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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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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洮海開發區這個項目,負責人那邊臨時拉了個微信群,所有投标人和相關工作人員都被拉進了群裏。

駕駛座上的小劉剛刷新了一下聊天界面,就發現這個微信群裏忽然彈出了一條李助的消息,小劉以為是和明天招标有關的通知,于是便調大了手機音量,放出來給後座上的郁琰聽。

“剛澄迅建築那邊派過來的兩位投标人在洗手間裏讓人打了,各位有沒有知情的……”他話音未落,似乎就被身旁的什麽人給打斷了。

緊接着小劉看見群裏的那條語音忽然消失了,他立即向郁琰解釋道:“李助把消息撤回了。”

随即他又看了眼手機屏幕右上角顯示的時間,然後扭頭看向後座:“郁總,要不要給朝副打個電話?”

距離朝弋說要去洗手間已然過去了二十來分鐘,酒局已經散場了。因為朝弋離開的時候看起來還是相對清醒的狀态,所以小劉并沒有去洗手間催人,而是先下來把車從酒樓後邊的空地上開到了門口。

郁琰沒有立即回答,于是小劉接着道:“五分鐘前我還給朝副發了兩條微信,他也沒有回複。”

小劉和副駕上的朱澄一個是郁琰的助理,一個和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副總還只是點頭之交,工作上的必要交流也僅僅只是在微信上,兩人很顯然都沒有朝弋的手機號碼。

“我打給他。”郁琰說。

說完他解鎖了手機,往通訊錄搜索欄裏打了個首字母,他的通訊錄備注簡單粗暴,熟人就直接是全名,不熟的就是姓氏加上職位。

朝弋的名字和朝冶的排列在一起,郁琰面無表情地點擊了下面那一個,然後撥通了電話。

那邊幾乎是在他撥出的第一時間就接通了電話:“喂?”

郁琰淡淡地通知他:“車要開了,五分鐘內不下來,你自己走過去。”

話音剛落,左手邊的車窗忽然被敲響,郁琰下意識轉頭,卻見朝弋叼着一只點燃的煙,很含糊地朝他一笑:“這麽狠心?我要是不認識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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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琰挂斷了電話。

車後邊就有一個鐵皮垃圾桶,朝弋在箱蓋上擠滅了那只才燃到一半的煙,然後順手把煙蒂丢進了垃圾箱。

旋即他打開車門坐進去,小劉啓動了發動機,然後詢問道:“朝副,剛洗手間裏出了什麽事了?我看李助在群裏說有人被打了。”

朝弋輕描淡寫地放下車窗,反問道:“是嗎?”

“您沒看見嗎?”小劉說,“那可能是個誤會吧。”

郁琰聞言狀若無意地瞥過他側身,在這人左手指骨上發現了一點擦傷,似乎還帶着幾分紅腫。

似乎是覺察到了郁琰的目光,朝弋忽然轉頭看向他:“茶葉送出去了嗎郁總?”

那包茶葉倒也不是多名貴的茶,只是比這頓酒局的開銷要略貴上一些,又是和虞高明略有些交情的郁琰去送的,算是禮尚往來,那位副書記沒理由拒絕。

餘稀征李!

郁琰冷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目光看向了另一側窗外。

大約七八分鐘後,小劉開車停在了一家小旅館門口。

這家旅館一樓是一家便利店,樓上似乎才是客房,對于在大城市裏住慣了的人來說,一時間可能難以接受這樣的住宿條件。

大概是察覺到了身後幾人質疑的目光,小劉連忙解釋道:“臨煙鎮上就這麽一家賓館,隔壁鎮那家旅館距離這裏得有三十多公裏遠,而且環境未必會比這裏好,三位就将就一下吧,一晚上,咱們都忍一忍。”

畢竟是出來工作的,幾人也沒那麽挑,提着行李就來到了櫃臺前。

“幾位?”櫃臺後的那位大姐頭也不擡,“有提前預約嗎?”

小劉輕車熟路地報了串手機號,然後說:“我昨天下午給你們這兒打過電話,預定了四間房。”

“哎喲,現在哪裏還有四間房給你們住?”大姐說,“你們來太晚了,樓上都快住滿了,現在就剩下一個标間和一個大床房,你們不然擠一擠吧,也不是不能睡。”

小劉連忙追問:“我們不是提前預約過了嗎?”

