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從了我吧
老車夫興許是說累了,稍坐片刻便離去。李翰傑見過禮,拉着貝琳達進了內院,許多愁被貝琳達吩咐去給仁王穎王遞帖子,說晚上蒼空閣有請。
只剩下無所事事的劉夕陽。
“你掃地啊!”臨走之前,貝琳達給了劉夕陽一個大大的微笑和四個擲地有聲的字。
劉夕陽麻利地拿起了掃帚,開始了掃塵的任務。一邊幹着活兒,一邊理了理思緒。
他之所以哭着喊着的要拜入落棋山的門下,并不是他想通了要提升自己,單純的只是想找個大一點的靠山而已。要說整天在許多愁的保護下、貝琳達的羽翼中還自得其樂,那是不可能的。前天晚上和許多愁例行打了一架,卻發現兩個人都已經長大。許多愁或許是忘了年少時兩人的約定,亦或是根本就沒把那幼稚的游戲當回事,更不像以前那麽放得開。
這不能怪許多愁,畢竟他要是放開打,劉夕陽早死了。雖然鼻青臉腫的許多愁有種酣暢快意的表現,可劉夕陽還是能看到他眼中的失望和落寞。
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以前倆人半斤八兩,如今的二人……
按理說,過幾天外姓王爺的身份足夠唬人了,但劉夕陽明白,要對付他的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人物——雖然他覺得自己沒什麽重要的。
老車夫和他說過,風頭越盛的人,自保的手段就越多,這個劉夕陽不能否認。他不得不接受的現實是,本想安逸地做一個二世祖的人,現如今陷入了一種很微妙的境地。
不是他多想了,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從出東萊城到千夏城,劉夕陽被無數個人追殺。他不怕被追殺,他怕的是現如今沒有追殺。
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可神秘莫測的老車夫只有劉夕陽一行人知道;想要保全劉夕陽的天子的人,劉夕陽自己都不知道;親切叫了一聲賢侄的關南,就那麽幾個人知道……
那這些很明智暫停追殺的人……他們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啊……”劉夕陽哀嚎了一聲,“算了。活到哪兒算哪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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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光景,勤勞的劉夕陽将蒼空閣的內宅收拾得幹幹淨淨,甚至連一片雪花都沒有留下。短暫回來的許多愁被貝琳達二人拉去當保镖陪着逛街去了,神秘的老車夫依舊沒有出現。劉夕陽百無聊賴地看着書,艱難地熬到了傍晚時分。
想起晚上還要宴請兩位小王爺,劉夕陽向閣子裏要了些食材,自己在內宅的竈臺上做起了晚飯。尊貴的王爺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偶爾換一換家常便飯豈不是美事一樁?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切,劉夕陽就和一個小媳婦兒一樣,坐在游廊下,等着外出的人兒回家,可惜啊……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
半晌後,終于有位姑娘進了院子。“劉公子,大當家的請您去閣子裏。”少女娉婷婀娜,一身媚氣。
“去幹嘛?”劉夕陽錯愕地問道。
“這奴家哪裏知道啊……當家的設宴請的是您啊。”
劉夕陽意識到自己一下午的繁忙是多麽的多餘。可轉念一想,竟覺得有些委屈,“我不去,讓他們進來。”
少女領命離去,沒多久就端着兩壇子美酒走了進來。劉夕陽正要自得,少女開口說道:“大當家的說了,既然劉公子不賞臉,那麽公子您就自個兒在內宅裏喝些美酒,吃些幹果便可。”說完,少女将酒和花生米放了下來,轉身離去。
“不來是你們可惜咯……”劉夕陽拿起筷子,打開酒壇,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一個人喝着酒,就算心情不錯,可酒至微醺依然有沉悶之感,況且他心情也說不上多好。酒量本就不行,兩壇美酒又悶喝了個把時辰,就算要等着散席回來的幾人,他還是醉倒了。半個時辰後,劉夕陽被許多愁叫醒,他暈暈乎乎地問了句,“你們吃完了?”
許多愁不解地說道:“吃什麽?傍晚時候我被前輩叫了過去,說是要看看我的境界如何……稍微指點了我一番,這不剛回來嘛。”說着,許多愁就坐在了劉夕陽對面,随意地吃着早已變涼的酒菜。
“啊?我以為你在窯子裏大吃大喝呢……難道就那四個人在那裏?”
