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睫毛

唐司司是塞着耳機和宋驿連着語音, 聽他唱歌聽睡着的，沒有熬太長時間的夜。

耳機在半夜裏從耳朵裏脫落, 散落到了脖子下, 翻身的時候揉到肩膀下壓着, 夜裏睡得不舒服就用手胡亂撥開, 扯到一邊繼續睡。

鬧鐘不受耳機的影響, 到點照樣發出刺耳的尖鳴，把唐司司從睡夢中吵醒。

她在被子裏伸手摸手機, 摸到後關掉鬧鐘, 頂着滿臉的困頓、懊喪、難受、郁悶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換好衣服背上書包, 下樓爬上電瓶車後座，耷拉着眼皮哀嚎一句：“蒼天哪，什麽時候才能不用上學，結束這痛苦又難捱的日子啊。”

因為顧慧珊身體不太舒服，今天送唐司司上學的是唐向文。

平時也都是夫妻兩人誰方便就誰接送，也因為離學校不遠, 所以都是騎電瓶車, 比開車方便很多。

他家的車一般都是唐向文開，他的單位離家遠。

而顧慧珊考了駕照也不敢開車，她公司離家比較近, 又和唐向文的單位在反方向，所以她平時自己騎電瓶車上下班。

唐向文騎上電瓶車，擰油門上路，給唐司司潑冷水, “小丫頭，你就享受着吧，等畢業上班，也好不到哪去。生活就這樣，要飯的都得早起。”

唐司司更蔫了，唉聲嘆氣軟了身子，往前一趴，把臉貼在唐向文的背上，“人生為什麽如此艱難……”

唐向文把電瓶車開得飛快，“小丫頭，振作點。”

從早餐店吃完早餐唐司司就振作了，在早讀鈴聲打響的前兩分鐘坐到座位上，找出英語書開始早讀。

禾苗大概是起遲了，早飯沒在食堂吃，在鈴聲打響的時候吃完了手裏的最後一口飯團。

剛考完試，唐司司和禾苗都處于稍微懶散的過渡期，完全沒有緊張感。

早讀的時候教室裏讀書聲很嘈雜，偶爾有不甘無聊的，突然聲音很高地吼兩嗓子——

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①

我是你河邊上破舊的老水車，

數百年來紡着疲憊的歌；

……

聽到聲音，唐司司讀英語課文的時候不自覺笑一下。

有點分心，她停止讀英語，拿着英語書立在課桌上，轉頭看一眼禾苗。

禾苗在看語文，她讀書的聲音通常都很小。

心血來潮，唐司司突然小聲問禾苗，“苗苗，你覺得我唱歌好聽嗎？”

禾苗有聽過她唱歌，所以看向她點了點頭，“還可以的。”

唐司司清清嗓子，“要不我給你唱一個？”

“好啊。”禾苗很給她面子，反正她也沒什麽要背的東西。

唐司司低低頭，把臉埋在立起來的英語課本下，給禾苗唱了幾句。

起頭四句歌詞剛唱完，椅子突然被後面的人踢了一下。

唐司司停住唱歌，回頭看了一眼。

董翔也看了她一眼，沒有很賴很不正經的樣子，目光和唐司司的目光稍稍碰一下，便落到了自己的課本上，把腿收回去說了句：“不好意思，腿長。”

唐司司沒說話，轉回頭看向自己的英語課本。

其實自從教室裏的同學都習慣了她在晚自習和趙晉博換座位以後，董翔就很少會在課餘無聊的時候踢她的椅子。也沒有再跟她耍無賴，反而跟她說話都有點不客氣的冷淡。

在唐司司靜默的時候，禾苗在旁邊拍了拍她的胳膊肘。

她轉一下頭，禾苗把寫了字的草稿本給她看，上面寫的是：他喜歡你。

唐司司用一臉你別胡說八道的表情看着禾苗。

禾苗笑笑，拿着筆又寫一句：他老踢你凳子欺負你，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唐司司眯眯眼，随手摸了一支筆在禾苗的話下寫：苗苗小盆友，你小說看多了。

禾苗不寫了，把那張紙撕下來揉成團，跟唐司司說：“還好吧，你看的小說比我看的小說多啊。”

說到這裏，唐司司往她面前湊湊，小聲問她，“考完試可以放松放松了，我們什麽時候去買書？”

禾苗想了想，“要不中午午休的時候？”

唐司司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

計劃沒趕上變化。

第一節 英語課下課之後，唐司司叫禾苗一起去洗手間，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邁出步子，就被禾苗一把拽回來按回了椅子上。

唐司司不明所以，轉頭看她：“幹嘛？”

禾苗臉上挂着點羞怯，趴到她耳邊小聲說：“你裙子髒了，你沒感覺嗎？”

尴尬，唐司司臉蛋微微一紅，小聲道：“怎麽辦？我沒帶那個。”

禾苗去自己的桌肚裏摸一摸，她也沒有放衛生巾在教室。

課間只有十分鐘，拖着肯定不行。

禾苗搭着唐司司的胳膊，小聲跟她說：“我拿本書走你後面給你擋着，你先去洗手間，我去超市給你買。”

只能這樣了，唐司司微微別扭着起身，禾苗手裏拿了本化學課本距離很近地跟在她身後。

跟她到洗手間門口，她把書給唐司司，自己轉身跑着下樓去超市買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