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嫌貧愛富前女友
嫌貧愛富前女友
“可算是放學了,這高三的節奏也太快了吧,基本天天都有小考試,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孟易川狠狠薅了把頭發,感覺自己有年紀輕輕就禿頭的傾向,“真恨不能明天就高考,徹底解放!”
蕭晟對他的抱怨充耳不聞,将書本收拾好,背起書包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老蕭,你等等我啊!”孟易川趕緊跟上,攬着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架勢。
“今天有時間不,要不咱去趟老地方吧?你不知道,上次那個龜孫子有多惡心,仗着自己武力高,不僅把我狠揍了一頓,還搶了我剛得到的好東西,我這心裏實在憋不下這口氣……”
他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蕭晟漫不經心的聽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周圍經過的同學偶有聽到一言半句,不由的往旁邊挪了挪,互相與同伴使着眼色,蕭神這是又要去打誰啊?
早上的兩場鬧劇經過一天的發酵,早已傳得人盡皆知,高二高三的學生多少對蕭晟的事情有所耳聞,見怪不怪,更多的還是驚奇于校花和校草莫名開始的緣分,不知道會不會有後續。
但是對于剛入校沒多久的高一新生而言,蕭晟首次露出的狠戾一面卻是讓不少懷春的少女偃旗息鼓。
她們會傾慕學習好、長相出衆的男神,可對于會打人、而且打得還很兇的校霸,她們則是既心癢又害怕。
孫欣遠遠看着蕭晟雙手插兜、閑适的往校門口走,卓越的風姿在人潮洶湧裏依舊那麽醒目,仿佛千萬人中也只能看見一個他。
她低了低頭,捏緊書包肩帶,停在原地沒有動彈,兩人像是兩條平行線就那麽錯身而過,隔着人流,連交點都沒有。
蕭晟走到校門口,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準确來說,是熟悉的外套。
他穿着正好、還有點短的衣服在她身上顯得那麽寬大,纖細的身形被襯托得越發清瘦,好似風一吹就能倒。
此時剛放學,學生一股腦往外沖,人實在太多,擠擠挨挨,免不了偶爾會不小心碰撞到她,從他的方向望過去,她的背影單薄又無助,莫名透着幾分可憐的氣息。
蕭晟不自覺皺起眉,站住腳不再往前,孟易川察覺身邊人的動靜,順着他的視線一瞧,眼睛不禁亮了亮。
校園論壇的熱帖他也看到了,本來還有些半信半疑,可是此刻看着蕭晟異常的模樣,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鐵樹也要開花了!
孟易川唇角微翹,問:兄弟好不容易有動心的跡象,他該怎麽辦?
答案當然是助攻啦,必須想盡辦法助他拿下校花,不然就他這副性子估計很可能孤獨終老。
“怎麽不走啦?快點,要不一會晚了,趕不回去吃晚飯。”
孟易川裝作什麽也沒發現,拉着蕭晟往目标方向靠攏。等到了夏沁顏身旁,他才一副很驚訝的語氣打招呼:
“夏同學,這麽巧,你也放學啦?”
表情之做作、表演之刻意,讓附近的氣氛都為之一頓。
蕭晟撇過頭,再次為自己年少無知經不住纏磨,默許了孟易川的親近而感到後悔,怎麽會有這麽“單蠢”的人!
夏沁顏側眸,依舊冷傲,“我不認識你。”
“害,這有什麽難的,我叫孟易川,高三一班,我知道你是夏沁顏,十三班的。”孟易川笑得無辜,“你瞧,我們這不就認識了嗎?”
他拉過蕭晟,“他是蕭晟,你應該聽過他,或者在紅榜上看過他的名字,回回排第一的那個!”
紅榜是每次年級考都會在一進校門的公告欄上張貼出來的榜單,只有前一百名才能上榜,蕭晟從沒有從第一名上跌下來。
至于夏沁顏原身則是一次都沒上去過,不然也不會分到了十三班——那是專門為藝考生組建的班級。
夏沁顏移開視線直視前方,下颌有些僵硬,這人可真不會說話。
蕭晟莫名從她的神态裏看出了幾分不自然和不服氣,看似高傲不搭理人,實則心思直白的就差沒在臉上寫明了。
他垂眸幾不可見的笑了笑,真像只貓。
有點小聰明、脾氣大、會伸爪子撓人,還愛裝模作樣。
夏沁顏似是察覺到他的腹诽,目光轉向他,微擡下巴,“我的衣服呢?”
