花糖糕平起平坐吧!”

噗——丁丁把口裏的茶噴的老遠,仰天長嘆:“可憐的曲院長啊。。。怎麽落你這沒心沒肺的湯圓兒手裏了!真是天妒英傑~~~”

“哼,碰到我,是他的狗屎運!”我繼續進攻桂花糖糕,順便用張老伯家的小花貓擦嘴。

上黃山那天,下了蒙蒙細雨,和十一年前我與曲淩一同登山時的天氣很像,只是那時正是盛夏,此刻我卻在嚴冬。

站在北海的平臺上遠眺妙筆生花,白茫茫的霧氣彌漫山谷,諸峰皆不現身。

我穿着雨衣站在平臺上一直等候。在所有人都失去耐心往西海方向走去時,一陣清風拂過,白霧輕散,妙筆生花。

那株奇峰之上的小松,俊秀靈逸,恰一朵淡淡開在山水間的墨花。

拿着手機撥出一串長長的號碼,在幾聲嘀嘀的等待音之後,曲淩帶着暖意的聲音響在我耳畔。

“圓圓?”

“院。。。院長,我在黃山上了。”

電話那端有片刻的沉默,而後曲淩問:“看到妙筆生花了?”

“嗯。沒變,和那年一樣。在山霧裏若隐若現,可是我看見了,那朵開在山頂上的樹花。”

“可是這次。。。”曲淩聲音很輕,讓我要把電話用力貼在耳邊才能聽見。

“這次怎麽了?”

“這次沒人抱着你看了。”

笑意在我臉上蔓延,“是啊,怕是也沒人抱的動我了。”

“誰說的?你怎麽知道我抱不動?下次,我們可以再試一次。”曲淩也在電話那端輕笑。

“還是算了。”

“為什麽?”

“萬一把你壓殘廢了,那我豈不是要照顧你一輩子!”

“好啊,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更要試試了。”

才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太暧昧,好在周圍沒人,不會發現我火燒般的臉。

我這人平時雖然臉皮厚,但一遇到和曲淩有關的事,臉就像是上了蒸籠似的,說熟就熟,一熟就紅。

“院長,那時候我也挺重的了吧?喂?喂?”原本還想再和曲淩說兩句,手機卻突然沒了信號。有些遺憾地聽着盲音,慢慢合上手機。

山谷裏白霧又起,妙筆生花重又隐入那輕柔的白紗之中。

當年,在曲淩抱着我看到妙筆生花之後,我高興地摟着他的脖子說過,曲哥哥,我最喜歡你!等我長大了要嫁給你!

對我而言只是童言無忌,這山水卻記下了我曾說過的一字一句。

黃山頂上未完的電話,是我在回H市之前最後一次和曲淩的對話。之後,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之後,我和他便失去了聯系。

面對着皖南的一山秀色,我卻無心欣賞,只想着曲淩,歸心似箭。

時間忽然變的漫長,最後在南屏的一天,宛如一年。

晚上打了電話回家跟媽媽報備第二天的出發以及大約到達的時間,又報了想吃的菜名,挂電話前,我吞吞吐吐地問曲淩這兩天有沒有來,結果媽媽說,曲淩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

抱着暖壺拱在睡袋裏,不知為什麽心底裏開始泛起絲絲涼意。

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之間失去聯系?

從皖南回H市的八個小時,對我來說是漫長的煎熬。

曲淩他知道我今天回來,走前,他還曾和我說過,等我回去,要請我去吃深巷裏的牛肉面。

車子直接開回了學院,把學生們遣散到食堂後,我到車棚取了電驢,騎上跑到院長樓下轉了一圈。

曲淩辦公室的大門緊鎖,也沒有燈光。

失望地騎着車回家,懶洋洋地把車推進院子,推門大叫一聲:“我回來了!”

沒人應我。

家裏空無一人。

黑漆漆的廳裏,月光灑落一地,好不凄涼。

我站在客廳中央,心裏難受極了,曲淩不見蹤影,連家裏人也全都不在!明知道我今天要回來的啊!

委屈的眼淚一串串往下落,我氣的又跺腳又捶桌。突然間,家裏燈光齊亮,許多彩色汽球從天而降,明亮的客廳和剛才的漆黑晃若兩界。

“熱烈歡迎蘇圓圓同志從農村光榮歸來!”爸爸敲着一面小肉圓的破玩具鼓叫着。

“你!你們!”我看着所有在突然間冒出來的家人,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晚餐非常豐盛,所有我喜歡吃的菜肴幾乎都擺在桌上。

“圓圓,你瘦了啊!”爺爺端着老花鏡觀察着正用力啃着豬蹄的我說。

“嗯。。。”我嗚嗚地回答,又夾了一塊椒鹽炸蝦仁。

“可不是瘦了嘛!這臉都小了一圈。”奶奶把一只清炖雞腿擱到我碗頭上,心疼地摸着我的頭。

喜子不知從什麽地方拱出來,幾天不見,小家夥又長大了不少,用胖胖的爪子死命扒我的腿,對我碗裏的雞腿垂涎三尺。

吃完飯,爸爸捧着電子稱,笑嘻嘻地對我說:“圓圓你瘦了好多,來,稱稱看,現在一定不會很重啦!”

我對磅秤向來有心理陰影,當人面稱體重是我最大的忌諱。不過,今天大家都說我瘦了,我看看自己好像确實細了一圈的大腿,有點猶豫。

“我們圓圓真的瘦了!你看,下巴都尖了!”媽媽也跑過來煽風點火。

我想了想,抱起蘇喜子說:“那好,我就抱着喜子一起稱!看看我們倆加起來一共有多重!”

