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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顧華庭先一步離開,眉峰壓低,面色不虞。

崔禹不敢觸他的黴頭,一直在後面跟着不敢出聲。

鳳芮晚時讓人來過西院一次,說是老太爺病沒好,夫人不讓十姨娘離開。當時崔禹跟着顧華庭還在外面,回不得府,等回府時已是深夜。崔禹才派人和東院通過一次信,才知道十姨娘還沒回來。

不得已,崔禹就和顧華庭說了。

今日吃的酒方多,顧華庭閉着眼靠坐在太師椅上,崔禹不敢打擾他,也不知他是怎個意思。

不過一會兒,太師椅上的人才像醉中醒來一樣睜眼,道“既然堂叔回來了,作為侄兒的便就要去見見他。”

崔禹想提醒他十姨娘的事,但想到公子醉後脾氣都不好,沒再出聲。

哪知這到了東院走着走着,竟然到了湖心亭這。崔禹這就明白了,什麽時候去見大爺不好,偏偏敢至深夜去,公子這是另有他意啊。

崔禹觑着顧華庭沉着的面色,終究是沒把這聲打趣說出口。

春香比葉蓉還怕這個喜怒不言于色的六公子,方才他身上陰沉沉的郁氣壓得她險些要哭出來。畢竟還是個十二三歲的丫頭,經歷的事少,膽子也小。

回了芳華院,曦蕊看她一副霜打茄子的神态,不禁問她,“出了什麽事了?”

她悄咪咪地跟着曦蕊咬耳朵,“碰到六公子了。”

曦蕊心下一沉,快速轉了眼,看姨娘神色如常才安下心。

春香又道,“我總覺得六公子又生氣了,也不知道姨娘這大半年是怎麽過來的。”

曦蕊捂住她毫不遮攔的嘴,怕姨娘聽到她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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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即使刻意壓着聲,這話還是一字不落地進了葉蓉的耳朵。

葉蓉不在意地笑笑,“說得也是,這大半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春香懊悔地閉眼,真想咬死自己這個該死的舌頭。

曦蕊勸她,“姨娘且寬心,日後會好的。”

葉蓉從外面吹了半夜冷風,倒有些看開,釋然道“但願吧。”

這一聲随風而逝,但願日後能夠順遂,佑她平安離開顧府。

顧華庭折了路去顧南溪的院子,顧南溪方回來,還沒睡,坐在院內的石凳上下棋。

聽見院外的動靜,才落下棋子,道“出什麽事了?”

一旁服侍的下人剛聽到院外的通信,回話“是西院的六公子來了。”

棋子鋪開,黑白對峙,勝負顯而易見。顧南溪略微沉吟,叫人收起黑白子到棋簍裏,“讓他進來。”

顧華庭閑散步子,如同在自家一樣入了院,他堂叔這院子小時候經常來,如今雖說是時過境遷,但院子的布局還是如舊時,沒多大變化。

他在顧南溪面前落了坐,開口輕笑,“堂叔一人下棋不覺得乏味?侄子來陪陪您。”

下人上了茶水,顧華庭喝了一口,茶葉溢出的沫子在裏面打旋,這味道讓他熟悉。他執起一枚黑子落下,“堂叔這麽久沒回來,不知海上如何,一切可還順利?”

顧南溪手執白子,面上雖和,棋盤上殺伐果決,毫不留情,“順不順利,六郎一清二楚。”

他在海上沒少遇絆子,這絆子多半就是顧華庭設下的。

顧華庭不語。

夜色深深,庭院寂寂,唯有院中的落子清脆之聲。水玉無暇,落在棋盤上猶如泉水叮咚貫耳,非是凡間俗物。

下了大半個時辰,勝負已定。

顧南溪擱下無處安放的白子,一手搭在腿上,溫潤的玉被他磨出了溫度,“六郎一如既往的聰慧。”

顧華庭起身推辭,“是堂叔讓着小侄,不然小侄怎會這麽輕而易舉就贏了堂叔?”

輕而易舉便贏?這話說的狂妄,顧南溪不同他計較,垂眸輕笑,像是在逗弄一個長不大還在胡鬧的孩子。

“六郎來此何事?”顧南溪擡眼問他。

顧華庭回道,“小侄來時就已說明,是來看看堂叔,夜色已深,小侄不打擾堂叔歇息,便先離開了。”

下人送顧華庭到院外,顧南溪獨坐在遠處,這盤棋白子看似是險境,實則能絕處逢生。擡手,一子落在空處,白子反敗為勝,虎視眈眈囚禁着瘦死的餓狼。

“二爺。”送顧華庭出去的人回來,顧南溪凝神道“去查查,他過來時都在東院見了誰。”

他不會有這份心,無緣無故來看他這位早就不放在心上的堂叔。再者這麽淺顯的局都能輸給他,若不出他所料,是他的心亂了。

闕和院

顧華庭閉目躺在軟榻上,月華的袍子如浮雲一般堆落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泛着淡淡的熒光,這一局勝負定數顧南溪看得出來,他也看得出來,他輸的一敗塗地。

不夠專心,所以輸的徹底。

打小自他學會下棋之後,每每和他這位堂叔對弈,都會讓着他,不贏他分毫,面上還要誇他聰慧,讓他沾沾自喜。直到後來顧華庭才明白,想要麻痹一個人,最好的做法就是讓他洋洋得意,以至于不思進取,昏昏度日。

這麽多年了,他的堂叔怎麽還對他用這種招數。

“公子。”

崔禹辦完事進來複命。

顧華庭開口,“都安排好了嗎?”

崔禹回道,“按照公子的吩咐,都安排好了,二爺絕對不會發現十姨娘。”

顧華庭沉思片刻,又道,“收拾收拾,随我出徐州兩月。”

崔禹乍聞這消息,愣了一愣,低下頭應聲,“是。”心中納悶,公子怎麽突然要出去了?

當夜,葉蓉擦幹頭發躺在床榻上,這日事多,在東院突然見到顧華庭就讓她心驚許久,本以為會睡不着,想不到沾在引枕上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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