“……”蕭晟看了她一眼,話在嘴邊滾了幾圈,還是道:“明天給你。”
“要修好。”
“嗯。”
孟易川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悠,哎呦,看來不用他助攻啊?
三人沒說兩句,夏沁顏就離開了,孟易川忍不住撞了撞蕭晟的肩膀,滿是揶揄。
“你行啊老蕭,不喜歡則已,一喜歡就喜歡最漂亮的那個,敢情以前不是你絕情封愛,而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啊。早知道我就給你牽線搭橋了,白白浪費兩年光陰。”
蕭晟沒理他,轉身往回走,孟易川不明所以,“哪去啊,不去網吧啦?”
“下次吧,我今天有事。”
“嘿,有啥事這麽重要,連錢都不掙了。”孟易川撓撓頭。
蕭晟除了在各種店裏兼職,有時還會在網上做代打。這種活對他來說來錢快還輕松,但他現在卻不常做。
因為“客戶”基本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女生,經常會有人聽他聲音好聽、技術又厲害,想要加他好友,不加也會在“工作”時問東問西。
而且不曉得是誰知道了他在做這個,在學校裏一宣揚,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特意找他的號指名要“點”他。
蕭晟被攪和得不厭其煩,幹脆不打了,只偶爾受不了孟易川的唠叨,才會陪他玩兩局。
“等他下一次有心情玩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虧我剛才還那麽幫他。”
孟易川撇嘴,一邊嘀咕一邊給自家司機打電話。
時間慢慢推移,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少,偌大的校園漸漸安靜下來,只有留下來做值日的學生還在勤勤懇懇勞動着。
吳鵬将最後一把凳子擺好,長長的籲了口氣,可算是都打掃完了。
他回身拿起書包,走到門邊準備鎖門,誰知一只修長的手掌忽然按在了他的頭頂,他茫然擡頭,蕭晟那張俊逸的臉龐赫然出現在眼前。
吳鵬瞳孔地震,“蕭……蕭神?”
我沒惹您吧!!
他想起“因傷曠課”的薛濤,猛地捂住了額頭,對待您的位置我可是打掃的最精心,絕對沒有任何不敬的舉動!
蕭晟掃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麻煩等下再鎖門,我忘了件東西。”
“啊……哦哦,好的……”
吳鵬提着的心終于放下,看着他進了教室,走到自己的位置,從桌兜裏取出一件校服外套。
吳鵬眨了眨眼,在蕭晟重新走回來時迅速挪開,假裝什麽也沒發現。
“好了,謝謝。”
“不……不客氣。”
吳鵬慢吞吞的鎖門,動作堪比烏龜,然而在蕭晟的身影消失不見後,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出手機,登上論壇、打字、發帖,一氣呵成。
【驚!某學神放學後半路折返為哪般?原來是……】
*
蕭晟回到家時還不到七點,蕭雅芝正好端着碗從廚房出來,看見兒子還愣了好幾秒,然後才不确定的看向牆上的時鐘,“……鐘壞了?”
不然他怎麽會這麽早回來,以往哪一次不是到九、十點?
“沒壞,今天休息。”蕭晟沒有多說,換了鞋進屋,望着她手裏的碗有些沉默。
“您晚上就吃這個?”