“不清楚。少爺,屋子裏還有幾壇酒,我去取來。”許多愁說完站了起來。
等到許多愁拿着兩壇酒回來,劉夕陽再次睡在了酒桌上。許多愁聳了聳肩,無所謂地坐在那裏,一個人消滅着桌子上的殘羹冷炙,等着貝琳達二人回來。可惜啊……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
“貝姐姐,就這樣把劉公子一個人扔在內院是不是有些不妥?”不久後,李翰傑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
貝琳達進來後看到了不省人事的劉夕陽和還在狂吃的許多愁,無奈地看着李翰傑:“仙子現在還覺得不妥嗎?”說完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李翰傑略顯疲态地對許多愁見過禮後就告退了。應付兩位小王爺可不是一件美差,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像劉夕陽這般,見到八絕仙子只知道啃豬蹄。琴棋書畫之類的雅興二位王爺都見過,李翰傑也都展示到生厭,可不能不做呀。畢竟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兒,萬人垂涎的八絕仙子名義上還是蒼空閣的頭牌清倌兒……
能讓蒼空閣的大當家和仙子作陪的,目前也只有天子家的公子哥了——雖然貝琳達的本意并不是這樣的。
貝琳達看着劉夕陽不雅的睡姿,輕微地嘆了口氣,“難道他是覺得今天不适合同時應付兩位王爺才不相見的?”
許多愁停了下來,遞給貝琳達一個疑惑的眼神。
“沒事,吃你的吧,”貝琳達說道,“今天有沒有收獲?”
許多愁擦了擦嘴,“前輩說,我應該像以前一樣便可。不要拘泥于常規而自作牢籠。他說我要是拜了落棋山的山門,終此一生或許只是個平常的逍遙下段而已。”
“那你有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許多愁顯得很堅毅,“既然少爺要拜師,那我就跟着他。”說完,許多愁打開貝琳達拿來的食盒,拿出一盤獅子頭接着吃了起來,“少爺做的菜味道不錯,就是沒什麽葷腥……”
“他做的?”貝琳達有些吃驚。
“是啊,挺好吃的。你嘗嘗?”
貝琳達拿起劉夕陽的筷子,嘗了一口素炒蘿蔔絲。淡雅爽口,适合女孩子的口味……貝琳達看着桌子上這七八道菜,似乎,全是自己愛吃的……
貝琳達讓許多愁慢慢吃着,遂将昏睡的劉夕陽扶進了房間。許多愁也不和她客氣,舉起酒壇作為回應。
進屋後,貝琳達很熟練地将劉夕陽的外衣褪去。畢竟這件事情,五年之前她幾乎天天在做。
坐在床邊,擦拭着劉夕陽不自覺流出的口水,貝琳達難得溫柔起來。
“少爺……”她将頭靠在了劉夕陽的胸口,輕吟道。
“從了我吧……”劉夕陽迷迷糊糊地喊道。
貝琳達心中一顫,也不敢妄動,安靜地趴在那裏。
“你就從了我吧……九蘇姐姐,從了我吧……”劉夕陽呢喃着。
貝琳達緩緩坐了起來。
她并沒有忘記城主府有一位如同親生女兒般名叫洛九蘇的大丫鬟,也沒有忘記城主夫人似乎對她不喜,更沒有忘記城主夫人如今貴為長公主的身份——而她,只是一個五十兩銀子的小丫鬟。
貝琳達輕身離了屋子,慢慢地将門關上,靠在門上看着那一輪逐漸被烏雲遮住的殘月。
“又要下雪了嗎?”她伸着手,靜靜地等待着雪花的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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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夕陽。娘給你介紹一位小姐姐。”楊歡歡牽着一位剛裹上貂裘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來到小男孩的面前,“這位是你貝姐姐,她雖然只比你早生了兩個月,但你還是要尊重她,知道嗎?”
小男孩有些不喜地看着雪白貂裘外那髒兮兮的臉龐,“又去買人了?”
楊歡歡不快地說道,“你這孩子,他們爺孫二人深冬臘月來到這裏舉目無親,娘只是心疼他們,想救她一下……”
小男孩冷冷地說道:“用銀子救命?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望向楊歡歡,靈動的大眼睛讓人生憐。
“以後你就是面前這位小書生的貼身丫鬟了,”楊歡歡蹲了下去和藹地對着小女孩說道,“你就叫,就叫……貝紅衣如何?”
小女孩懵懂地點了點頭。
“不好聽。”小男孩随口說道,“不如叫貝臉大吧。”小男孩依舊不喜歡露在貂裘外的這張臉,心煩亦或是心疼?
“琳達?”楊歡歡琢磨了一下,“你以後就叫貝琳達吧。”
“嗯。”小女孩輕聲應道。
“我是劉夕陽,這裏的少爺。”小男孩說道,“我最好的朋友馬上就要出去修行了,我要去給他送行,你先回我屋裏待着,以後什麽都聽我的安排。”說完小男孩飛奔了出去。
“明白了少爺。”小女孩應道。
楊歡歡看着男孩飛奔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琳達,你先洗個熱水澡換上衣服,一會我給你看看腿上的傷……放心吧,你爺爺已經下葬,賣你的那戶人家以後也不敢對你如何了……”
“明白了夫人。”小女孩噙着淚水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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