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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三妮，啥東西？”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宋巧也止不住的有些好奇，悄咪咪地湊過身來。

林彤抿唇笑了笑，寶貝地把東西從兜裏掏出來，小心翼翼地朝着宋巧攤開掌心。

那裏，赫然躺着一枚彩色糖紙包裹着的硬水果糖。

“昨晚我帶暄暄去衛生所的時候，林醫生送了我幾顆水果糖，可甜了！巧嬸，您對我的好我都記着，但我現在沒什麽好東西，也就借花獻佛，這糖果您拿着甜甜嘴！”

林彤的臉上帶着遮掩不住的不舍，但她仍是堅定地把糖果放到宋巧面前，水汪汪的眼睛中盈滿了真誠的感激之色。

“……哎喲，三妮你真是……讓巧嬸說什麽好呢？”宋巧忍不住抹了把眼。

七十年代的糖果可是個寶貴東西，或者說，甜甜的東西都是稀罕玩意兒。宋巧家裏條件不錯，但她到底是大人，偶爾得了幾顆糖也都留給了孩子吃，自己少得很。

但最讓宋巧感動的，不是這一顆糖，而是三妮的那份心意，時刻惦記她的那份心意。

現在的人都含蓄得很，真正有什麽感情都悶在心底，像林彤這樣甜甜蜜蜜光明正大地表達出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怎麽說呢？就像是三伏天突然含了口冰塊，宋巧這心裏的感受呀，又是妥帖又是感動的，一下子還真是難以表達出來。

她只能一手握着林彤的手，一手抓着那顆糖果，眼睛紅彤彤地不停道：“三妮呀，你是個好孩子啊，好孩子……”

“但這糖巧嬸不能要，你還是留給自己或者是給五妮小寶，巧嬸是大人，怎麽能搶你們小孩子的東西呢？”

林醫生即使是好心給了糖果，頂多不過兩三顆罷了，怕是三妮自己都沒吃着，就惦記着要送給自己吃呢！

想到這裏，宋巧心中更感動了。

“巧嬸，話不能這麽說，只要是人，誰不喜歡吃甜的呢！”林彤搖頭，這次沒等巧嬸再推拒，便直接剝開了糖紙把糖果往巧嬸嘴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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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巧只能含着糖，甜味傳到了嘴裏，也傳到了心裏，眼角都濕潤了一大片。

如果說最開始對待三妮不過是八卦看熱鬧心态居多，那昨天之後便是同情憐憫為主，直到現在，宋巧才真真切切地把三妮放在了心上，當家人一樣處。

要知道，她從結婚之後便幾乎再也沒有吃過糖，真要說起來，她家那位或是她那一雙小兒女，都還沒有三妮這樣對她好。

而她做了什麽呢？頂多不過是傳了些八卦，給了那點桃酥罷了！

“三妮！”

“巧嬸！”

兩人手握着手，林彤手裏抓着個糖紙，宋巧嘴裏含着塊糖，深情地對視着，一時竟是産生了幾分羨煞旁人的感覺來。

感動了好一會，宋巧內心的激動才一點點沉澱到底下，八卦的基因又忍不住冒了出來：“三妮呀，你剛剛說帶暄暄……小寶去衛生所？這是咋回事呀？”

鄉下叫的一般都是小名，可能直到上小學上戶口才開始準備起大名。也就林媽蘇韻是知青，所以三個娃一出生便都時髦地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

宋巧說林家小寶說習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暄暄便是小寶。

“這……唉，巧嬸，您是真為我好，我也就不瞞您了。”林彤嘆了口氣，眼睛一下子就紅起來，“還不都是大寶他們，暄暄年紀小，他們平日裏欺負慣了，手腳又沒個輕重……”

“沒父母護着，你們三個娃也是真難，林家真是一窩子的豺狼虎豹！”宋巧立馬就意識到咋回事，聲音恨恨的。

小孩打架本不算什麽，可大寶他們多大？小寶又才多大？

大寶、二寶這一雙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夥雙胞胎，不去上工反而聯手欺負才五歲的小寶，這是明顯的以大欺小、單方面的虐打！

更何況，人家十二歲的姐姐還被逼着去上成年女人的大工呢！林家這些沒良心的長輩，真是偏心偏到胳肢窩裏去了！

宋巧在心底把這事記下了，可得要好好說道說道才行。

不過這次倒也是存了幾分善意。十來歲的半大小夥都是要面子的，平時和比自己小太多的小娃娃一起玩都覺得丢人，上手欺負則更是令人看不起。

要想還能和同齡的小夥伴一起上山下水玩到一起，林家大寶他們總還得顧忌幾分，不敢太肆意妄為，不然被孤零零落下多丢臉面？

兩人正聊着，不遠處忽然傳來熟悉的哭喊聲來，那哭聲凄慘，讓人忍不住由衷地心揪揪着疼。

“什麽聲音？”宋巧有些茫然，摸不着頭腦。

卻見林彤面色突變，像是想到什麽一樣，臉上剎那間慘白，拔腿就往林家那邊跑。

宋巧連忙追了上去，“三妮！三妮！！”她連連喊了好幾聲，林彤的腳步卻絲毫未慢，反而越來越快，簡直快出了殘影。

她一頭霧水，只能下意識跟上。

林彤此刻的心也像是烈火炙烤般焦急。

那哭聲一傳入耳裏，她便立刻感知到不對勁，太熟悉了！這是暄暄和曦曦的聲音！暄暄和曦曦哭了？！

不僅如此，随着哭聲傳來的，還有林奶狠厲的開口和棍棒敲擊的聲音。

林彤的步子邁得飛快，簡直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兩條腿來。

……

“兩個沒良心的兔崽子，居然耍心眼偷東西，果然是賤胚子，在你們生出來的時候就該把你們放糞桶裏溺死！”

“哭哭哭，哭什麽哭？生下來就是讨債的玩意！你媽是個不要臉的，你們這些東西從骨子裏就是爛的！”

林奶手裏握着根嬰兒手臂粗的木棍，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狠辣，拿着棍子就往林暄林彤身上打。

兩個小豆丁像是剛剛被迫從床上拽下來的，上身穿着件補丁綴着補丁的舊大褂，下面只穿着條不合身的大褲頭，抱在一起止不住地哭泣，想躲卻無處去躲。

密密麻麻的棍棒封住了他們的去路，毫不留情地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充血印記，疼痛使得二人哭聲越發凄慘。

旁邊站着看戲的林家寶妮們。

林大寶、二寶的手裏都握着顆五彩缤紛的糖果在舔，林三寶則啃着塊桃酥碎片，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甚至時不時地挑撥道：“賤骨頭！壞胚子！打死算了！”

大妮、二妮、三妮幾人，卻是畏畏縮縮地躲在旁邊，面色有些為難，又有些說不出的恐懼之意。

現在正是下工時候，周圍很快圍了一圈人，都對這邊指指點點。

“怎麽回事？”

“這是林家的小寶和五妮，我的個老天爺，怎麽瘦成了這副模樣？”

“這棍子打着可傷人了，我記得小寶好像才五歲，五妮也才三歲？”

“這林奶也是個心狠手辣的，怎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