“那沒辦法啊,這兩天好多老板過來,都是加價定的房間,那我肯定得先滿足他們的嘛。”仗着鎮上只有自己家這一個小旅館,老板娘幹脆擺出了一副你們愛住不住的樣子。

臨煙鎮上經濟水平并不高,平時來住店的人也少,小旅館生意慘淡,壓根就沒想過要擴建,誰知道這兩天竟一口氣來了這麽多人。

就在這時,虞興凡忽然從店鋪裏面走了出來,他臂彎裏夾着一本書,手裏拿着一瓶水,朝着櫃臺前的幾個人微微一笑:“好巧,又見面了。”

“你怎麽住這裏?”郁琰問。

“家裏的供暖壞了,”虞興凡說,“我爸媽到親戚家借宿去了,我不習慣和人擠着睡,就過來定了個旅館——你們這是房間不夠嗎?”

朱澄畢竟是四人中唯一的異性,大床房肯定是要讓給她的,剩下的一個标間最多也就夠住兩個人。

“那我就先上去了?”朱澄給老板娘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證,然後又在入住登記表上簽了字。

小劉主動請纓:“我幫您提行李箱吧朱師?”

朱澄從老板娘手裏接過房卡,緊接着半開玩笑道:“就這幾步路,用不着你,以前跟項目的時候,工地上那磚都是我親自上手搬的,這行李箱上再坐個你我都能扛。”

小劉笑起來:“姐,我可有70公斤呢。”

“那算什麽,”朱澄故意唬他,“像你這樣的,我一手能拎倆——你們幾個商量一下,也早點休息吧。”

等朱澄上了樓,老板娘掃了眼剩下的三個人,又擡起下巴指了指虞興凡:“你們和他認識就好辦了,那位客人定的也是标間,你們分一個過去和他住一間不就得了?”

“正想說呢,我那邊還一張單人床,”虞興凡很自然地看向郁琰,“不然郁琰過來和我住?朝副和劉助一起将就一個晚上?”

“還是我和琰哥一間吧,”朝弋看向小劉,“劉助,你過去陪陪虞老師。”

虞興凡不露聲色地湊到朝弋耳邊,低聲道:“朝副,以您和郁琰的關系,住一間,不合适吧?”

“那不見得,”朝弋說,“我大哥才走了多久,我得替他守着點。”

兩人站得位置都靠後,音量又放得很輕,櫃臺那邊倒是沒法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站在稍靠後一步的郁琰卻能隐隐約約地聽見幾個字眼。

他想都沒想,語氣依舊冷淡:“我和劉助一個房間。”

小劉一回頭,頓時感覺後邊那兩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都有些詭異。

朝弋走過去,立在郁琰身側,狀若無意地開口:“我不習慣和陌生人睡,會失眠。”

郁琰沒說話。

“哥,”朝弋忽然很慢很輕地說,“你再好好想想吧。”

他看似把主動權交給了郁琰,但郁琰其實并沒有拒絕的餘地。

于是虞興凡就看見郁琰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道:“劉助,你到虞老師那裏借住一晚。”

小劉并不挑,住哪兒、和誰住都沒問題,聞言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好的郁總。”

在入住登記表上簽字的時候,虞興凡注意到郁琰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婚戒消失了,只剩一圈淡得幾乎看不清的白痕。

虞興凡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兩人是在郁琰大二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他已經在讀研了,在他看來,郁琰對“情愛”二字表現得實在有些過于冷淡了。

郁琰不是沒和他提起過朝冶,只是太少了,幾乎只有在拒絕追求者的時候,才會聽他說起:“我有喜歡的人了,抱歉。”

偶爾會看到朝冶來學校裏找他,兩人并肩走在一道,他們不會牽手,沒有暧昧舉止,既不像兩枚磁鐵的正負極,也沒有那種“相互排斥”的力,虞興凡有時候覺得他們并不像是互相戀慕的人,朝冶于郁琰,反倒更像是一個兄長。