清湯寡水的一碗挂面,什麽都沒有,連片青菜葉子都沒見。
“我記得冰箱裏有肉有雞蛋。”
“下午餓了,煮了兩個水煮蛋吃,有些膩,這會就想吃點清淡的。”
蕭雅芝不自在的笑了笑,放下碗就要再次進廚房,“你先歇歇,我給你炒倆菜,很快就好。”
“不用了。”蕭晟喊住她,神色很認真,“媽,今晚我們出去吃吧?就去小時候您帶我去過的那家,我想吃那裏的糖醋小排,還有鳳尾蝦了。”
蕭雅芝怔住,好一會才笑了,“好。”
哪裏是他想吃,明明都是她最愛的菜色。
她擡手理着鬓角的發絲,眼睑低垂,不讓兒子瞧見她眼裏的淚意,“你等媽梳個頭發,再換身衣服。”
蕭晟目送她進去,放下書包,走到桌邊坐下,快速将那碗已經有點發坨、味道極為清淡的面吃完,臉上不見波瀾,仿佛吃什麽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等蕭雅芝收拾好出來,桌上已經不見了那碗面,蕭晟沒說,她也沒問。
母子倆一起出門,蕭雅芝鎖門,蕭晟正要先下樓,迎面就與氣喘籲籲的夏沁顏碰了個正着。
兩人同時頓住腳,一個站在樓梯上低眸,一個站在樓梯下仰頭,皆有些怔愣。
夏沁顏愕然的瞪大眼,“你……你你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住這。”
夏沁顏看了看他右後方的門,又看了看左邊,來回兩次之後,才像是意識到什麽一般從上到下的打量他,“是你!”
昨晚那個一直背對她的男生!
“是。”蕭晟有些想笑,她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遇到兩次,第二次還面對面說話了,竟然都沒認出來。
真怕哪天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夏沁顏咬住下唇,面容發白,水潤潤的眸裏有着明顯的驚慌,想說話,想威脅他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卻只能顫抖着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晟斂眉,之前的笑意一掃而空,兩人沉默着都沒有吭聲,蕭雅芝往前走了兩步,望着夏沁顏笑得一臉和藹。
“小姑娘才搬過來吧?我們就住在對面,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只管來喊我,我基本都在家。”
“……謝謝阿姨。”夏沁顏如夢初醒,匆忙朝旁邊讓了讓,“您先下。”
“沒事沒事,我們不急。”
“沒事沒事,您先下。”
蕭晟無語的瞅着兩人客氣來客氣去,忍不住扶了把蕭雅芝的背,“媽,您先下樓。”
蕭雅芝瞥了眼兒子,知子莫若母,孩子身上有什麽新變化,媽媽總會第一個發現。
她看着夏沁顏姣好的容貌,了然一笑。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那個還需要她抱的孩子已經長大到可以談戀愛了,很快他的生命裏會出現另一個更重要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守護在他身邊。
蕭雅芝默默嘆了口氣,收起感慨下了樓,“我想起還有個事要問問你李阿姨,你慢慢來,不着急哈。”
下樓聲漸行漸遠,直到樓道裏再沒有聲響,夏沁顏才急急開了口:“你不許告訴別人!”
“告訴什麽?”蕭晟将手插進褲兜,神色間看不出情緒,“告訴別人你在這裏體驗‘民情’嗎?”
“啊?”
“不是你說會突發奇想來城中村體驗體驗不一樣的生活嗎?”蕭晟眉眼疏冷,“大小姐體察民情有什麽好說的。”
“……”
夏沁顏呆了呆,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聽到了她之前的對話,“你怎麽還偷聽呢!”
沒有偷聽,只是那道特殊的聲音鑽進耳朵,讓他不知為何有些躁動,仿佛是不受控制般尋着聲音找了過去,恰好聽到了那番話。
那時她背對着他,他看不見她的神色,但他知道一定是驕傲又不屑的。
就像高傲的天鵝,即便跌入泥潭也會選擇昂起脖頸,不到最後一刻絕不低下自己尊貴的頭顱。
更不會想看見泥潭裏掙紮的其他人。
蕭晟垂眸,沒有作出任何反駁。
夏沁顏盯着他,根本瞧不出他心裏所想,她咬了咬唇,“你知道就好,如果學校裏出現了什麽關于我的奇怪流言,我不管其他,只來找你!”
她擡起下巴,邁上臺階,“讓開。”
蕭晟看了看她,往旁邊挪了兩步,夏沁顏站在自家門前,站了大概有一分鐘,仍然沒有聽到身後有下樓的動靜,面上閃過一絲難堪,暗自深呼吸兩次,才掏出鑰匙開門。
讓別人親眼看着她走進一個破舊、狹小的老屋,對她來說不異于将她一直倔強維持的面皮揭了下來。
在這一刻,她好像才真正意識到,她再不是以往那個父母疼愛、生活優渥的小公主了。
她成了貧民,或許不久的将來,她也要為學費發愁,她再買不起昂貴的衣服,再無法享受別人豔羨的目光。
她只是芸芸衆生裏最普通的一員,或許比大部分人還不如,因為她親媽跑了,親爸還背着債。
夏沁顏的眼圈慢慢紅了,盯着被緩緩打開的門,久久無法邁步,眼前的一切好像漩渦,只要踏進去,她就會遍體鱗傷。
“小心!”
