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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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朝弋正甩着那串車鑰匙往地下停車庫裏走去,是他開車載陳頤鳴一塊過來的,剛剛陳頤鳴一時間也沒想起要管他拿車鑰匙,估計還是自己打車回公司的。
他是打車回去還是爬回去的,朝弋毫不在乎,他現下心情大好,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哼着段不成調的曲子。
外套口袋裏此時正裝着一雙穿過的尼龍薄襪,和一條皺巴巴的領帶纏在一起,摸起來是濕黏的觸感,就算被弄髒了也不難聞,上面混着股冷冽的香味,是郁琰慣用的那款香水。
朝弋前世也去買過同款香,可卻總覺得和在郁琰身上聞到的不一樣,少了些什麽。
只可惜人依然是沒吃到嘴,時間太短了,真要實打實地弄上一回,恐怕連半次都還不夠。
但朝弋就是故意要讓那人在失控的浪潮裏顫栗,讓他覺得怕,叫那人以為他會不擇手段、不計後果地做到最後一步。
等到時間将近了,朝弋就居高臨下地把着他:“你求求我,求我就放過你。”
可那人真是倔,哪怕情|欲當頭,連手腳都變得綿軟無力,但那張被吮咬得豔紅的嘴卻依然冷硬,抿着雙唇一言不發,比一開始還要沉默。
朝弋如他所願關掉了手機上打開的軟件,把住他的那只手也抽離了,只剩郁琰不上不下地倒在那班臺上,想要掙起來,可卻又被朝弋按倒下去。
“你那位助理,哦,劉助,”朝弋慢條斯理地打在他唇角,又惡劣地蹭過他鼻尖,惹得那個不發一言的人又皺了皺眉,“他嘴嚴嗎?”
郁琰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到了定好的時間,小劉就會照例來敲門詢問,如果他遲遲沒回應,小劉可能會以為他出了什麽意外,着急之下便會直接破門而入。
然後撞破這辦公室裏本不該有的風光。
朝弋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可他還要臉。
過了一會兒,朝弋終于聽見那人阖着眼,嗓音低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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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弋湊過去,挑着眉逼他:“郁總這麽大的一個人,說話怎麽像蚊子叫?大點聲,我聽不見。”
“求你了……”郁琰說,“放過我吧,朝弋。”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郁琰的告饒,哪怕這并非出自于他的本意,可朝弋依然興奮得要死,控制不住地把頭埋在郁琰頸間狠狠咬了一口,聽見這人那聲抑不住的悶哼,他真是恨不得當即就把這個人拆吃入腹,連骨頭都咬碎。
可如今愉悅過後,朝弋的心裏忽然又浮上了幾分空虛。
他有些遺憾,那短暫的歡|愉轉瞬即逝,如果當時錄下來就好了,他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聽着郁琰的聲音,确認那并不是他的妄想。
*
郁琰已經很久沒夢到過小時候的事了。
他記得那天是在上體育課,慢跑過兩圈後老師就打發他們去自由活動了,但他一向不愛動,于是就靜靜坐在樹陰下的一張長凳上,翻着一本課外書打發時間。
那日的天氣有些熱,郁琰心裏一跳一跳的,胸口也莫名有些發悶。
兩個同班的女孩子拿着兩瓶飲料走到他面前,羞怯地朝他一笑:“我們能坐這兒嗎同學?”
長凳很長,再坐兩個女孩也綽綽有餘,況且這裏是公共區域,郁琰沒理由拒絕,于是他淡淡地點了點頭。
女孩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就挨着他坐下了,她們關系似乎很好,時不時地就附耳說一聲悄悄話,然後貼在一起吃吃地笑。
過了一會兒,坐在他身側的那個女孩忽然向他湊了過來,聲音很輕,帶着笑:“同學,你在看什麽書呀?咦,是全英文的嗎?你好厲害。”
郁琰轉頭看了她一眼,女孩梳着高馬尾,長得也白白淨淨的,和他對視一眼,那種青澀又羞怯的笑就又展露了出來,這種目光和笑意他太熟悉了。
他從小就漂亮,學習成績又好,雖然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又疏離的态度,但對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來說,他這樣的個性反而更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吸引力。
軍訓才結束的時候,他的桌鬥裏就已經被人塞了好幾封情書,鼓起勇氣跑來和他示好的人也數不勝數。
可他卻像是天生不解風情,來者皆拒,開學都一個月了,他連個走得近的朋友都沒有。
“童話故事,”郁琰收回目光,語氣依然是冷冰冰的,“語言難度很低。”
熱臉貼了冷屁股,女孩也并不氣餒:“這樣啊,不過我英語挺差的,以後遇到不會的題可以問你嗎?”
