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送她

送她

桑窈若是不動還好,她一動,身前便也跟着動,細細微微的顫,藏在貼身的布料裏,因着手臂的壓迫,使之變了形狀,越發香.豔。

謝韞面無表情的移開目光,面對少女的指控毫不心虛。

他平靜的想,這世上諸多事物能被注意到,大多是因為其本身就惹眼,而非所看之人對此物是否感興趣。

正如寡淡的白同鮮豔的紅若是置于一處,人們第一眼會注意到紅色一般。

方才亦是同理。

因為不同,且惹眼,所以他才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桑窈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覺得沒有比今天更倒黴的了,她指着謝韞罵他:“你個登徒子!”

謝韞靜靜陳述:“不是你喊我的嗎。”

這個女人次次都是如此,先發制人反客為主,他倒是還沒問她穿成這樣出現在他面前是何居心,她倒是先委屈上了。

桑窈一哽,她知道自己衣裳濕了,但她剛剛根本沒想那麽多。所幸這一路沒碰見人,不然她算是徹底坐實她那浪蕩名聲了。

“可我…我又不知道……”

謝韞沒有回答,似乎是懶得回答。

沉默使得桑窈後知後覺的窘迫起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看起來的确像是故意的。

可她真的沒有。

桑窈抿住唇,沒好意思繼續指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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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方才起便點點滴滴壓在心裏的委屈,到現在終于開始泛濫。

今天一天都很不順利。

一開始她還以為能和曾經的好友重歸于好,所以她有在認認真真的對待她們每一個人,結果她們只是以為她攀上陸廷了所以才親近于她。

她又因為長相被奚落,她們肆無忌憚的用那種低俗的玩笑取笑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處。

被小丫鬟潑了一身冷水,衣服還透了。

而現在,她穿着一身濕答答的衣裳,太陽一曬渾身粘膩,她蒼白的擋着胸前,但其實不起什麽作用。而謝韞冷冷的站在她面前,側對着她。

這一切都讓桑窈覺得很糟糕。

她低着頭,雙睫垂下,眼眶蓄滿了淚,無聲的掉落。

久不聞回應,謝韞這才看了她一眼。

漂亮的臉龐滿是淚痕,紅唇緊抿着,烏黑的睫羽擋住了那雙潋滟的雙眸,淚水彙集,凝在少女雪白的下巴,最後砸在地上。

怎麽又哭了。

“你哭什麽?”

他又沒欺負她,不過是沒注意看了一眼,也怨不得他,不至于吧。

桑窈沒搭理他,她稍冷靜了些,擡手抹了抹臉上的淚,哭也不能在這哭,她要忍着去馬車上哭。

她也不想搭理謝韞了,管他怎麽想。桑窈擡步便朝前走去,只想快點換了衣裳然後回家。

謝韞目光一直落在桑窈身上。

而才行至轉彎處,桑窈便瞥見游廊處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快步朝這邊走過來,也不知有沒有看見她。

桑窈吓得花容失色,她驚叫出聲,連忙回頭,慌不擇路的抓住了男人的腰封,躲在了謝韞身後。

謝韞一時不查,被迫側了身,高大的身形就這樣擋在她面前。

淨斂緊趕慢趕,終于抵達了謝韞身邊,人未至聲先至,他還微喘着氣,“公子,都解決好了,您看我們是回府還是進宮找……”

嗯?主子表情不太對。

眼前場景漸漸清晰。

肩寬腿長的男人身後,縮了個膚□□衣的小姑娘,女孩長發微濕,衣裳也濕,露出的肩頸處能看出雪白圓潤,身形微微顫抖,細白的手指緊緊抓着謝韞的衣袖。

怎麽看起來像桑姑娘?

詭異。

不對勁。

簡直是夢裏的場景。

“……”

片刻的沉默後,謝韞擰着眉,頂着一張冷若冰霜的俊臉,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的對着淨斂道:“愣着幹什麽,閉上你的狗眼。”

淨斂不滿意,閉就閉,罵人做什麽?

他連忙閉眼,還順帶轉了個身,對着白牆激動道:“公子恕罪!”