不過也可能是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沒人規定情侶之間必須如膠似漆,郁琰之所以這麽快就摘下了婚戒,也許是他害怕睹物思人也說不定,虞興凡這樣想。

“麻煩學長了,”郁琰看向他,“房費一會兒我讓劉助發給你,到時候公司賬上也是正常報銷的。”

“沒關系,”虞興凡笑笑說,“一會兒要不要出去吃個宵夜?剛看你都沒吃多少,這鎮上有家面館開了二十來年了,味道特別好。”

“沒什麽胃口,”郁琰說,“下次吧。”

虞興凡只好點了點頭:“行。”

最後一間标間是206,在走廊盡頭,看起來比其他房間要小上一些。

朝弋跟在郁琰身後,看着他打開門走進去,又打開燈。

房門“咔噠”一聲落了鎖,朝弋将那只小型行李箱往裏一推,然後猝不及防地取下了郁琰剛插|進供電開關裏的房卡。

屋內的燈光頓時熄滅,只剩一片漆黑。

郁琰沒料到他會突然關燈,小腿讓滑行過來的行李箱撞了一下,踉跄一步,整個人頓時往前一傾。

朝弋則伸手從後往前扣住了他腰,将他整個人拉了回來,旋即一個回身,膝蓋頂進他大腿之間,将人重重摁在了牆上。

郁琰正欲開口,卻被朝弋堵住了唇,一溫一熱兩份呼吸交錯撞在一起,潮濕又滾燙的一個吻。

房間內沒有任何光源,他們像是躲進了一個隐秘的暗處,心跳在這見不得光的氛圍裏跳得愈發急促,連呼吸幾乎也被傳染成了一個頻率。

朝弋幾乎沒有吻技可言,他只知道要吻,要往更深處去,像要從裏面開始,把郁琰一整個都拆吞掉。

當他的舌尖抵蹭過郁琰上颚時,郁琰忽然咬了他,很重,因為下一刻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嘗到了一點血腥味。

朝弋吃了痛,卻仍不肯退出去,于是郁琰幹脆狠狠推開了他。

“瘋子。”黑暗中,他聽見郁琰冷冷地說。

只是這冷聲裏帶上了一點喘息,很微弱、很克制,但朝弋還是聽見了。

“哥倒是不管在哪裏都很吃得開,”朝弋低笑着,“怎麽沒答應和那個虞什麽一起去吃宵夜?他不是虞高明的兒子麽?随便出賣一下色相,說不定人就什麽标底都給你透了。”

郁琰皺起眉,口腔裏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煙酒氣讓他覺得惡心。

“怎麽不說話?”朝弋說,“被我說中了是麽?”

“虞、學、長,”他像是故意咬着牙在說話,“你當着我的面和他調情?”

郁琰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別他媽發瘋了。”

“我發瘋?”朝弋忽然冷笑起來,“我發瘋。”

郁琰覺得他應該是喝醉了,和一個爛醉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更何況這個人在清醒的時候也并不比現在好上多少。

于是他轉移話題:“你在酒樓裏打人了。”

朝弋沒否認。

“為什麽?”

來之前朝文斌就叮囑過郁琰,讓他多少幫忙盯着點這個小兒子,別讓他在外邊丢人現眼、惹是生非。郁琰倒不是陽奉陰違,他是壓根就懶得管,當時就沒有明确答應朝文斌。

但他到底是朝陽的大股東,人也是跟他一道來的,要是任着這條瘋狗在外邊到處亂咬人,他臉上也沒光彩。

“沒為什麽,”朝弋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一步一步欺上前,左手觸碰到郁琰的西裝外套上光滑的呢面,然後是領帶,緊接着他一下把住了他的脖頸,漫不經心地摩挲着,“誰讓他們犯賤。”

扣在他纖瘦脖頸間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朝弋覺得自己似乎捏到了這個人的脈搏,這麽冷的一個人,心髒起伏的速度似乎也并不比他慢。

郁琰感覺到呼吸變得困難,而黑暗中那個人抵着自己的鼻尖,底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撞上了他橫擋在腹間的手背。

“把我咬得那麽痛,”他說,“你總得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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