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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石路快跑幾步跟上去，摘掉假發讓自己被悶到出汗的頭皮能夠呼口氣。

“蛇影也算是消滅了，我們總算完成任務了。”

“還沒有。”

什麽？石路震驚地看向林璧冷淡的側臉，滿頭問號地撓撓臉，結果一抹一手粉。

明明蛇影都死了，怎麽還沒完成任務！

林璧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還說是石家的魂師，簡直就是個豬腦子！

“你上課的時候沒好好學習嗎？蛇影素有‘狡兔三窟’之稱，可以将身體分裂成好幾份來逃生。”

石路尴尬極了，他确實沒好好聽課，因為天賦極高，只要耍點小聰明就能比別人勤學苦練厲害，漸漸地他就不願意學了。

然而此時面對比他天賦還高的林璧，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麽淺薄。

林璧不知他心理變化，繼續分析當前的狀況，這當然不是為了石路，而是講給雲知歸聽。

“蛇影的獵物選擇、躲避方式，還有在孟雪寝室和葉岚遇險地方留下的氣味，都說明它不是單獨作戰，而是還有個聯動者。”

“聯動者用情緒不斷地飼養蛇影，而蛇影也幫助她完成願望。所以我斷定，蛇影必然還留有一部分身體在聯動者那裏，一旦受到致命傷害就會轉移過去。”

石路發愁極了：“我們上哪去找聯動者？”

“跟着溫解語就好了。”

“為什麽要跟着溫解語？她是聯動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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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璧無語極了，懶得回答他這些愚蠢的問題，轉而對雲知歸說：“等會兒回去先休息，明天我們再跟着溫解語，到時候就靠你了。以後可不能學有些人這樣蠢笨，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遇見事情只會咋咋呼呼地亂叫，根本不知道動動腦子去想。”

雲知歸強忍着笑意點點頭。

林璧拽着他回到學校安排的房間，砰地一聲将門關上。還畫着淡妝、穿着短裙的石路滿面苦澀地站在門口，不僅被罵了一頓，還被排擠在外。

“主人，你睡了嗎？”

已經到了後半夜根本毫無睡意的雲知歸忍不住小聲問。

他們睡得是兩張單人床，中間離了好遠。黑夜隔絕了光線，讓不能看見主人、聽到主人呼吸的他感到很不習慣。

早知道應該讓人給安排個地鋪，睡在主人旁邊才好。

林璧煩躁地蹙起眉尖，不想理會他，又害怕他會出什麽幺蛾子。

“不好好睡覺，說什麽話！一會兒天就亮了，你又該困得要死！”

雲知歸可憐兮兮地說：“我睡不着……這裏好黑。”

黑得讓他覺得自己仿佛與主人隔絕在了兩個世界。

林璧無語極了，多大的人了居然還怕黑，也不嫌丢臉。他睜開眼睛，或許是房間朝向問題，确實黑得什麽也看不見，再加上雲知歸第一次經歷與魂煞的戰鬥，害怕也是不可避免的。

他不耐煩地掀開被子一角：“過來！男子漢大丈夫天天叽叽歪歪，跟個娘們似的，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

雲知歸眼睛一亮，心髒怦然快跳起來。他本來只是睡不着想跟主人說說話，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福利。

他飛快地從床上爬下來，歡騰地鑽進了主人的被窩。

好冷啊……

林璧的被窩一點熱度都沒有，手腳都是冷冰冰的。他自己早就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然而等雲知歸進來，他才知道什麽叫做溫暖。

少年柔韌而充滿火力的身體簡直像個冬天裏的大火爐，噼裏啪啦地燃燒着炭火，在明亮溫暖的光芒中散發出熱度。

“主人，你手好涼，腳也好涼。”

林璧僵硬地任雲知歸像個大狗一樣撲到他身上，溫熱的掌心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兩條有力而帶着滾燙熱度的大腿把他涼絲絲的腳給夾住。

一瞬間，被窩裏的溫度蒸騰開來，像是春風吹散了寒冬，溫暖的太陽照得他昏昏欲睡。

“主人，暖和點了嗎？”

林璧眯着眼睛，在這溫度中困得只想打哈欠，卻還是硬着聲音斥責道：“睡覺！話怎麽這麽多！”

【暖和，好困啊……】

黑暗中的雲知歸歡喜地勾起嘴角，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林璧的模樣。可惜房間裏實在是太黑了，他什麽都看不見，不過沒關系，即使看不見他也能描摹出主人的模樣。

好香啊……

雲知歸假裝自然地将頭靠在林璧的頸邊，不着痕跡地吸了口氣，歡喜得如同得了貓薄荷的大貓一樣。

主人，主人，主人……

就在這一遍遍的念叨中，雲知歸嘴角帶笑地抱着他的主人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早上雲知歸是被踹下床的，不過他也不在意，依舊喜滋滋地拍拍屁股爬起來伺候主人洗漱。

剛吃過早飯，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從食堂離走出去。背着黑色書包、抱着書本的溫解語格外顯眼，她人緣很好，周圍圍着好幾個女生，一起笑着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林璧帶着雲知歸就這麽大剌剌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完全不擔心被那人發現他們的意圖。

不論是那人，還是蛇影大概都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越是看到林璧他們自以為勝利地跟溫解語道別，就會越得意于自己的聰明手段。

