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四十六

四十六

那個叫做白術的小丹修回得很快，沒一會就傳訊過來：“蘇勝意小師兄，是我們三長老的兒子，是上一屆千丹會的魁首，當然也會參加這一屆的千丹會。”

“小師兄二十歲結丹，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已經是金丹中期了。”

“宗門長老都說，有他在，丹宗這回能震懾吸引不少散修入門。”

空青将傳音符遞給蘇若雪，與她一起看完白術的傳訊後，原先一直緊繃的蘇若雪稍稍松了一口氣。

空青見她這幅模樣，也彎着眉眼笑了起來：“二十五歲的金丹中期，也不過如此嘛。以若雪師姐的資質，二十五歲只怕早已成就元嬰了。”

聽得師妹這般誇獎自己，蘇若雪卻高興不起來，只嘆息一聲道：“想要成就元嬰，是何等的難事了。”

“練到築基，就能活到兩百歲，金丹又翻一倍年齡……可這世間活的最長的修士，其實也不過短短數百年。”

“因為元嬰之後每次破境，十有九敗，大多修士都為此隕落了。”

“能隕落的修士，都是有天資的修士。可對于大多數修士來說，就算窮盡百年，也不過修道築基而已。”

蘇若雪捏着傳音符，神情略有些複雜：“能在三十歲抵達元嬰，天資運氣已是驚人。”

蘇若雪想着十歲時，透過牢籠欄杆所見到的那張冷漠又驕傲的臉，眸中泛起了一絲血色。

她環抱住雙膝，抓着手臂，眼眸湧動着壓抑的恨：“但我會贏他。”

不止贏了蘇勝意，她還要贏丹宗所有人。

空青擡手拍拍蘇若雪的肩膀，鼓勵道：“嗯，你會贏的。”

“區區金丹而已，小師姐你一定會贏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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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師妹的鼓勵，蘇若雪重新振作了起來。她将傳音符交還給空青，輕聲道：“小師妹，多謝你。”

“我繼續去溫書了。”

與其憂心忡忡，不如傾盡全力，但求一勝。

蘇若雪重新拿起書，繼續快速地看起來。她只在意蘇勝意的消息，其餘人倒是一概不問。

空青捏着傳音符，看了眼少女已然浸入書中世界的身影，猶豫片刻繼續擡手抄寫符箓，暗地裏卻偷偷往傳音符輸入了一道靈氣：“你們那個小師兄，真就那麽厲害？”

白術回得很快，語氣篤定得仿佛對着空青指天發誓：“真的。”

“除了蘇知微少主，蘇勝意是我們丹宗唯一一個不依靠外力，二十歲就修到金丹的天才。”

見白術提到了蘇知微，空青來了興致：“不依靠外力是什麽意思？”

白術答道：“自然是靈果丹藥與花人啦。”

白術有問必答，很快消息密密麻麻地傳了過來：“修士修行時，都會服用靈果丹藥，以增加修為。可無論再怎麽純粹的靈果丹藥，飽含的靈氣都是有雜質有害的，都需要煉化。”

“與花人雙修的靈氣就不用煉化。”

為了彰顯自己的淵博，白術還提起以前自己聽過的事情：“我聽宗門裏一些年歲大了些的師兄師姐說，二十年前合歡宗花人很多的時候，五洲六宗的修士，那可真是元嬰多如狗，金丹遍地走。”

“高階修士太多，萬境之森的靈材都被采摘完畢，靈氣退到了萬境之森內圍深處，都要搞出一個末法時代了。”

“後來魔宗與五宗為了搶奪資源，開了正魔兩道的大戰，死了許多修士。十五年前，月流真人入魔，又殺了九成九的修士。”

“修士的靈氣回歸了天地，萬境之森休養了十多年，才漸漸複蘇成如今的模樣。”

白術對空青極為殷切，幾乎問他一句，就有十句話來回答。

空青看到這一長串對話，腦海中模模糊糊閃過一個念頭，卻又轉瞬即逝，再也捕捉不到。

空青沉吟片刻，輸入了一道靈氣，問道：“那他的煉丹術如何？”