謝韞不着痕跡呼出一口氣,然後緩緩轉身,擡起自己的手臂,聲音無甚情緒:“松手。”

桑窈還在掉眼淚,她慢吞吞得收回手,哭的肩膀顫抖,雙手摟在前胸,只覺自己像沒穿衣裳一樣。

不遠處還走過了幾個小厮,因為謝韞擋住了她,所以也沒什麽,但這裏距離那個房間還稍有一段距離,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遇見其他人。

這一切其實與謝韞無關。

他從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更遑論此人非親非故,三番兩次居心不軌。

謝韞垂眸看向她,縱然他已經在控制自己的目光,但還是不甚瞥見幾分春光,配上少女楚楚可憐的臉龐,總叫人生出一股破壞欲來。

她不過一個嬌弱女子,若真遇見什麽,根本毫無反手之力。

謝韞生性冷淡,但總沒到漠然的地步,更遑論桑印上回予他便利,也算一個人情。

謝韞目光掃向淨斂,命令道:“外衫脫下來。”

淨斂自然不敢違抗,利索的解腰帶,但解着解着,他突然福至心靈……

主子讓他脫外衫是幹嘛?

很顯然,給桑姑娘披上啊!

暫且不論主子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好心,桑姑娘衣裳濕成這樣,總得披一件衣裳,而且眼前這場景多少惹人誤會,主子肯定不會叫旁人過來。

所以如果他不脫,就得主子自己脫。

他回想了一番主子今天穿的什麽,外面是一件金縷暗紋刺繡的墨色對襟…這不正适合脫下來嗎?

淨斂動作慢了下來,他心跳飛快,在短暫的掙紮後還是情感占了上風,他冒死回答:“公子方才想起…屬下今日因天氣炎熱,只着一件外衫,若是…實在不雅。”

快把你衣裳脫下來給桑姑娘狠狠裹住!讓她沾滿你的氣味!

謝韞:“沒事。”

淨斂:“??”

你不要太過分!

桑窈大概也知道謝韞是想幹什麽,她擡眸看向男人清隽的臉龐,他下颌線清晰,帶出淩厲的弧度。

桑窈已經習慣于這個男人态度上的冷淡,反正他對她的感情一向都是不動聲色。

但現在因為謝韞未曾冷眼旁觀,叫她又覺得這一切好像也不是那麽的慘。

她止住眼淚,拉了拉謝韞的衣袖,道:“算了吧。”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個房間,低聲提議道:“就一小節路,你走我前面好不好?”

謝韞看向淨斂。

桑窈:“他太瘦了,擋不住我的。”

不同于謝韞的肩寬腿長,脊背挺括,淨斂骨架要小些,要嚴嚴實實的擋住她,的确有些勉強。

淨斂默默腹诽:謝謝,其實我真的很壯碩。

謝韞很想拒絕,但最終還是面無表情的轉了身子,道:“哪間房。”

身後伸出一只纖細的小手,指了指不遠處:“那個。”

謝韞走了過去。

他腿長,步子邁的大,并未刻意去等桑窈,以至于桑窈要努力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但并不妨礙這一幕實在賞心悅目。

淨斂跟在兩人身後,滿臉欣慰。

謝韞今日來此,的确是個意外,确切來說還是個并不愉快的意外。

原本今日謝韞是按謝閣老所言,來此處見一見從通州才回來的那位刺史,同之商議涉及陸廷的那起鹽鐵私販案。

而那位刺史曾同李尚書是同門,所以謝閣老将地方定在了這歸謝氏所有的莊苑,這也并無什麽錯處。

只是等謝韞按時赴約時,進門看見的并非是那位刺史,而是李尚書之女李瑤閣。

謝韞當即就冷下臉來,甚至不給李瑤閣留半分情面,直接轉身就走。

謝韞的婚事一直以來都是謝閣老與夫人的一大心病,李瑤閣心悅謝韞并不是什麽秘密,又因謝閣老與李尚書有一段同窗之誼,關系尚可,李瑤閣本人又端莊溫婉,堪為主母,所以兩口子一直都在試圖撮合他們倆。

只是之前大多都是口頭上勸勸,這次竟然直接用這種法子迫使兩人見面。

依他家主子的性子,興許原先還有可能因父母之命妥協,這次之後,可是再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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