“你可以去問段皓和老師。”段皓是英語課代表的名字。
一連幾個話題,都被這個冰冷的人給終結了,女孩兒終于沒轍了,于是只好把手裏準備好的飲料小心翼翼地遞給他:“今天好熱啊,要喝口水嗎?我們才剛買的,還沒開過,不介意的話,我請……”
還不等她說完,面前的籃球場上卻忽然飛過來一顆籃球,正正好砸在郁琰肩上,這一下力道很重,撞得他整個人都晃了晃,髒兮兮的籃球也在那潔白的校服上留下了灰印。
有個同班的男孩緊接着跑過來,用的卻是那種不屑一顧的語氣:“不好意思啊,球沒長眼。”
郁琰擡頭看向他,這人像是在等着他還球,他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應該是坐在教室後排的那群男生。
他性格孤僻,又長得太漂亮了,從小到大,這些同性都不怎麽喜歡跟他玩,覺得他又娘又嬌氣,像“女孩一樣”。
因為一直很受學校裏的女生歡迎,這些同齡的男孩子對他或多或少還存着些許敵意。
“你砸到我了,”他盯着那人的眼睛,很慢地說,“道歉呢?”
男孩挑起眉:“我剛沒說嗎?我不都已經說了不好意思了嗎?”
說完他又看向那兩個女孩:“你們都聽見了吧?我剛是不是一上來就道歉了?”
剛和郁琰搭話的女孩有些着急,擔心郁琰被他們這些人欺負,于是梗着脖子反駁道:“耿昌,你這人怎麽能這樣,砸到人了還這種态度,球沒長眼人還能沒長眼嗎?”
“說你了嗎?你急什麽,你是他老婆啊?”男生冷嗤一聲,“就你們非得坐在這兒談情說愛,籃球場就是打球的,要談戀愛躲小樹林那兒,沒事別來這裏礙眼!”
說完他看向郁琰,沒好氣地:“把球還我,死娘炮!”
“咚”的一聲,那顆球被郁琰狠狠砸到了那人臉上,那人似乎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砸蒙了,愣在那邊半晌沒回過神來。
“還你的,”郁琰淡聲道,“球沒長眼,不好意思。”
“我操|你媽郁琰!”那人捏着拳頭就要朝他砸過來。
不過拳頭并沒有落在他身上,因為這人被後邊跑着趕來的班主任給喝住了:“幹嘛呢幹嘛呢,那誰,給我住手!”
男生愣了一下,旋即就被身後圍上來的其他同學給攔住了。
班主任現在沒功夫搞清這兩人之間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只徑直把郁琰拉到一邊,語調微沉:“郁琰,你家裏有點事,趕緊回去一趟。”
他沒說是什麽事,但郁琰心裏卻隐隐有種不好預感,心跳突突的,腦子也發悶。
來接他的是朝叔的助理,他記得這個中年人姓徐,說話很和氣。
前面路口處是紅燈,還有一分多鐘才能過,徐叔停了車,忽然往車內後視鏡裏瞄了一眼,這個孩子顯得有些過于沉默了,從自己接他上車開始,連一句話都沒問過。
“你們班主任和你說了嗎?”徐叔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句。
後座上的郁琰搖了搖頭。
于是他再次欲言又止地看向後視鏡,不知道該不該由他開這個口,但郁琰總是要知道的,于是老徐斟詞酌句地:“你父母出車禍了。”
“很嚴重嗎?”他聽見後座上那人低低地問。
他還是打算先給郁琰打了一針預防針,語氣沉下去:“很嚴重,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個少年又不說話了,唇緊緊抿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車一路開進了醫院,徐叔帶着他一路小跑,來到急診室門口,郁琰看到了自己的叔嬸、老爸的秘書,朝文斌還有孟蘭淳,他們都用那種擔憂又可憐的目光看着自己。
每個人都欲言又止。
“你爸傷得太重,剛擡上救護車人就沒了,”片刻後,他聽見他親叔叔說,“你媽還在裏頭搶救,但我估計也懸。”
“和小孩子胡說什麽呢,”朝文斌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安慰郁琰,“沒事的琰琰,你媽媽她會沒事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急診室裏走出來一個護士,一眼看向剛才一路幫着辦理各種手續的朝文斌:“病人傷勢過重,搶救無效,請問誰是病人的直系親屬?”
郁琰渾渾噩噩地跟着那個護士走進去,護士似乎在他身邊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不過無非是讓他抓緊時間看他媽最後一眼。
可他卻走神了,他想起老媽特別寶貝她那一頭長發,她的頭發是天生的冷茶色,都沒舍得燙染過,而如今卻被血浸成了一縷一縷的。
心電監護儀裏的心點圖已經不再起伏了,郁琰很安靜地握住了老媽的手,沒有哭鬧。
“媽。”他輕輕地叫。
可女人沒再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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