白術爽快回道：“自然是我們宗門最好的。他不過金丹中期，卻能煉制四品靈丹了！要知道五品靈丹，可是元嬰才能煉制出來的丹藥呢。”

空青心想五品丹藥的話，蘇若雪恐怕還不能煉制。但是四品丹藥，她能煉出藥力非常強的。

還沒等空青回話，白術的消息又傳了過來：“我聽宗門的師姐們說，若是蘇勝意師兄三十歲能抵達元嬰，說不定能取代蘇知微少主成為丹宗下一個繼承人。”

空青有些好奇：“為什麽？”

白術便說道：“因為少主并非蘇氏後人。據人說，她乃是老宗主撿來的孤女，只是跟着老宗主姓蘇。原本少主之位，應該老宗主的兒子，也就是蘇勝意的父親三長老蘇蒼術繼承的。”

“只是三長老天賦平平，而少主卻天賦異禀，老宗主便力排衆議，立她為少主。”

空青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打探一個蘇勝意的消息，還順帶聽了一波丹宗的閑話。

她輸入了一道靈氣，回了兩個字：“了然。”

她心想蘇知微來歷不正，卻天賦異禀，所以做了百年的少主，穩固宗門根基。若是蘇家嫡系也出了一個天才，那麽蘇知微就得“退位讓賢”了。

不過空青還是有些好奇，就多追問了一句：“為什麽是三十歲到元嬰才有機會取代你們少主呢？”

白術噠噠噠地回話：“哦，因為我們少主二十四歲就元嬰了。”

“五十歲分神，百歲合體。若非十五年前與魔宗大戰，受了重傷堕境，只怕早就大乘了。”

空青聽到這裏又轉變了想法，蘇知微這般天才，若是修行順利，只怕百年間就會渡劫飛升。

可是這麽多年她都是少主，或許也有丹宗宗主考慮到她會飛升的緣由。

至于蘇勝意……只怕是丹宗選定的備胎少主之一。

空青分神想了一下蘇家的恩怨，白術又開始神秘兮兮地傳音過來：“我還聽說，五年前小師兄結丹之後，三長老偷偷找到了一個被詛咒的小花人，給小師兄當妾……”

“後來被少主發現此事，就把那花人送到了春山。”

說到這裏，白術還特別與有榮焉道：“我們少主與月流真人是患難之交，所以月流真人很少為難丹宗的人。”

空青記起上回沐朝顏在丹宗藥山的所作所為，暗暗地想沐朝顏的确是不為難丹宗的人，但是她為難丹宗藥山的靈材啊。

給她進一次丹宗，你們丹宗的靈材都要被她拔光了。

打人算個什麽能耐，搶劫才是最要人命的事情。

不過……被當成妾送給蘇勝意的小花人……

空青轉眸，望向坐在身旁的蘇若雪，微微蹙眉。

月色下，少女一襲粉白衣衫，如霜雪籠罩的寒梅，淩然盛開。

空青看着少女柔軟的面頰，肅穆的面容，想到了自己在珍寶閣的境遇。

想來蘇若雪與自己一般，是被當做珍獸捕獲，送給大宗門的。

這世間被詛咒的花人，要麽像她這具身軀一樣，在被捕獲的途中早就死了。要麽就像蘇若雪一樣，被大宗門昧下藏着，淪為禁脔。

無論哪種，都不得善終。

自己前身是劍靈，不知來處。可是蘇若雪，卻是有爹生有娘養的。

那她的父母呢？

是活着，卻為了利益把她賣了？還是為了保護她死了？

不管是哪一種，問出來都是一樁傷心事。

空青望着少女的側臉，恍然意識到一件事：所有回到合歡宗的花人，身上都有一樁血海深仇要報。

對修真界，對修士……

這是她們天生就要背負的業。

思及此，空青嘆了一口氣，擡手搭在了蘇若雪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若雪師姐……”

蘇若雪回眸，有些驚訝地望向空青：“怎麽了小師妹？”

空青直視着她的眼睛，萬分認真道：“你一定要贏啊。”

“一定要打敗蘇勝意！”

你活着，你修行，你的勝利，就是你對殘酷命運的最好複仇。

蘇若雪迎上空青的眼眸，望着她眼中閃爍的光芒，點了點頭，莞爾一笑道：“嗯，你都說了兩次了。”

