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陳舞快死了
陳舞快死了
陳舞怔在原地,整個人從心到皮肉都是木的。
好半晌她才問:“你要讓她進侯府?”
崔屏點頭,帶着點商量的意思:“王拂一介孤女無處可去,我也是沒辦法才帶她來京城,沒想到會對她産生感情。小舞,你一向大度,肯定能容她的對不對?”
陳舞沒有被她蠱惑,問:“若我容不下她呢?”
崔屏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道:“那好辦,我可以跟拂娘住在別院,這偌大的侯府你一個人住,你不是要當家嗎,那就當個夠!”
王拂拉了拉崔屏的胳膊,楚楚可憐道:“侯爺,別這樣,我們好好跟姐姐說,姐姐會理解的。”
說着看向陳舞,一臉嬌弱,快要哭出來了似的。
“姐姐別怪侯爺,她只是憐憫我,你放心,就算我加入這個家,也絕對不會破壞你跟侯爺的感情,姐姐就當府裏多了個奴婢。”
說完去抓陳舞的手,陳舞揮開她的手,臉色難看至極。
“誰是你姐姐?!我乃天子最寵愛的和康公主,千金之軀,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配叫我姐姐嗎?”
王拂順勢一摔,眼淚唰一下就出來了,她咬着下唇不發出聲音,叫人看了好不憐惜。
崔屏心疼極了,連忙把王拂扶起來,把她護在懷裏,對陳舞怒目相對。
“陳舞,你別太過分!反正我必定會給拂娘一個名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侯府的門她進定了!”
陳舞突然苦笑,眼裏也凝滿了淚水。
她問:“崔屏,你記得當初娶我時說過的誓言嗎?”
崔屏一哽,不耐煩道:“誓言只在當時那個時候有效,過了這麽久,你該不會還以為,你是那顆我求而不得的明珠吧?”
陳舞握緊雙手,長長的指甲嵌進掌心裏,卻絲毫不覺得疼。
她透過眼淚看着崔屏,一字一句道:“你說,此生只愛我一人,若他日生了異心,必會不得好死。”
崔屏心裏一悸,臉色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少胡說八道,我看你是深宅大院裏活久了,昏了頭了!近些日子我都不會回來,你早就好好反思一下,想通了差人來請我。”
話落轉身拉着王拂往外走,王拂轉頭看陳舞,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但她的眼裏分明透露着得意。
陳舞站了許久,久到大雪覆了滿身,她都沒有挪動一下。
這是第三場雪了,每一場都昭示着陳舞的命運。
今天這場格外大,只是在外面站了一小會兒,身上的衣服就全都濕透了。
越羲轉頭看清和,她的青色開襟長衫變成了深色,緊緊地貼在身上。
應當是極冷的,她卻像沒事人一樣,眸色淡淡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
越羲脫身上的道袍披在清和身上,清和轉頭看她,問:“你不冷嗎?”
冷,當然冷。
在這夢境裏,不覺得饑也不覺得渴,但卻感知得到溫度,尤其是現在,明明沒有吹風,越羲卻覺得刺骨的冷風直往骨頭縫裏鑽。
但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她怎麽可能露出慫态,于是挺着胸膛,一臉淡然道:“還好,不是很冷。”
清和抓着她的衣服,感受上面殘留的溫度,眼眸低垂,似乎在想什麽不理解的事。
她自從被驅逐出豐山之後,就沒有正常的體溫了。
身上的溫度是随着所處環境變化的。跟越羲睡在一起,體溫就是她的體溫,站在大雪裏,體溫就跟雪一樣低,所以并不會覺得冷。
可越羲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讓她在雪天裏感受到了久違的正常溫度。
原來她也擁有這樣的體溫,現在卻要借助另一個人獲得。
越羲很快凍得臉色通紅,不住地吸鼻子,好在陳舞終于動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通了,朝着崔屏離開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往屋子裏走。
她越走越遠,雪也越來越小,天氣雖然陰沉着,到底沒之前那麽冷了。
越羲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道:“這個夢境馬上要碎了。”
“碎了?”越羲驚訝。
她第一次聽到,夢境還有碎了的說法。
“嗯。”清和淡淡回道:“因為産生這個夢境的主人,很快就要死了。”
越羲想起初見陳舞時,她稚嫩的臉龐,她才十七歲,就要香消玉殒了。
愛上一個錯誤的人,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
沉默許久,越羲感覺身上一暖。
清和把她的道袍還給了她。
“其實很冷吧?”清和問,表情依舊淡漠。
越羲攏了攏衣服,還是嘴硬:“一點都不冷。”
清和不語,往前一步,“走吧,我們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不然夢境碎了以後,說不定會把我們困住。”
越羲對這方面不太了解,自然是清和說什麽就是什麽,她跟了上去,走在清和身側,時不時碰一下清和的肩膀。
快到公主府的時候,越羲問:“陳舞對崔屏的感情,你怎麽看?”
清和冷漠吐出四個字:“愚不可及。”
愛情本來就是很麻煩的事情,愛上一個花心浪蕩,不負責任的人,更加愚蠢。
陳舞走到今天,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越羲見她語氣冷硬,也不敢反駁,但其實她心裏是為陳舞不值的。
公主府是存着陳舞快樂回憶的地方,所以是整個夢境中最安全的地方。
這裏奴仆不曾減少,每天都有人打掃,好像陳舞還在。
那些下人看到她們,還跟以前一樣恭敬地問安,就像是她們依舊是公主的座上賓。
兩人依舊住之前住的那間屋子,裏面陳設一點都沒變。
當天晚上,陳舞回來了。
這是她嫁給崔屏後,第一次回來。
公主府的人都很高興,在他們心裏,陳舞永遠是他們的小公主。
陳舞屏退左右,到處走了走,似乎很感慨。
走到越羲她們住的房間後,駐足,越羲開門,看到她笑了一下。
“越羲姐姐,陪我走走吧。”
越羲自然是應允的,她走在少女身側,看着她眉宇間隐約的倦色,問:“公主很累嗎?”
陳舞笑笑,回道:“我說不累,越羲姐姐信嗎?”
崔屏婚後有多荒唐,恐怕整個陳國都知道,陳舞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變成現在這樣,越羲只能嘆一句造化弄人。
“越羲姐姐喜歡你身旁那位姑娘嗎?”
時至今日,陳舞仍不知道清和的名字,所以只能用“那位姑娘”代替。
越羲被問得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喜歡。”
她決定從心。
陳舞轉頭看着她,眼睛裏閃着一星半點的光。
“雖然她冷漠了點,但我看得出她對越羲姐姐你是不一樣的,莫要辜負她。”
陳舞跟清和接觸不多,不了解她的性子和為人,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卻莫名覺得--
她跟自己一樣,是那種喜歡上了就會付出全部,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
這樣的女子不該被辜負。
越羲眸色認真,回道:“我會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陳舞眉眼彎起來,暗淡無光的眸子恢複了點生機,隐約還有羨慕。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希望以後還能再見。”
越羲知道她在道別,不禁眼眶有些酸澀:“肯定會再見的。”
目送陳舞離開後,越羲轉身回房間,門一打開跟清和撞了個正着。
越羲心裏一激靈,弱弱地問:“你聽到我跟陳舞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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