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把火
第4把火
“你才伽椰子呢!”傅小甜手掌往他俊臉上一怼,向後推,“你全家都伽椰子!”
沈喻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家只有我爸是,不,他比伽椰子還恐怖。不過看在他明天要給你一大筆錢的份兒上,哪怕再恐怖,在他跟前你也得笑臉迎人。”
傅小甜冷哼,“喲,他給我一大筆錢,冥幣啊?非親非故的,憑什麽?”
沈喻一臉正經,“憑我。”
見她還是不明白,沈喻端正坐姿,開始解釋。
“實不相瞞,我爸挺有錢的。這有錢人一到中年啊,錢也賺得差不多了,就開始瞎操心,啥都管。家裏貓貓狗狗的計劃生育搞完了,又把魔爪伸向我,開始規劃我的婚姻大事。”
“有人給你分配對象,這不挺好的麽?”
傅小甜心想,老娘單身五年,單到內分泌失調,好不容易今天跟你來個親密接觸,大姨媽都準時了,成雙成對多好啊,有益身心健康。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飽漢不知餓娘饑。
“好什麽好,我才二十二,剛大學畢業,我的目标是征服星辰大海,不是什麽兒女情長。”
“你的目标不就是開飯館兒麽?還星辰大海,鍋碗瓢盆還差不多。”
“開飯館兒怎麽啦?我告訴你,一花一世界,一菜一星辰,一把普通的大米,就能做出好幾種不同的食物,米飯啊,白粥啊,米湯啊……等着吧,早晚讓你迷失在美食的海洋。”
傅小甜不由自主點頭贊同。沈喻這人摳歸摳,下廚倒是很有一手。
他住進來這段日子,每天買菜做飯洗碗,一條龍服務,傅小甜沒少享口福。
“哎不是,你爸的目标是給你分配對象,你的目标是征服星辰大海,這些跟我有關系嗎?我又不是你爸給你分配的對象,犯得着給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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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喻戳戳傅小甜腦門兒,“你腦子是不是被隕石砸過啊?留這麽大一坑。實話跟你說吧,我長這麽大,除了小時候被家裏人牽過,其他女生的手我都沒碰過。今天跟你又摟又抱的,被我姐瞧見,肯定跟我爸說了。知道我為什麽離家出走麽?”
沈喻拿起茶幾上剩的半瓶可樂,擰開咕咚一口氣喝完,接着說:“就是被我爸給逼急了!他非要我跟一官二代培養感情。你是沒看見那位千金長啥樣,醜得啊,不僅影響我食欲,還影響我廚藝。一想到她那張窩瓜臉,我手就哆嗦,勺都颠不利索。”
說到這裏,傅小甜基本搞明白了。
“所以你爸以為你反抗聯姻離家出走,是因為我?所以明天他會給我一大筆錢,讓我離開你?”
“哎!總算明白了。”沈喻一拍大腿。
“真、真的假的啊?”傅小甜咽了咽口水,舌頭都有點捋不直。
“我爸這人特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且他一慣奉行的原則是,用錢解決一切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拿出個幾千萬棒打鴛鴦,那都不叫事兒。”沈喻胸有成竹。
“幾、幾千萬?”傅小甜頓時口幹舌燥,血脈偾張。
身為一個母胎窮鬼,她對幾千萬人民幣根本沒有概念,閉着眼,腦子裏下起了鈔票雨。
沈喻重重點頭,“你要是表現出愛我愛得要死要活,堅決不走,沒準兒還能給你一個億。不過這樣比較難,很考驗演技。我爸老奸巨猾,看人看得賊透,你明天還是演得自然些。”
沈喻起身,去廚房拿來個洋蔥,遞給傅小甜。
“幹、幹嘛?”傅小甜仍然處于結巴狀态。
什麽周宇,什麽鄭樂欣,什麽妖魔鬼怪都靠邊站。
此時此刻,她心裏下起的鈔票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錢那晚還要大!
“催淚啊。”沈喻拿着洋蔥在傅小甜眼前晃來晃去。
“明天切一半放袋子裏裝好,等我爸說起這事兒,你就去洗手間,使勁聞這個,保準淚流滿面,梨花帶雨。臺詞我都替你想好了——‘我跟阿喻在一起……不是為了錢……你別拿這個侮辱我!’到這,就得哭得一抽一抽的,話都說不出來。”
“萬一,你、你爸聽我這麽一說,真的不給我錢怎麽辦?”
“呵呵,我爸為了讓我對你死心,肯定會威逼利誘你收錢,而且還找人暗中拍照,給我看你是怎麽被金錢腐蝕的。狗血小說電視劇裏不都這麽寫麽?我爸可能做得更絕。先說好啊,幹完這一票,到手的錢咱倆三七分,你三我七,夠意思吧?”
沈喻往後一倒,靠在沙發上,舒服得長嘆一口氣,“飯館兒啓動資金終于有着落了!”