忽然她的胳膊被猛地一拉,一個溫熱、帶着淡淡皂香的身體将她攬在了懷裏。
她怔怔擡頭,蕭晟下颌繃緊、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裏隐有怒意,還有一絲不明顯的關切,“沒事吧?”
她本能的搖了搖頭,腦袋一片空白,直到聽見砰的一聲,然後是嘩啦啦玻璃四濺的響動,還有她親爹含糊不清的怒吼:
“你還有臉回來,不是跟小白臉跑了嗎,還回來做什麽?滾!快給老子滾!賤人,老子告訴你,不要覺得老子落魄了,我告訴你老子肯定能翻身,到時候你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讓你回家!
賤人……賤人,全TM都是賤人!老子風光的時候一個個老哥長老哥短,現在只是一時失敗,連電話都不接了,都給老子等着……等着我東山再起的一天,看我……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後面的話語漸漸有些聽不清,男人咕哝着,不多時又傳來了鼾聲。
這是又喝了酒在發酒瘋,聽見開門聲,還以為她媽回來了。
夏沁顏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幹幹淨淨,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就是怎麽也不肯落下來。
她的臉面、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心,在這一刻徹底被撕得粉碎,她所有的不堪、恥辱、竭力隐藏不想讓人知道的一切,都被大剌剌攤開在了別人面前。
始作俑者,卻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氣得渾身發抖,連牙齒都在打顫,蕭晟看着她,忽然将她的頭按進懷裏,寬大的手掌按住她的後腦勺,喉嚨滾了滾,頭往右一偏,只說了三個字。
“我不看。”
我不看,你哭吧,誰也看不見,誰也不會知道。
這句話就像是按下了某種開關,夏沁顏一直隐忍的淚水就這麽如卸了閥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從一開始的隐而不發,只有抖動的肩膀和蕭晟越來越濕潤的胸膛表明她在哭,随後漸漸演變成小聲啜泣,直至最後仿佛再也壓抑不住一般放聲嚎啕大哭,哭得整個身體都在抽搐。
蕭晟抿緊唇,忍住了拍打她後背的沖動,只把自己當成木頭人。
她現在不需要安慰,甚至不需要有人在身邊,她只是需要一個可以發洩的密閉空間,讓她可以躲起來,卸下驕傲,痛痛快快哭一場。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酒瓶碎片上,雙眸逐漸幽深,仿若靜谧的夜空,黑沉沉。
*
這晚蕭雅芝和蕭晟到底沒能出去吃飯,最終還是蕭雅芝炒了幾個菜,母子倆加上一個哭得快要虛脫的夏沁顏,三人相對無言的吃完了一頓飯。
等把人送走,蕭雅芝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在學校裏要是能照顧就多照顧一些。”
親媽跑了,親爹又是那副模樣,估計吃飯都是個問題。
“讓她到我們家來吃吧,一個小女生也吃不了多少,你平時要打工,經常很晚回家,我一個人吃飯也無聊得很,或者幹脆讓她住過來。”
蕭雅芝越說越覺得可行,“喝醉酒的人都沒有理智可言,要是酒勁上來發起瘋打人怎麽辦?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蕭晟低頭收拾碗筷,“她不會願意的。”
那麽驕傲的人怎麽可能願意寄人籬下?
“媽,我想把現在做的兼職辭了,只留下周末咖啡店和家教的,您覺得怎麽樣?”
得益于當時七中挖他的動靜很大,後來他又一直保持市內聯考第一,他在學生家長中很有名,算是經常被拿來比較的“別人家孩子”。
雖然剛上高三,但是也有很多小學、初中的家長願意請他輔導孩子功課。
之前他覺得家教工資相對不高,費的精力卻不少,性價比低,只接了一兩個。現在他想周內按時回家,又不能少了太多收入,在周末多接幾個家教似乎是最方便的選擇。
蕭雅芝有些訝異,以前她不知道勸過多少回,想讓兒子少兼點職,他都沒同意,今天怎麽突然想通了?
