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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虞慎下樓時匆忙,只在睡衣外随意批了件外套,十一月份中旬的深夜,涼意厚重的能滲過衣服布料直達肌膚表層,讓人清晰無比的察覺冬季的臨近。
聞謹講話的聲音很低,有點虛無缥缈的不真實感,和着風聲一道飄進耳朵,虞慎的心髒仿佛被貓尾巴撓過,又麻又癢,以至于嘴巴張了張但沒能順利說出話來。
他來幹什麽?他怎麽會來?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明市和南市隔着幾千公裏,聞謹專門來這裏找他?
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不是他認識的聞謹。
聞謹自然不清楚虞慎腦子裏的百轉千回,站在那裏看他,他的臉部輪廓很好,被路燈光線剪出的影子趨于完美:“聊幾句。”
他用的是肯定而非疑問句,仿佛很肯定虞慎一定會答應,或者說,他有辦法讓虞慎答應。
虞慎從震驚中艱難回神,下意識攏緊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太晚了。”
“那就明天白天。”聞謹将手機舉到跟前過了一遍,“明天你幾點方便有時間,我去找你。”
明天是他調任分公司第一天上班,太多需要磨合了解的東西,事情必定不會少,但也不至于連一個小時都抽不出去:“我不确定,而且……”
聞謹看着他。
虞慎加重了語氣:“該說的在南市都說過了。”
言外之意,我沒什麽和你談的。
聞謹站在那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笑:“還說不是躲我。”
虞慎臉色一變,下意識想反駁,卻被聞謹搶了先:“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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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又把虞慎給弄了個懵逼,他以為聞謹會趁熱打鐵的追問,飛快思考了N種說辭,卻不料對方是這麽個回答。
這個人又是大半夜跑來又是外賣的,就是為了跟他确認這個?
他腦子有病嗎?
虞慎一手抓着外套一手抱着盒子:“我知道聞少爺本事大,有的是法子查出我家的地址,但希望聞少爺來之前先知會當事人,這是基本禮儀。”
這話諷刺意味十足,聞謹不可能聽不出來,立刻從善如流的點頭:“這次是我魯莽了。”
頓了頓,鄭重補充:“叫我的名字。”
這麽一來,再說下去也是寥落,虞慎沒再看他,抱着山竹盒子轉身進小區。
小區內部的路燈遠遠比不上路邊市政的,加之有一些樹幹,虞慎的身影一忽兒清晰一忽兒模糊,他走的又快,很快就消失在聞謹的視線之中。
聞謹将兩只被風吹僵的手揣進外套口袋,不知想到什麽,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又盯着門裏看了一會才離開。
回家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虞慎才發現自己居然把山竹給帶回來了,有些哭笑不得,可都拿上來了,再送回去未免矯情。
聞謹應該已經走了,見面到離開不超過五分鐘,比情報販子交接情報還快速。
他回到明市,和南市隔着那麽遠的路,中國又大,日後除非刻意,再碰上聞謹的幾率渺渺無幾。
可沒想到一個月都不到,聞謹居然會跑來明市找他,虞慎自覺在南市的那一次已經把所有好話壞話都說盡了,猜不到聞謹有什麽能和他說的。
兩人之間原本也就那麽回事,互相看對眼後滾床單,平常相處也開心,就這麽繼續了下去,只是彼此的了解實在有限,他除了知道聞謹比較喜歡吃的某些東西和床上一些嗜好,對他一無所知,此時想要分析都無從下手。
更為重要的是,要分析,要明白,必定會一直挂念着對方,虞慎覺得這樣把太多心思放在某個人身上不是好的征兆,尤其是已經說開了以後不再往來的人。
那就永遠無法真的斷幹淨。
所以,就這麽着吧,就一盒山竹而已,他之前還送過荔枝給聞謹。
繼續埋頭于工作,虞慎很快把剛才的事抛到腦後。
第二天虞慎果真忙如陀螺,上一任分管副總離開後營銷工作一直不太順利,許多業務需要重新梳理,忙着認識公司人員、開會,午飯随便應付了一下,忙起來沒感覺,晚上九點多手頭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他才發現胃有點疼。
很久沒忙成這樣了,不過他在家這幾天也沒閑着,進入狀态很快,所以感覺還不錯,虞慎笑了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電腦旁的手機屏幕上彈出微信。
【什麽時候下班?聞謹】
虞慎目瞪口呆的盯着信息瞧,他從南市回來的那天就把聞謹微信拉黑了,為什麽還能收到微信?
點開界面仔細打量,很快搞清楚了原因。
他還在遲疑要不要和聞謹斷開的時候,出差之前兩人吃飯,聞謹說有個不錯的渠道客戶,推了個微信名片給他,虞慎加了對方還發了問好過去,可對方一直沒回複,虞慎也沒放在心上,想着日後如果有需要再好好聯系。
結果他媽的這個客戶就是聞謹?
虞慎惱火之餘忽然覺得聞謹有些可怕。
他當時一直猶豫要不要提分開的事,但自認掩飾的還不錯,聞謹也照常和他說笑相處。
難道說他當時就察覺異樣,所以那之後自己一說跟他談談就被岔開話題,要不是他出差回來找上門,聞謹還會繼續裝傻下去。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日後會被虞慎拉黑微信,所以提前留了一手?
這個人,心思這麽深?
虞慎皺了皺眉,拿着東西快速下樓,果然看到靠着電線杆不斷朝公司門口張望的聞謹。
明市和南市相隔甚遠,氣候全然不同,南市這個季節只需要外套,明市已經開始供暖,聞謹不知道抽什麽風,只穿一件衛衣和夾克,還是薄的。
燈光下、夜風裏,越發像個傻逼。
見虞慎出來,聞謹立刻笑了,小跑着到虞慎面前:“我等你好久了。”
虞慎淡定的看着他:“你到底有什麽事?”
“我還沒吃晚飯。”聞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夜宵店,“我們去那裏吃吧。”
虞慎斬釘截鐵的打碎他的企圖:“你既然來了,有話直說。”
聞謹的微卷發被吹的失去形狀,淩亂的盤在頭頂:“只是吃個飯。”
“五分鐘。”虞慎把手機屏幕展示給他瞧,“開始。”
“……”
聞謹十分無奈,可也知道虞慎不是說着玩,瞧他的樣子,是絕不可能和他一起吃飯的,只得抓緊時間說話:“那天你說的事,我都可以解釋。”
“什麽事?”
“那個……歌手。”聞謹艱難的喘了口氣,風很大,他說的每句話裏仿佛都摻了嗚咽的風聲,模糊不清,“還有其他人。”
虞慎的心被無形的手攥住,還擰了一下,酸酸的:“所以呢?”
聞謹看他兩秒,忽然抱住他的腰,湊到他耳邊,艱難的說:“其實那些事,我有原因的,不是你想的那種,我也沒認真。”
虞慎淡淡的嗤笑,他當然知道聞謹沒認真,他又不傻。
“我……”
“既然這麽難解釋,就別解釋了。”
虞慎覺得他簡直把自己當成傻子在對待,不耐煩的推開他貼過來的身軀:“我只問你一句話。”
聞謹忙點頭:“你說。”
兩人離的還是很近,方便虞慎能不遺餘力的盯着聞謹的臉,看清他的每種表情。
相視片刻,虞慎不疾不徐的問了出來。
“從今天開始,你和那些人,包括那個歌手,和所有人斷絕一切關系,從此不再往來聯系,你做的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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