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眼皮上濕漉漉的，陸俊兮擡手想去擦，卻又被白初瑤一把抓住了手腕。

“別動！擦了就看不見了。”她如是說。

小姑娘長得精致小巧，一只小手也是軟軟小小的，還圈不住陸俊兮的整個手腕。

陸俊兮被她一捏也立即就停下了動作，只緩緩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又低聲問：

“你點的是什麽？”

白初瑤松開手，含含糊糊道：“是……牛眼淚啊。牛眼淚能見鬼，陸老師沒聽說過嗎？”

“呃……”陸俊兮一滞，遲疑道：“這也能外賣？”

“咳！是啊。”白初瑤将黑色鴨舌帽一戴，“陸老師，走啦。”

***

雖然，此時已快接近午夜，但影視城裏還是燈火通明。各個劇組都在争分奪秒的拍戲，《漫漫仙途》B組也處在熱火朝天地拍攝之中。

陸俊兮與白初瑤走在熱熱鬧鬧的影視城街道之中，仿佛一秒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古代。

街邊支棱着燒烤攤，油滋滋、熱氣騰騰的散發着煙火氣。下了班的打工人都聚在一起，啤酒、燒烤、夏日，熱火朝天。所有人都忙碌着，根本沒有人注意這突如其來的兩人。

白初瑤走走停停，圓溜溜的杏眼裏載滿了好奇。

而陸俊兮平常外出，無一例外都會帶一衆保镖、助理，根本沒有機會這麽悠閑的在外游蕩，感覺也是分外的新奇與自由。

“咕嚕嚕……”

Advertisement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陸俊兮側耳傾聽，就見走在他身邊的小姑娘臉色古怪的一把捂住了肚子。

“怎麽了？”他停下腳步，關切問道，“肚子疼？”

白初瑤用力按着叽裏咕嚕亂叫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沒事。”

可她亮晶晶的眼神，分明望着遠處的燒烤攤。那撲鼻的香氣不由分說地在鼻尖橫沖直撞，煙熏火燎的分外有人間煙火氣。

陸俊兮循着她的視線看去，倏然挑眉道：“真沒事？”

“真沒事。”白初瑤一本正經咬牙切齒道。

說起來，她也真是後悔。

白初瑤都忘記了，她現在沒有了靈力修為，根本就是個普通人。可不是從前那個已然辟谷的金丹修士。

早先回到酒店，小助理就給她點了飯菜。又怕她吃不慣，還帶了家裏阿姨烤的小西點。白初瑤當時還對此不屑一顧，只喝了那些含有些微靈氣的礦泉水。

可現在，她是真餓了。特別聞見那燒烤的香味，整一個餓得前胸貼後背，簡直分分鐘化身為狼，沖向燒烤攤。

不可以。

白初瑤一把掐住虎口告誡自己，這些煙火食都帶有雜質，食之于修仙者不利。

忍耐！堅強！努力捉鬼，方為上策。

“咕嚕嚕……”

下一刻，她的肚子又不争氣的轟鳴起來。那聲響之大，讓陸俊兮都忍不住側目。

陸俊兮猶豫了片刻，自覺十分善解人意道：“要不我們去吃一點？”

白初瑤咬了咬牙，毅然決然搖頭：“不吃。”

這是女明星的自我修養？陸俊兮遂無奈道：“白初瑤，你不胖……”

白初瑤拿眼瞥他：這是胖不胖的問題嗎？！

陸俊兮瞬間閉嘴，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顆亮晶晶的東西：“給你。”

蒼白修長的手掌上，托着一顆圓溜溜的事物，上面用漂亮的透明透明包裹起來。在昏暗的路燈下，折射着亮晶晶的光芒。

恍惚間，都讓白初瑤産生了陸俊兮托着的是一塊靈石的錯覺：“這是……？”

陸俊兮略略低頭，就見小姑娘微翹卷曲的睫毛，與充滿了好奇的眼神。

忽如其來的沖動，讓他飛快拆開了糖紙，把那顆散發着清新香氣的橘子糖，喂到了白初瑤的唇邊。

“張嘴。”

白初瑤下意識後縮。

可糖果的香氣在鼻息間萦繞，勾得她的肚皮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般的轟鳴。她擡起眼眉，遲疑地看向了陸俊兮。