“當然好啊,我們現在的錢夠用,你不用把自己逼這麽緊。”
“嗯。”
蕭晟将碗筷端到廚房,正要擰開水龍頭,想起哭得眼睛都腫起來的某人,頓了兩秒,轉身從冰箱裏取出兩個雞蛋,放到蒸籠裏蒸。
*
“給我的?”
夏沁顏一手擋在眼前,不讓他看到自己腫得如同□□一般的雙眼,一手将遞過來的雞蛋往外推,聲音嘶啞,實在哭得太用力了。
“我吃飽了,不餓。”
“不是吃的,拿來熱敷,能消腫。”蕭晟蹙眉,“或者你想明天請假?”
夏沁顏頓了頓,就要接,蕭晟連忙擋住,“小心燙,拿這頭。”
“……”
夏沁顏捏着包裹着雞蛋的手帕,垂眼看了好一會,紅唇微張,聲如蚊蚋,“謝謝。”
說完直接砰地甩上大門,她的速度太快,蕭晟躲閃不及,鼻子直接撞到門板,疼得忍不住嘶了一聲。
他捂着感覺快要斷掉的鼻子,瞪着眼前緊緊關上的門,又氣又好笑。
怎麽能這麽別扭?
屋裏,夏沁顏将雞蛋放在一邊,随意的躺到床上,旁邊金森慢慢顯出身形,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眼角。
夏沁顏只覺原本酸澀腫脹的眼瞬間變得舒服了很多,她滿足的喟嘆出聲,“早知道這麽難受就用眼藥水了。”
哭泣也是個體力活。
“誰讓你這麽認真。”金森收回手,語氣意味不明。
夏沁顏睨他一眼,翻了個身,“哎呀,好累好困啊,我要睡覺了。”
金森無奈,瞳孔微閃,房間的燈慢慢暗下,被子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拿起,輕柔的蓋到夏沁顏身上。
“晚安。”
這邊歲月靜好、美人安眠,那邊蕭晟回了屋,打開桌上的夜燈,靜靜坐了片刻,才拿過書包,從裏取出那件外套。
昏黃的燈光下,他微微弓着背,手裏拿着拉鏈頭,小心又仔細的嘗試着。
時鐘緩緩走向十一點,發出叮的一聲,月色從窗外透進來,映在他的眉眼上,顯得那般溫柔與缱绻。
身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
清晨,蕭晟背着書包出門,腳步難得有些輕快,雖然費了不少時間,但好在他把她的衣服修好了。
他想着對方見到衣服可能會有的反應,不禁唇角沁出了幾分笑意。
然而,早上在樓道沒有遇到,課間在學校依然沒有碰到。直到放學,蕭晟有意無意的在人群中搜尋,卻仍舊沒有尋見那道纖細的身影。
難道真請假了?
蕭晟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等到回到家時,他才發覺他竟然在路上花費了比以前多出一倍的時間。
因為他下意識的放慢了步伐,每當看見某個相似的身形時就忍不住停下來辨認,尋常的一段路,愣是給他走出了難舍難分之感。
他站在門邊半晌沒動,真是魔怔了。
“小晟,去喊顏顏來吃飯。”
“……好。”
但是夏沁顏沒回來。
蕭晟敲了很久的門,始終沒有應答,他靜靜站着,手指有節奏的敲擊,不急不躁。
終于,屋內傳來踢踢踏踏的聲音,時而還伴随着男人不幹不淨的怒罵:“誰啊!”
蕭晟看着這個胡子拉碴、滿臉頹廢的男人,眼神平靜無波,“夏沁顏在嗎?”
“不在!娘的,到現在還沒回來,估計跟她媽一樣跑了!”
蕭晟面容一凝,目光極其冰冷,雖然身形單薄,還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樣,可渾身那股氣勢已能讓人感到膽寒。
夏進的酒氣散了兩分,這些天一直喝了睡睡了喝,餓得很了随便吃碗泡面,這會腦袋裏一陣嗡鳴。他捂住額頭,上下掃視蕭晟,“你是誰,找她幹嘛?”