見到溫解語，林璧站起身跟她打了個招呼：“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可以繼續開展活動，希望溫小姐是真的能做到互幫互助，而不是打着這樣的旗號來享受榮耀。”

溫解語捏緊書本，臉上的笑意卻紋絲不動。她禮貌地對林璧點了點頭，就衣裙翩跹地離開了。

林璧目送她遠去，正在這時還在啃面包的雲知歸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投向剛剛路過的女孩。

他聞到了，與蛇影一樣的味道！

那女孩梳着齊劉海和披肩長發，相貌秀麗，帶着小家碧玉的溫婉，正挽着好友的手臂往前走。那神态乍一看，竟還以為是樸素版的溫解語。

她同樣背着黑色方塊書包，只是上面卻挂了個小白兔的玩具鏈，為她增添了一份可愛。

林璧眯起眼睛，猛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白兔挂件，手中紫光微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碎了白兔。

原本可愛的白兔身上冒出一股黑煙，甚至都來不及尖叫就化為煙霧消失不見。

女孩痛苦地捂住眼睛，癱軟在地上，從那白玉般的纖細手指縫裏竟流出汩汩鮮血，引得旁邊的學生驚慌大叫起來。

幾個強壯的男孩圍過來，虎視眈眈地盯着林璧，要将這個罪魁禍首拿下。不少圍觀的學生甚至拿出了手機，将林璧作惡的一幕拍了下來。

雲知歸氣惱地擋在林璧面前，主人救了他們，他們卻反過來将刀刃對準主人！

林璧一把将他推開，瞎出個什麽頭。

他走到女孩面前，松開掌心，任碎成末的絨絮在風中飄散。

“與魂煞為伍，終将被其吞噬。你很崇拜溫解語對嗎？也想像王欣欣和孟雪一樣被她救贖嗎？可惜你早已是不潔之身，所以溫解語絕對不會允許你加入。所以你嫉妒她們，希望她們能夠消失，而魂煞滿足了你的願望。”

女孩沒有說話，仿佛根本聽不懂林璧在說什麽。她緩緩地放在手，露出兩個滲着血的眼睛，無助地搖着頭。

蹲在她旁邊的女孩憂心忡忡地扶着她的肩膀，對林璧怒目而視：“你這個瘋子，究竟對阮阮做了什麽！她跟溫解語根本就不認識，更跟王欣欣和孟雪無冤無仇，又怎麽可能去害她們！”

“還有，我不許你污蔑阮阮的清白，你難道不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

傷害？林璧玩味地勾起嘴角，過去對這個阮阮來說确實是傷害，可是現在她已經從被害者變成了加害者，讓人根本無法有半點同情。

站在不遠處的溫解語失魂落魄地看着阮阮，手中的書不自覺地掉在地上。

随着這一聲輕響，阮阮的手指輕輕一顫，卻低下頭不敢朝溫解語的方向看。

林璧的眼角染上了惡意，他居高臨下地盯着阮阮的臉，那秀美無辜的容貌在他眼中不過是紅顏枯骨，散發着縷縷惡氣。

“怎麽，是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讓我戳破你的心思給溫解語聽聽嗎？”

“不要！”

阮阮終于顯露出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驚慌，還帶着血的手在地上摸索着爬過去，想要拉住林璧的褲腳乞求他的憐憫。

“阮阮！”

阮阮的朋友哭泣地抱住她，根本看不下去她這樣凄慘的模樣，滿是仇恨地怒瞪着林璧。

林璧笑了，豔麗的姿容宛如黃泉邊盛開的惡之花，狠辣又惡毒，刺得人渾身發寒。

“求求你，不要講……我跟你們走，我跟你們走！”

林璧挑眉，很是冷漠地說：“早這樣不就好了。”

王警官帶人将女孩帶走了，不管如何她都跟失蹤案件脫不了幹系，即使魂煞的存在不能被人知道，也不妨礙警方尋找線索定她的罪。

不過女孩的時間不多了，她被魂煞吸走了太多精力，過不了多久就會腐爛死去。

等人群散去，溫解語步履蹒跚地走到林璧面前，一雙美眸被染成了赤紅，盈滿淚光。

“她會怎麽樣？”

林璧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最後的期待：“兩條人命，你說呢？”

溫解語幾乎站立不住，她單薄的肩膀顫抖不已，絕望的眼淚順着慘白的臉頰不斷流下，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撒落的只有悲鳴。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條陰暗的小巷子，女孩絕望的哭泣刺痛着她的心髒，肮髒不堪的一幕讓她難以忍受。

她很聰明，用手機播放警車的聲音吓跑了那群卑劣的男人，确認沒有危險後飛快地跑過去用衣服蓋住了女孩殘破不堪的身子。

她鼓勵着女孩，帶着她逃離了陰濕的巷子，對女孩的秘密守口如瓶，卻也拒絕了女孩的靠近。

溫解語崩潰地揪緊胸口的雪白襯衫，嘴唇無助地顫抖着，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我沒有辦法，太多人，太多人對她……她身上的味道我永遠都忘不了，只要一想起來就會惡心想吐。”

“我接受不了她，她真的……太髒了。”

林璧默然不語，她親手将她帶出地獄，又親手将她推進地獄。

她們似乎都沒有錯，又似乎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