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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林家

雲知歸正在照顧花園裏的玫瑰，這并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他得來的獎勵。

一個月的學習成果讓林璧很滿意，就給了他一萬元随他花。

可雲知歸已經不缺錢了，母親的病好了，現在正在療養院療養，而他自己吃穿用住都花的是林璧的，到手的工資綽綽有餘。

主人給了他太多太多，而他回報的卻稀少無比，所以他就想在樓下的花園種上玫瑰，讓主人閑暇的時候也能賞花悅目。

至于為什麽會選擇玫瑰？

雲知歸嘴角的笑意像是清風般輕柔掠過，手指小心地觸碰着鮮嫩的花骨朵，眼睛裏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

大概是因為玫瑰跟主人真的太像了。

不過，最後他還是沒能花錢，因為主人說種玫瑰的錢不用他出，但是照看玫瑰的活卻歸他了。

“誰讓你在這裏種玫瑰，趕緊拔了！”

文叔滿目嚴肅地走過來，不悅地看着眼前成片的玫瑰，沒想到看上去老實的雲知歸竟然沒經過他的同意就在花園裏種玫瑰。

雲知歸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剪刀，不明白為什麽不能種玫瑰。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主人的神色分明沒什麽變化。

他忍不住問：“文叔，為什麽不能種玫瑰？”

文叔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因為少爺最讨厭玫瑰，平日裏別人送來再好的玫瑰都被扔進了垃圾桶裏，又怎能允許你直接種在花園裏。”

雲知歸心中猛然一撞，撲通撲通地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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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簡單樸素的條紋毛衣，燦爛的金色陽光肆意地灑在他的身上，讓他原本就俊秀的五官愈發明亮柔和。

原本瘦弱的大男孩在一個多月的進補和鍛煉下已經長出了薄薄的肌肉，像是終于獲得水源和陽光的白楊樹，昂揚向上地直起了脊背。

他笑得那樣好看，英俊的臉還帶着些許青澀，卻已經能夠窺見未來的風姿卓越。

“文叔您放心，這是主人允許我種的，不然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文叔詫異極了，這怎麽可能？

但他信雲知歸不會撒謊，這個孩子對少爺的衷心才是他最滿意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少爺為何同意了，但既然是這樣，那就随他去了。

他不放心地叮囑道：“既然少爺同意了，你就好好照料這些花。”

雲知歸認真地點點頭，直到他離開，才俯下腰輕輕地聞了聞花骨朵上淡淡的香氣，卻覺得這香味比不上主人身上的一分好聞。

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一股隐秘的竊喜悄然而生，忍不住擡起頭朝二樓的陽臺看去，卻驟然看到了期待的身影。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歡快地對林璧揮動手臂。

林璧無語地看着他蠢樣，放下手中的咖啡，如同喚狗般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來。

雲知歸立刻脫下身上的圍裙，如同撒歡的大狗般吐着舌頭、搖着尾巴一溜煙跑了上去，半點被人羞辱的感覺都沒有。

“笑什麽笑！蠢死了！”

林璧無語地瞪着雲知歸，他原本是把他叫上來檢查功課，結果這家夥一來就直沖着他傻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看起來跟個神經病一樣。

雲知歸趕緊收斂了笑容，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地站好，雙手都對準了褲縫，标準的小學生站姿。

林璧将書扔到一邊，已經懶得理會他的傻樣。站起身走到房間擰開暗門的開關，帶着雲知歸走了進去。

“我們林家世代都是魂師，早在三千年前就曾跟随過國師洛啓四處斬殺魂煞。只是後來魂煞消失，林家就慢慢沒落了，直到現在雖還在五大世家名冊裏，但也早比不上京市的裴、洛、雲三家。”

雲知歸對什麽魂師魂煞根本就不懂，卻還是很用心地将林璧的話一一記了下來。

“最近幾年魂煞又開始出沒，只是範圍小、等級低，因此并沒有造成大的恐慌。國家成立特案局，與各大世家聯合處理這些事件，盡可能地将恐慌和損失降到最低點。”