“同學。”
“同學就去學校找她,白天她都在學校。”
蕭晟再沒多話,連女兒都不關心的人,能指望從他這問出什麽。
他轉身下了樓,靠在牆角,就那麽等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越發西斜,金黃的餘晖籠罩在他的身上,讓人有種恍若天神的錯覺。
微風輕拂,吹起他額前的碎發,悠悠蕩蕩,精致的側臉若隐若現,濃密的睫毛低垂,完美的仿佛名家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夏沁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來時,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她愣愣的停下,注視了好一會,直到蕭晟似有所感的擡起頭,她才恍然回神,臉頰微微發燙,為自己竟然看一個男生看呆了感到羞恥,腳下飛快的進了樓道,連招呼都沒打。
蕭晟跟在身後,“我媽喊你去吃飯。”
“……我吃過了,謝謝阿姨好意。”
“你今天請假了?”
“沒有。”
蕭晟頓了頓,那他為什麽沒看到她?
“你的衣服……”
“不要了。”
蕭晟停下,手指慢慢握緊,“你在躲我?”
夏沁顏沒有回頭,徑直上樓,“你想多了。”
蕭晟沒再跟上去,空曠的樓道裏只有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就像他與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偶然間有了某種交彙,最終也還是會漸行漸遠。
“咔嚓”,門被輕輕阖上,蕭雅芝探出頭,“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顏顏呢?”
“她吃過了。”
“這樣嗎,那我還做多了。”蕭雅芝看着桌上的菜,正有些可惜,餘光瞥見兒子往卧室走,連忙喊住他,
“哎,先過來吃飯啊,菜都要涼了。”
“媽你吃吧,我不餓。”
蕭雅芝撓頭,怎麽了這是,出什麽事了居然連飯都不想吃了?
房間裏,蕭晟連刷了好幾套卷子,又對着一臺老舊的二手電腦敲敲打打了半天,直至深夜,蕭雅芝起來上廁所,發現他竟然還沒睡,連催帶趕的才讓他熄燈上了床。
可是直到天明,他都沒有睡着。
六點,鬧鐘鈴響,蕭晟睜開眼,眼裏布滿紅血絲,他起身去了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簡單收拾一番,準備照常去學校。
卻在整理書包時怔在了原地,裏面除了書本還有他裝了一整天的外套。
他看了一會,将衣服拿出來扔在凳子上,拉上書包拉鏈,背上、轉身、握住門把手。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他猛地回身,揪住那件衣服重新塞進書包,動作難得帶上了幾分粗魯。
大小姐一會一個想法,昨天說不要了,也許今天就會來要,到時候沒有東西給她,煩得還是他自己。
蕭晟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往學校走,眉頭始終皺着。
*
日子就這麽過了兩天,蕭晟始終沒等來要衣服的人,偶爾在校園裏遇見,對方也總是對他視而不見,照舊昂着頭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校園論壇上關于校花和校草的讨論一波接一波,原本充滿期待的等着後續的人見到這種場景,懊惱地捶胸頓足。
“怎麽會沒有後續了呢?那麽浪漫的相遇,天賜的緣分啊,怎麽可以這麽快就be了!我不服!”
“害,我早就知道會這樣,兩年都沒擦出愛的火花,怎麽可能在最後一年突然幹柴烈火。”
“樓上在說什麽,我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沒有。”
“別管lsp,我以我看小說五年的經驗打賭,蕭神看校花的眼神絕對有貓膩!沒有我吃翔!”
“同學,大可不必如此……”
“我贊成四樓,沒貓膩,不會特意回教室拿衣服,也不會碰到了總盯着她瞧。有一次蕭神還特意從三樓經過,一班在四樓,他去三樓幹什麽?這就是真相!”
“有一說一,蕭神那是去老師辦公室,聽說是關于保送的事情。”
“什麽,蕭神要被保送了?哪個學校啊??”
“這還用猜嗎,肯定是最好的那倆所了。可惜,我估計是不能再和蕭神同校了。”
話題逐漸歪了樓,直到一個飄紅的帖子被頂了上來,标題的風格是那麽熟悉。
【驚!蕭神書包裏竟然每天都攜帶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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