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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過除了頭皮生疼的問題,我倒也沒有太多工作要做,多半時間都躲在大片的植物後面隔岸觀火,精神上支持一下我的夥伴們。

直到有一天,戴夫的布防出了錯漏,我身後只有一個厚嘴唇豌豆射手坐鎮,在一個逐漸逼近的路障僵屍被豌豆射手孜孜不倦的進攻打掉帽子,并且最終以爆頭作為結束之後,倒下去的屍體後面顯現出個一瘸一拐的單薄身影。

這是個衣着褴褛的普通僵屍,也是我第一次正面近距離對上僵屍的利爪。

我想我應該打個招呼什麽的,希望它不要像蹦極僵屍一樣喜歡薅小樹的頭發。

我說:“嘿,小僵屍。”

它像是沒聽見一樣,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馬上就要挨着我了。我很害怕它直接過來薅我的樹葉,就又叫了它一遍:“小僵屍。”

僵屍終于停了一下,我忐忑不安地看着,它突然腼腆羞澀地低了低頭,伸出青灰的爪子在我胸口的樹皮上刷拉一撓,揪下去一把樹皮,放進嘴裏嚼着,卻不敢擡頭看我的眼睛。

我的樹皮不像葉子那麽敏感,被抓下一層也不怎麽疼,反而有種麻麻癢癢的感覺,讓我忍不住輕聲笑了一下。

真是稀奇,我好像看見青灰色的凹陷皮膚上攀上兩坨疑似紅暈的東西?竟然還是個害羞的僵屍,可惜醜得也略奇葩了點。

我低頭看着它光禿禿皺巴巴的灰色頭頂,覺得真是太醜了。

它再也不擡頭看我,低垂着腦袋餓死鬼投胎似的一把接一把地抓我胸口的樹皮。終于當我開始感到微微的疼痛之後,我發現身子開始變得透明。

我倒是不怎麽擔心自己,反正戴夫從我身上掰走了不少枝條,我什麽時候都能重回沙場,只不過這小僵屍注定吃不到奸商的腦子,剪草機會把他壓成二維照片。

可惜了這麽認真的一個娃,從一開始就被奸商戴夫玩弄于鼓掌之中。

“下次草坪上見,小僵屍。”我對它說。

僵屍聽見了我的話,把腦袋垂得更低,幾乎埋進了胸口。

可惜從那以後我一直都沒什麽機會見到它,奸商的安防水準還是挺高的,一般來說像他那麽單薄又行動緩慢的僵屍根本走不到我跟前。偶爾我也會受到僵屍的威脅,比如伽剛特爾跟它的小崽子們。

說句實話,那些小崽子相當沒家教,它們的爹也真夠粗魯。

單調的生活過久了,我倒是有點羨慕起始終戰鬥在前線的倭瓜辣椒它們來,就算是豌豆射手,也在基層部隊混得風生水起,而我只能是天天站樁,等着蹦極僵屍來薅頭發。

自從上次我被僵屍啃食掉之後,戴夫經常喜歡在我身前種一個高堅果。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這貨身高體壯,把我看熱鬧的權利都剝奪了不少。

“你把肩膀偏過去點嘛,哥們兒。”我對高堅果說。

高堅果紋絲不動,小聲說:“戴夫讓我保護你們。”

死腦筋。我翻了個白眼。

僵屍們最近的攻勢很兇猛,不過總是過不了高堅果這一關。尤其是撐杆僵屍,這可是它第一次栽跟頭。

它摔得挺狠,草皮都被啃下去一塊,但很快就爬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扒拉着高堅果堅硬的皮往嘴裏塞。我聽着它吃堅果的刷拉刷拉聲,覺得昏昏欲睡。

高堅果傷得挺慘,之前已經被好幾個僵屍抓撓了半天,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撐杆僵屍就來了。

撐杆僵屍才扒拉了不一會兒,我好像就聽見不知從哪傳來細微的哭聲。

這聲音連綿不斷,像是追魂一樣,我忍不住地循着源頭找了半天,才發現哭聲竟然是高堅果發出來的。

坑爹啊,長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哭得跟夏紫薇似的。

撐杆僵屍扒拉到一半也忍不住停下來了:“你別哭了,你哭得我胃都疼。”

“那是我的皮不好消化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高堅果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它的腦袋已經被僵屍啃得差不多了,圓溜溜的賣萌大眼也彎了下來,眼角還帶着幾滴淚痕。

“疼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開始覺得它太嬌氣,這麽多植物都天天被啃食,還有櫻桃辣椒倭瓜毀滅菇四個愣頭青成天上演自殺式襲擊,怎麽就沒見別的植物哭成這麽一副弱氣樣呢?再說我也被僵屍啃過,哪有那麽疼。

撐杆僵屍傻頭傻腦地說:“你皮膚這麽硬,我以為你不疼呢。”這哥們肯定光發育了小腦忽視了大腦,這說的像人話嗎?

就算是僵屍,那也是曾經是人來着啊。

高堅果:“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撐杆僵屍終于開始面現內疚:“你……別哭了,說點別的吧。”

高堅果可憐兮兮地挂着淚珠說:“你能不吃我嗎?”

撐杆僵屍為難了:“埃德加博士說,我們僵屍就是為了吃腦子而生的,你們植物不讓我們吃腦子,不吃你們不行啊。”

我插嘴說:“你們才沒生呢,你們是死的。”

撐杆僵屍“哎呀”了一聲,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偷情小青年一樣,對我說:“你怎麽能偷聽別人談話呢?”

我說:“那是高堅果太壯實了,你沒看見我。”

撐杆僵屍不說話了,看起來它對僵屍博士埃德加的忠誠度還挺高,不管接下來高堅果哭得多麽傷心多麽凄慘,它都像看不見一樣專心致志地啃噬着它。

這次戰役本來已經到了尾聲,只剩下撐杆僵屍還勉強剩着半條命,戴夫覺得這邊豌豆射手打得太慢,浪費他時間,派遣橫眉豎目的倭瓜過來直接發動了自殺襲擊。

高堅果剩着半個腦袋,依舊哭得特別傷心。它下面的草坪裏,倒下的僵屍軀體上還套着鮮紅鮮紅的運動背心,最終也漸漸融化在了空氣裏,只留下倭瓜自殺時掀起的一蓬塵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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