林璧拿出魂石，這可魂師已經被喚醒過，不複曾經死氣沉沉的黑色，而是蒙上了一層流動的紫色光暈。

他手握魂石，紫光在一瞬間将他包裹，再散去他已經另一番模樣。

林璧此時的狀态正是承影附魂，原本短而蓬松的頭發變成了及腰長度，高高地用帶着紅纓的金冠束起，身着銀色雪甲，手持電光紫刀，一身英氣豪邁，恰如霜雪壓紅梅。

“魂石是神賜下的神物，只要用心去找很好發現。但要想喚醒裏面潛藏的伴魂，卻要靠魂師強大的染力才可做到。”

“這是我第一個伴魂，名為承影，善用刀，以速度和攻擊力見長。”

“當魂師使用魂石時，就會與裏面的伴魂合為一體，能夠借助他們的力量來殺死魂煞。”

“雲知歸，你同樣擁有魂珠，也能成為一名魂師。這裏的魂石你随便挑一顆，試試看能不能用染力将其喚醒。”

“染力有些類似與精神力或者情緒，你只需要回想那些曾經讓你記憶深刻，又或者平生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将這個情緒釋放到最大就可以。”

林璧說完，示意他可以看看。魂師選魂石也是看緣分，有時候只需一眼就知道自己要的是哪一塊。

然而他停下來半天，卻只見雲知歸微張着嘴巴、眼睛珠子像是定到他身上一樣，連眨都不帶眨的，根本就沒聽進去半個字。

“雲、知、歸！”

林璧咬牙切齒地叫着雲知歸的名字，目光一利，渾身氣勢如虹，就像是剛從滾滾硝煙戰火中走來的英武将軍般，銳利如寒光劍影。

可雲知歸不僅沒受影響，反而愈發癡了。

林璧不得不上前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頭，這才把早就魂飛天外的雲知歸給叫了回來。

雲知歸臉刷地一下全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連眼睛都不敢擡起來。然而短短的頭發根本就遮不住耳朵，紅得幾乎像燒起火來的雙耳暴露了他羞澀的內心。

林璧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麽，明明看上去跟憨實的狗一樣乖巧可人，可心思卻跟貓兒一樣莫測多變。

他沒好氣地問：“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沒？！”

雲知歸趕緊點點頭，雖然眼睛聽話、腦子也不好使，但耳朵還是管用的。

林璧懶得跟他墨跡，直接拿起一顆魂石放入他的掌心，解除掉身上的伴魂，抱臂站在一旁，冷冷地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雲知歸不安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深吸一口氣壓下對未知的茫然，握住手裏冰冷刺骨的魂石，緊緊閉上了眼睛。

林璧不疾不徐地指導着：“想想在你這一生中讓你最難忘的經歷，痛苦、絕望、無助、掙紮，正是魂石最好的養分。再想想你現在最想得到的東西，金錢、權力，掌握人的生殺大權，将曾經欺辱過你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他的聲音并不是雲知歸那樣的清朗，反而帶着沙啞的尾音，像是小勾子般緩緩勾出人內心深處最隐秘的欲望，猶如誘惑着亞當吃下蘋果的撒旦。

雲知歸握緊手中的魂石，耳朵尖微微動了一下，不僅沒能散了紅色，反而愈發鮮紅滴血。

一分鐘、兩分鐘……十五分鐘過去了，黑漆漆的魂石根本毫無變化。

雲知歸悄咪咪地睜開一只眼，忐忑地看向林璧，就正對上一雙如同被冰雪覆蓋的桃花潭水般深邃冰冷的眼睛。

他心口一慌：完了，主人生氣了！

林璧一把從他手裏抓過魂石，反複看了兩眼确認沒有問題。他狐疑地盯着雲知歸，根本沒辦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這可是未來成神救世的人，怎麽可能連一顆小小的魂石都喚不醒。

雲知歸被他看得愈發緊張，如果他有兩只狗耳朵，怕是早已可憐兮兮地垂了下來。

林璧擰緊煙眉，凝視了他半晌，将這顆魂石放了回去。

“換一顆。”

雲知歸又拿了一顆，緊緊握在手心開始苦思冥想。

然而依舊什麽也沒有發生，他苦澀地垂下嘴角。明明主人對他抱有這麽大的希望，可是他卻辜負了這份期待。

跟主人這樣的天之驕子相比，他就像是路邊不起眼的小石子，即使被撿回去跟珠玉擺放在一起，也永遠改變不了既定的平凡命運。

林璧眉目銳利，直接将一把魂石卻塞進了雲知歸手裏。

“一個個的試！”

