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因為我愛你呀……

因為我愛你呀……

周六上午，難得連日驕陽有了陰天的一刻。外頭溫度降了不少，正是出行的好天氣。

張姨大清早就提着剛采購的食材上門，近來需要她買的東西不多，當然這并不是什麽好事。據說，藺先生近來都不在這邊吃晚飯，她只負責蘭頌一個人的份量。

這些天，她也能感覺到蘭頌的異樣。起碼，這位平日時總是微笑親和的雇主，經常無緣無故板起臉來。

講真，那模樣怪可怕的。

但她隐隐約約又猜到，蘭頌的反常說不定與藺先生連日不在家吃晚飯有關，只是以她的身份，也不好說什麽。

卧室裏的琴聲還在繼續，那曲子沉悶又壓抑，張姨光聽着，胸口都像被石塊堵住，說不出的難受。

蘭先生的琴藝，就連她這種不懂藝術的鄉下人都覺得厲害。但她以往聽到的琴聲大多悠揚而歡暢，絕對不是最近這樣。

果然，蘭先生的心情很不好呀！

張姨心底想着，手上揮掃帚的動作沒停。過了一會兒，琴聲停了下來。

卧室的門由裏打開，蘭頌剛踏出門口，張姨趕忙擠出笑：“蘭先生，練完琴啦？”

“嗯，”蘭頌的反應很平淡。

習慣了蘭頌的親切，張姨此刻拼命想着話題，想要化解這種無言的尴尬。“對了，我記得蘭先生快生日了吧？今年您是要在家裏，還是去外面？如果在家裏，我先去跟海鮮老板交待，到時留些好的螃蟹還有鮑魚——”

“再說吧。”蘭頌淡淡說道。他轉過頭望向窗外，确認着什麽。

張姨這才注意到，對方這身打扮是準備要出門了。

“蘭先生，您要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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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蘭頌走了。

張姨盯着已經被關上的大門，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蘭頌是不是真的跟那位藺先生吵架了……

蘭頌出門後，昨夜在打車平臺上預約的車輛早已等着他。車子沿着山道駛進市區，窗外的街景漸漸變得熱鬧起來。最後，他們在南面舊城區最繁華的地段停了下來。

“龍城一中”四個字高高挂在眼前。

作為本市的老牌龍頭中學，龍城一中龜縮在這麽條充滿煙火氣的街道上，四周牆體上的馬賽克脫落不少，看上去，就像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

今天校門口挂着“開放日歡迎參觀”的紅色橫幅，蘭頌走了過去，問穿着校服的志願者：“同學你好，請問懷德樓要怎麽走？”

“懷德樓呀？就在最北邊，你進大門口後就往前走，然後呢，在操場再往左邊，接着呢，在體育館往右……”對方熱情地向他指路，末了還說了句：“不過懷德樓已經好多年沒用啦，那裏平時根本沒人會去，你去那做什麽？”

天空陰沉沉的，連着這座有些陳舊的學校，像個漩渦般。蘭頌神色陰郁，只道：“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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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人會過來。”青年站在一片火紅下，伸展雙臂，惬意至極。

他轉過頭，笑道：“就連這些鞭炮花也跟以前一樣漂亮。”

俊秀柔和的容顏映襯着身後這成片的紅色花朵，說不清到底是花比人、還是人比花更漂亮。

藺希的眼神也變得懷念，“是啊，都沒怎麽變。”

喬寧還是穿着簡單的白T恤跟黑色休閑褲，氣質幹淨又靈動。相反，藺希難得換下嚴肅的西裝，穿上藍色休閑襯衫。兩個人混在一堆進來參觀家長中，一看就是校友回校參觀。

“校長要是知道天揚藺總居然在這兒，估計會領着一大堆校領導就沖過來，把你迎進校長室供起來了。”

“那你呢？鼎鼎大名的國際提琴王子回校，起碼也該在操場中央搭個臺上，讓全校師生聆聽你的音樂會吧？”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喬寧顯然很高興，“藺，還記得麽，懷德樓從以前就說有蛇，除了你，沒人敢在這邊久留。”

“那會兒我嫌他們太吵。”學生時代的他，并不合群。

“所以 ，我才意外，沒想到這次回來，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喬寧走到藺希面前，定定看着他，那雙眸裏含着某些隐秘而又暧昧的情愫。

他說：“其實，當年你會不會恨我？”

一陣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藺希收斂笑意。

喬寧的聲音漸漸染上愧疚，“我知道的。當年是我執意要去德國學琴，你肯定不希望我去，可那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些年我在國外，有時候半夜醒來，總會想你肯定很恨我，如果我沒去的話，那我們——”

“夠了，喬寧。”

藺希垂眸，對上他的視線，只是平靜地道：“我說過的，過去的事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喬寧怔住。

“說好的，之前小蘭打了你，是他不對，我替他正式向你道歉。”

青年的左臉還殘存受傷的痕跡，此刻，他撫上那裏，神情落寞至極，“我接受你的道歉。蘭先生那邊，我也能理解。他好像對我有些誤會，所以……”

“或許，不是誤會吧？”

喬寧瞳孔微縮。

身前男人的話聽不出任何情緒，“小蘭知道我媽生日那天，我為了接你而沒有接他，這事我一直沒讓他知道。可他後來都知道了，他能接觸到的人，除了我、我的秘書，就只有你能告訴他。”

漆黑的瞳沒有任何溫度，藺希就這麽盯着他，“還有，小蘭的性格我很清楚，他連處理活魚都不敢，怎麽會輕易就在聚星打了你？”

樹葉沙沙響着，鞭炮花也被吹落，紅色花瓣落在他們頭上、肩上，唯美又浪漫。

喬寧沒有露出被拆穿心思的難堪，反而凄然一笑，“既然你知道。是，是我故意告訴他的。在聚星，是我說了跟你以前的事，所以他才動手。”

藺希皺緊眉：“為什麽？”

“因為……”

下一秒，喬寧突然上前，抱住眼前高大的男人。

“我愛你呀！”

藺希渾身一震。推開喬寧的手，在對方帶着啜泣的聲音中頓住。

“藺，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這些年我在國外，沒有一天不在想你。吃飯想你，睡覺想你，練琴時也想你，我腦海裏全都是你！”

藺希身上的人像崩潰的堤壩，情緒一洩千裏，“你肯定覺得我很卑劣，但我看到你身邊有了別人，真的很難受。”

“別人”二字讓藺希目光微動，他不再猶豫，直接推開喬寧。

“喬寧，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是以前的你。更何況，事實證明，當年你的選擇是正确的。”

“不！”喬寧滿面都是淚，“可是我卻失去你了。”

藺希表情凝住，他轉過身，“喬寧，算了吧。”

聽到這句話，喬寧先是愣住，随後不顧一切地從背後抱了上去，哽咽着喊道：“藺，不能算了。你還記得當年就在這裏，你跟我說什麽嗎？”

“你說你喜歡我！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我——”

“夠了，喬寧——”藺希怒喝聲瞬間像被按下暫停鍵。

就連喬寧，也驟然安靜下來。

時間靜止般，一道身影就這麽悄無聲息站在他們面前。

眼前這幕像浪漫電影的完美大結局，琥珀色瞳孔倒映出最深愛的那張面孔，蘭頌望向藺希，淚，就這麽從眼眶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