“我會贏的。”

————

師姐妹們在屋頂待了一夜，等到天際泛白，晨光從魚鱗般的雲層間浮出來時，空青與蘇若雪這才各自回房。

天還未全亮，四下一片寂靜，空青推着門蹑手蹑腳地進入房間，關上房門後，卻聽得身後傳來了一句十分平靜地問話：“舍得回來了？”

空青吓了一跳，連忙回頭，卻見沐朝顏不知何時摘了面具，一襲白衣端坐在床榻上，閉目打坐，入定冥想。

幽藍的晨光從窗口瀉了進來，落在修士的白衣上，更顯清冷。

空青見她這般認真打坐的模樣，長眉微挑，心裏起了一絲捉弄的念頭。

空青走到沐朝顏面前，彎下腰，兩手搭在膝蓋上，直勾勾地望着她。

借着幽冷的晨光，空青擡起手落在沐朝顏如鴉羽般纖長的睫毛上，以指腹擦着沐朝顏的睫毛，緩緩地滑了過去。

“宗主……”

花人香甜的氣息灑落在鼻尖，沐朝顏似受不了一般睜開了眼。她擡眸，蹙眉望向空青：“怎麽不加一個小字了？”

空青劃了劃她的睫毛，彎着眉眼笑了起來：“小宗主~”

沐朝顏望着她臉上的笑容，抿起唇角，腮幫子微微鼓起，一語不發。

空青覺得好笑，伸手戳了戳沐朝顏的臉頰，笑着問她：“生氣啦？”

沐朝顏抿着唇，微微別過頭，沒有回答。

空青擡起雙手搭在沐朝顏脖子上，晃着她的身體，笑嘻嘻道：“讓我來猜猜，小宗主在生什麽氣。”

“是生我把你喚成宗主的氣呢？還是生我坐屋頂和若雪師姐賞月卻一夜未歸的氣呢？”

空青擡手，兩手捧住沐朝顏的臉，将她掰過來面對面地看着自己，勾唇輕笑道：“還是說，兩者皆有？”

小刀修被人戳中了心思，稍稍偏開了目光，紅着耳尖反駁：“沒有這回事。”

空青伸出指尖，點點沐朝顏的鼻尖，頗為無奈道：“騙我，不誠實。”

空青嘆了一口氣：“唉，小宗主真是太口是心非了，一點也不坦白。”

“算了，我還是不哄你了……”

空青說着，松開沐朝顏，轉身就要走。

沐朝顏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仰頭直勾勾地望着她。

空青感受着手上的力道，垂眸望着刀修那雙黑白分明的漂亮丹鳳眼，眨眨眼道：“要我吻你嗎？”

沐朝顏只是拉着她的手沒有說話。

空青莞爾，跪上了小榻，欺身上前，逼得沐朝顏往後仰。兩人一瞬拉進了距離，呼吸纏在了一處。

沐朝顏握着空青的手，稍稍緊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來。

此時窗外冷月隐在了天邊層雲之後，暗淡無光。晨光微涼，灑在兩人身上，氤氲着迷離的藍色薄霧，朦胧又暧昧。

空青垂眸，仔細地将沐朝顏端詳一番，想到了那夜在藍楹樹下白衣劍修在她懷中戰栗的模樣，心口微微發燙。

她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擡手捧起沐朝顏的臉，吻上了她的唇。

白衣修士單薄的腰身如舒展的花枝，被壓在了榻上。白袍如盛開的蓮花一般被掀開，露出了誘人的春色。

紅衣黑發的少女反握住修士的手，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壓在下方，另一手卻從白袍深入，落在光滑如緞的肌膚上。

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的情形下，修士敞開了自己的身體。她抓住了空青的肩膀，驚得喘了一下，咬着唇瓣緋着臉頰問：“為何？”

空青壓着她的肩膀，死死壓着自己身上想要狂湧過去的靈力，豎起一根手指，壓在了清冷如月的修士唇上，輕聲道：“噓……”

“月亮東沉，太陽要出來了。”

空青垂首，吻住了白衣修士的唇，近乎呢喃道：“小師姐，難得良辰美景，可不要辜負。”

當及時行樂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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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