【如果這些魂石都不能讓雲知歸覺醒魂力，那必然是魂石有問題。看來我還得多方收集一些魂石，才好方便他試用。】

雲知歸緩緩地眨動了一下眼睛，長而柔順的睫毛顫抖起來，像是不堪雨露的恩澤，沉重地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熱意，選擇了其中一顆魂石握在手心。

這一生最難忘的是什麽？大概就是在那狹窄腥臭的巷子口，一位披光而來的少年緩緩走來，眉目傲慢如王，卻矜持地對他伸出手，将他從泥潭裏拉出來。

林璧眼神一肅，一動不動地看着雲知歸。

魂石亮了，像是翻湧的碧藍色海水，一波一波地往外擴散着粼粼幽光。澎湃的染力激蕩着小小的四方密室，挂在牆上的畫卷和擺放在桌面上的書冊都被吹動得嘩啦嘩啦響。

林璧從未見過如此純淨的染力，宛如從銀河垂落的萬千繁星，一閃一閃地降落在人間。

逸散出的藍色光點眷戀地繞着他轉了幾圈，才如同雨滴般落進了魂石裏。雲知歸的身影在藍光綻放中顯現，紅纓雪甲，藍盾清凝。

林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因雲知歸此時的模樣分明跟他的伴魂狀态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中的武器。

雲知歸睜開眼睛，興奮地揚起暖意的笑容，大步走到林璧身邊，像是求誇獎的狗狗。

林璧嫌棄地把他的大頭推到一邊，淡淡地問：“試試你的技能。”

雲知歸有些失落，但還是聽話地運轉着體內的魂力。

只見三個藍色護盾出現在林璧和他自己的身上，靜靜地旋轉着，宛如纏繞在美麗星球上的守護帶。

林璧心口一顫，看着自己身上圍繞的盾牌，漆黑的眼瞳裏宛如躍出旭日，瞬間灑遍璀璨的金色陽光。

竟是他最需要的守護之力！

“還有嗎？”

雲知歸見他歡喜，也忍不住歡喜了起來，像是小孩子炫耀新玩具般，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擺放在林璧的面前。

他舉起手中的盾牌猛地錘入地面，厚重的金屬擊打在地板上，迸濺出藍色的水花。

只見将近兩米的刻着正字花紋的藍色盾牌出現在林璧面前，如同一面堅不可摧的城牆，為他擋住了所有危險。

林璧的心都顫了，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觸在那盾牌上。盾牌堅硬而冰冷，卻讓他渾身熱血沸騰起來。

他沒想到雲知歸居然會覺醒守護的魂力，千年未出的輔助系魂力再次出現，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等等……

林璧濃眉一凝，按照書中所寫，雲知歸應該喚醒的是戰天戟，踏破虛空、斬落神魔，其威勢之猛，絕非常人能比。

可是現在，卻變成了輔助系的守護魂力，這差距實屬太大。

“怎麽了？”

見他神色不愉，雲知歸立刻收了技能，擔心地看着他。

林璧心中滋味複雜難辨，從雲端跌落到谷底的痛苦他最是了解不過。

“你原本應該覺醒的是殺傷力強悍的攻擊系魂力，受萬人敬仰膜拜。”

雲知歸一愣：“這魂力不好嗎？”

“不是不好，對我來說，很好，但對你來說，就不好了。”

聽了這話，雲知歸瞬間放下心來，忍不住燦然一笑，眉目清俊透徹，像是了了清風吹拂過楊柳樹枝。

“那就最好不過了！”

林璧抿緊唇，雲知歸此時根本不明白兩種魂力的差距，等日後他知曉一切，才會理解他此時所說的話。

“把剩下的魂石都收起來，以後你再慢慢覺醒其他魂力。”

雲知歸沒有拒絕，一顆顆地将魂石撿進盒子裏，卻沒有帶走而是放進保險箱裏。

見林璧看過來，他才笑說：“放到主人這即可，我若是有需要，直接過來取不就行了。”

林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雲知歸有些無奈，卻又像是偷吃到油的小老鼠，心中升起竊喜。

他傻笑着盯着林璧的背影，只覺得心裏像是吃了花蜜般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