傅小甜腦子裏鈔票雨還在嘩嘩下着,但是已經不妨礙正常思考,她忍不住問:“你那飯館兒打算親自掌勺嗎?”
“當然。我跟我爸的分歧,除了對象方面,還有事業問題。我爸希望我繼承家業,我呢,只想安安靜靜當個廚子,有個自己的飯館兒,開心了做做菜,不開心數數錢,幾點開張幾點打烊我說了算。這就是我的人生夢想。”
還真是富二代中的一股清流。傅小甜就沒見過夢想這麽接地氣的富二代。
“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麽?”沈喻問。
傅小甜被他問得一怔,腦子裏鈔票雨戛然而止,思緒飄到三個多月前。
自從她把小說裏的男女主寫崩,讀者就開始狂刷負分留言謾罵,收獲無數人參公雞後,傅小甜痛定思痛,為了逼出靈感,把自己在房間裏關了三天三夜。
然而無論對着電腦坐多久,她的腦子依然跟眼前的Word文檔一樣:一片空白。
最後,一個月黑風高夜,傅小甜砰地扣上電腦,起身走到床邊,猛地倒在床上。
不眨眼望了好一會兒天花板,才将眼睛閉上,深深嘆了口氣。
她寫膩了。真的膩了。
捉奸出軌一.夜情,懷孕複仇帶球跑,和諧美滿大團圓……
一樣的套路,不同的名字,一鍋狗血大雜燴,攪和攪和,只要有毅力,寫個幾百萬字不成問題。
可問題是,筆耕不辍寫了五年,這一刻,傅小甜終于接受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
她天賦也不高,毅力沒多少,熬了五年沒出頭,她寫不動了。
無論是燒心肝賺眼淚的虐文,還是甜掉牙蘇斷腿的寵文,亦或是在違法邊緣試探的小肉.文,她什麽都寫不出了。
傅小甜從思緒中掙紮而出,看了看牆上的鐘。
下午六點十分。
以往這個時候,她會點一份外賣,等外賣的空當,就構思小說情節。
自從靈感枯竭意志瓦解,傅小甜再沒開過電腦,碰過鍵盤。
她從小透明,熬成老透明,也曾幻想百煉成鋼,最終淪為一根廢柴。
“我有兩個夢想。一個,是談一場‘你爸爸拿一千萬讓我離開你’的戀愛;另一個……反正其中一個也快實現了,另一個是什麽無所謂。”
“那我也算是間接幫你圓夢了。”
傅小甜沒搭腔,起身去衛生間卸妝洗臉。
腳還是疼,但能走路了,洗完臉回房間把門反鎖,躺到床上,枕頭蒙住臉,憋了好長一口氣,傅小甜猛地把枕頭往牆上砸去,大口呼吸。
去他媽的出版夢!
去他媽的影視夢!
等老娘有錢了,自己給自己出版!自己給自己拍影視!
明天,有錢人從身上薅根毛打發她,她也成有錢人了!
那時候還愁什麽?
了不起自己投錢建個網站,只發自己的書,買一波水軍打五星好評,哪個不開眼的敢負分差評麻溜踢進黑名單!
有錢,就是這麽牛!逼!!!
傅小甜正心潮澎湃暢想未來,敲門聲砰砰響起。
開門一看,客廳關着燈,餐桌上閃着幾團模糊的小火光。
氣氛陰森詭異得像鬼片現場。
“我五音不全,生日歌就不唱了。面在桌上,生日快樂。”
沈喻忽然從黑暗中蹿出來,差點把傅小甜吓出心髒病。
傅小甜狂拍胸脯,剛要開罵,剎住車,愣了半晌,“你怎麽知道今天我生日?”
連她自己都忘得一幹二淨。
沈喻指指電視櫃上的一本小日歷,“昨天打掃衛生從櫃子下面找到的。”
日歷是前年的,正好翻到這個月份,今天這日子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着“祝我生日快樂~”。
從去年起,她就沒興趣過生日了。
沈喻煮的面真好吃。
湯是早上炖的筒骨湯,挂面煮得不軟不硬又筋道,荷包蛋煎得圓圓整整,蛋黃七分熟,咬開一嘴鮮香。
她不愛吃蔥,沈喻就沒放蔥花。
“別着急吃啊,先吹蠟燭。”沈喻指着餐桌正中間那根粗壯的白色蠟燭,“不對,先許願。”
傅小甜放下筷子,十指交握,閉上眼睛。
“許的什麽願?”沈喻吃了口自己那碗面,問。
“找個比周宇好一萬倍的男朋友。”傅小甜拿起火機點燃被自己吹滅的蠟燭。
“誰是周宇?”
“一個傻逼。”
沈喻看見傅小甜那雙眸子裏,映出搖曳不定的火苗。
“你眼睛真漂亮,像王祖賢,眼神迷離,很特別。”
“謝謝,我眼睛散光,近視八百度,現在沒戴隐形眼鏡。”
少來套近乎。傅小甜翻着白眼,端起碗喝了口湯。
真暖,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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