陸俊兮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引誘：“這是橘子糖，甜的。你減肥不吃東西，小心低血糖。”

可能是他的聲音太低沉磁性、語氣太誠懇真摯，亦或者是糖果甜甜的香氣實在誘人。白初瑤猶豫地伸手接過，把那顆硬糖含進了嘴裏。

清新怡人的香氣瞬間就彌漫了整個口腔，甜津津的味道更是一下子沖擊着味蕾，讓口腔中分泌出津液來。原本還在吱呀亂叫的肚皮安靜了下來，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也平息了。

白初瑤甚至還在這美味的糖果中，覺察到了一絲幾不可見的靈氣。

這也有靈氣诶，是好東西！

白初瑤驚喜地瞪大了那雙漂亮杏眼，擡頭望向陸俊兮，笑眯眯道：“謝謝陸老師。”

嫣紅漂亮的唇瓣水潤光澤，在燈光下顯得分外的柔軟，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陸俊兮瞬間就想起了之前他們在片場裏，白初瑤當時咬了他一口時的感覺。

那麽軟，那麽甜……

“咳！”陸俊兮迅速別過了臉去，甕聲甕氣道，“不客氣。我們趕緊走吧。”

“嗯。”

白初瑤一看時間，迅速加快了步伐。

***

由于先前已經提早踩過點，這次白初瑤來得特別順利，沒一會兒，她就帶着陸俊兮來到了那座小山的山腳下。

午夜的小山與白天的看起來分外不同。夜風吹動着樹葉沙沙作響，乍一聽來就猶如哭泣的嗚咽聲，令人毛骨悚然。

陸俊兮甫一靠近那座小山，臉色就開始發白，仔細看起來，他的腳步也在微微發顫。

白初瑤見狀，不動聲色地再次提議陸俊兮回去等她，可陸俊兮還是身殘志堅地拒絕了。

白初瑤遂輕聲問：“陸老師那次就是從這裏摔下來的？”

陸俊兮擡起頭來，望着那片黑漆漆的小山，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嘈雜喧鬧的刺耳聲響……

那次他拍的是一部科幻片，講的是地球環境越來越惡劣，末世突至，一部分人類覺醒了異能，而另一部分人則因為末日病毒的關系變成了喪屍。

陸俊兮飾演的男一，是異能者的年輕首領。他一面帶領人類守護家園，一面還要與喪屍部隊發生激烈的對抗。

其實，當時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那場戲是按照導演的要求，後面補拍的。

拍的則是異能者與喪屍的一次大戰役。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事故。威壓斷裂，導致陸俊兮從極高的半空中直接摔落了下來。

一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陸俊兮只覺得突然有一陣陰風劃過。冰冷刺骨的感覺像是從骨頭縫隙裏滲透出來似的。

這時，一團團濃郁冰冷的白霧不知從何而來，在他的周圍升騰。

霧中鬼哭狼嚎，鬼影重重。還有女人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吟唱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擡。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它為什麽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不回來……”【注】

“母親？！”陸俊兮倏然擡起了頭來。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他母親的聲音。

這首歌也是他的母親在他小時候，心情好時會唱給他聽的。

空靈幽怨的歌聲倏然停下，忽而又變成了莊重沙啞、冷酷無情的聲音。

“該死！這鬼煞之命，克盡天下人。”

“為什麽這髒東西能夠出生，存活在這個世上？！早就該殺了他！”

“殺了他！”

“殺！殺！殺！”

兇狠尖銳的喊叫聲，不斷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陸俊兮頭疼欲裂，用力搖頭，試圖甩脫那恐怖的幻覺。萦繞周身的黑色陰氣狂亂舞動，漆黑瞳孔更是泛出絲絲危險的血色。

既然他不該活，那他為什麽還要活下去？

難道他真的該死？……

陸俊兮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四肢僵硬無比，整個人像是被投入到了冰冷漆黑的深淵之中，四周俱都是隐藏在暗處影影重重的怪物。

它們張牙舞爪，伺機而動，只要他稍有松懈，就會被吞噬殆盡。

他就要死了，就像被埋葬的五兔子一樣……

而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陣溫暖而又香甜的氣息靠了過來，更有一根細細軟軟的手指頭拽住了他的衣角：

“陸老師，我們好像碰到鬼打牆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