爸媽對望着了一眼,說:“只要你肯稱,怎麽稱都行啊!“

我心理還是有些忐忑,抱着喜子揣揣地上了稱,低頭一看,立刻慘叫着從稱上跳下來。

“啊!!竟然有一百三十九斤啊!”爸爸咧着嘴怪叫,“原來蘇圓圓這麽重!都快趕上我了!”

“就是啊,一直猜着她多重,看着最多一百二吧,怎麽竟然有一百三十九斤這麽重?”媽媽跟着感嘆。

爺爺奶奶也不滞後,奶奶拿出筆,爺爺拿出記事小本,立刻就把那個可恨的一百三十九給記上去了。

淚。。。我上了日本鬼子的當了!感情他們串起來忽悠我!說我瘦就是為了騙我上稱?

“我。。。我沒這麽重!是喜子重啦!”我拎起喜子辯道。

“算了吧,喜子最多十斤,那你還有一百二十九斤呢!也夠重的!”爸爸嚷道:“虧你上次還敢說自己一百一十斤,純屬謊報啊!”

“圓圓真是要認真減減肥了,一個姑娘家一百三十斤的體重,聽起來都沒面子!”媽媽跟着碎碎念。

我被念叨的受不了,抱着喜子奔上樓,“我累死啦!先睡了!”

“圓圓,別跑啊!我們話還沒說完吶!”

算了吧,讓你們把話都說完,我還活不活了?

沒心思和家人在體重的問題上多糾纏,我趴在床上想着一直沒來電話的曲淩。

院長這個騙子!還說等我回來請我吃牛肉拉面呢!竟然連個影子都沒了!我氣哼哼地拿出手機。恨恨地瞪了一會兒,把它扔到一邊。

摟着喜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床邊的震動把我弄醒。

條件反射地找到電話,接通,“喂,你好!哪位?”

電話那端靜着,但呼吸可聞。我的神精忽然一緊,睡意全無,我用力握着電話問:“是院長嗎?”

“圓圓。。。”電話裏的聲音很低沉,仿佛有說不盡的疲憊。

“曲淩!你這騙子!還說等我回來請我吃牛肉面,為什麽這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氣忿忿地指責他,心裏這些天忍着的委屈,都發了出來。

“圓圓。。。對不起。你在家嗎?”曲淩的聲音依然低沉,和往常不同,但到底有什麽不同,我卻又說不出來。

“恩,我在家。剛吃了晚飯,抱着喜子在打盹。”

“圓圓,可不可以出來一下,我在你家門口等你,我有話和你說。”

曲淩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和我說什麽話,但心裏卻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我。。。我馬上下來。”挂了電話,我穿上外套,匆匆下樓。喜子一路跟在我腳後,待發現時,它已跟着我出了院門。

院外,曲淩站在栅欄的陰影裏,身影被路燈打的斜長,孤單又清瘦。

我慢慢走到他身邊,看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喜子不耐煩,汪——地叫了一聲。曲淩驀然轉首,指間還燃着未及熄滅的煙蒂。我低頭看去,他腳邊落滿煙蒂,不知在這裏已站了多久。

四目相對,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陰影,我的心就揪起來了,六天前明明不是這樣的!那時,他的臉哪有如此消瘦,那時他的眼神那麽清明,那時遠遠從溪邊走來的他豐神如玉。

不過六天,六天怎麽可以讓一個人變的如此憔悴?

“圓圓,我們去河堤上走一會兒好嗎?”

“恩。”我心裏疑惑的緊,卻不知如何開口去問,只能等着他告訴我。

冬天的河堤上風很大,把棉襖裹緊了依然覺得有風從脖子裏漏進來。

頸間忽然一暖,卻是曲淩默默把他的圍巾給我繞上。圍巾帶着他的體溫,暖暖的,還有淡淡的煙草味。

“圓圓,你上次和我說要退婚的事,”曲淩的聲音逆着風聽來不堪清晰,卻字字入耳,“我同意了。”

大約只有一秒鐘,我仿佛兜頭被人澆了盆涼水,從頭頂一直涼到腳跟。

“為什麽?”我很奇怪自己還可以說出完整的話來,‘為什麽’這三個字回蕩在清冷的空氣裏,似乎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一般,和我隔着遙遙的距離。

我的世界都凍住了,所有的一切,都結成冰冷堅硬的冰晶。

曲淩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瑩黃的月色下,他漆黑的眸子就那樣深深的看着我,卻不說一句話。

記不得自己後來是怎麽回到的家裏,只記得我整晚都摟着喜子不能松手,眼裏沒有淚,只是全身凍的厲害,冷的我呼吸都覺得痛。

痛徹心扉。

太突然的打擊,讓一直沉浸在美好與甜蜜中的我不能承受。

我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曲淩他不要我了。

第二天,我發起高燒,整整三天,高燒不退,整天整夜的昏睡。

後來,奶奶說,我那三天裏嘴裏一直說着三個字。

為什麽?

為什麽世間事變幻如白雲蒼狗,幸福可以突然來臨,也可以下一個瞬間就攸然離去?

蘇圓圓,蘇家的三霸王,無敵小神豬,從不知害怕與憂慮,在遇到愛情這道複雜的難題時,也栽了。

在我和曲淩說要退婚時,心裏所受的痛苦與煎熬,抵不上他對我說同意退婚時的十分之一。

才發現,已經喜歡他這麽多。

才發現,他的手,我從未真正想要放開過。

大家都睡了嗎

我快困死了~~~

明天如果晚上有空的話,我會向大家揭密小曲同學退婚的真象...

四千字啊...我寫了三個半小時,好困好困,,,呼呼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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