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許願
許願
南林機場。
連書舒抱着溫月澄舍不得撒手:“那等我回江夏了再找你啊。”
溫月澄說了聲好,直到連書舒的背影消失,她重新牽起了男人的手,“我們走吧。”
遲譽垂眸,将她讨好的乖巧盡收眼底。他溢出了一絲輕哼,嗓音拖腔拽調的:“我女朋友的人緣還挺好。”
從出了酒店起,小橘,劉姐,再至連書舒,每個人都有些不舍地來送她,以至于遲譽被晾了很久。
溫月澄彎着唇,正打算哄哄他,遲譽握着她的手卻一緊。
順着他的視線,溫月澄看到了潛佑。
她整個人瞬間有些繃緊,而遲譽握着她的手卻輕輕摩挲了一下女人的皮膚,安撫着她。
“走了?”
遲譽擋住了潛佑的視線,他神色冷到了極點:“潛總還有時間出現在這,加易現在應該已經焦頭爛額了。”
潛佑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他聳了聳肩:“他們的死活跟我沒關系。”
他不在乎加易的生亡,也不在意他所謂的親生父親。
溫月澄愈發覺得他是個瘋子,而遲譽與她十指相扣的姿态,讓潛佑覺得很是刺眼。
他不明白:“你不是喜歡他嗎?我現在都整成和他一樣的容貌了,你為什麽還這麽怕我?”
“我還有錢,不對,我什麽沒有?你為什麽還是拒絕我?”
“你當初幫我,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
“我當初就不應該幫你!”
溫月澄死死咬着牙,身體也微微顫抖着。
如果說因為當初她的幫忙,就換來這無盡的噩夢,溫月澄寧可永遠沒幫過他。
“張佑,你真是可憐。”
遲譽的聲音又冷又靜,他漆黑的瞳仁微垂,眸光睥睨,宛如打量一件死物。
“無論你從什麽方面改變,模仿,你都是張佑。”
“知道她為什麽永遠對你保持距離嗎?”
遲譽輕輕勾了下嘴角,眸中卻冷的沒有一絲笑意。
“因為你,永遠只能活在陰暗之中,是你,永遠不配靠近她。”
潛佑僞裝極好的臉色在此時有了破裂,他漆黑的瞳孔中透着不甘與憎恨,遲譽卻突然往後退了一步,他牽着溫月澄的手,視線越過了潛佑身後。
他微微一側頭,嗓音淡淡:“我的律師來了,有事情你和他說。”
順着他的視線,溫月澄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譚恕。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裝,深邃的眉骨透着些冷淡。
“哦對了。”遲譽像是想起什麽,他輕輕擡了下眉梢,眸中盡是冷意:“也順便和他說說,你是如何肇事逃逸。”
“你女兒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從小姑娘全身包裹,沒有裸\\露出一處皮膚就可以看出,她絕對隐藏了什麽。
直到譚恕派出的人去調查,才發現這麽一個幾歲的小姑娘,身上幾乎布滿了烏青的痕跡。
是潛佑,在小姑娘跳舞出差錯時,他就會用各種方式懲罰。
因為潛佑和前妻離婚,沒有一個人知道小女孩遭受了這樣的折磨。只有她的舞蹈老師,偶然一天發現了她身上的傷痕。
“以及,你出來後在國外那些年,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都好好說說。”
人生嘈雜的機場內,遲譽漆黑的瞳孔中劃過一絲冷淡:“潛佑,這麽喜歡地獄,那我送你去。”
回到江夏,溫月澄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連書舒回來後,天天約着她出去。某一天,兩人還碰到了秦悅沐。
秦醫生似乎是剛下班,她随手紮了一個丸子頭,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下巴瘦到沒有一點肉,眼睑下還卧着一小片的青色。
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去打聲招呼,一個雙手插着兜的男人快步從秦悅沐身邊擦過。
而幾乎是瞬間的,兩人看到秦悅沐動作敏捷地抓住男人的手臂,長腿一壓,用力将人按倒在地。
“我手機裏都是停屍房的資料,你要看嗎,啊?”
秦悅沐那姣好的臉上寫滿了不爽,眼皮耷拉着,莫名的,身上也籠罩着一股沉沉的怨氣。
被她按在地上的男人嗷嗷叫得很誇張,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直到人散去,秦悅沐才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兩人。
連書舒一臉乖巧微笑,溫月澄也下意識地咽了咽喉嚨,她磕磕絆絆:“秦、秦醫生,你身手挺好。”
事實證明,永遠不要去惹一個上了一天班,而且是夜班的人。
這一個小插曲,莫名讓三個人之間的來往更多了些。
甚至有天下午,遲譽提前來接溫月澄,可她們幾個還在商場逛街。
秦悅沐直接冷哼了一聲:“讓他等。”
“這麽早來幹什麽,要不要這麽黏人。”
和秦悅沐接觸許久,就是連書舒也發現了。
秦悅沐對于遲譽,好像只存在于同事關系。
而且是那種,希望沒事趕緊消失,有事最好也別出現在面前的關系。
而這段時間,遲譽是真覺得自己被晾着了。
因為過了沒多久,溫月寧也來了江夏。
聽了厲教授的提議後,溫月澄和父母商量了,決定早點給月寧做心髒手術。
小姑娘是一個人來的,溫父溫母那邊實在走不開,溫月澄擔心她,便猶豫着要不要搬回連書舒那。
遲譽在聽到她小心翼翼的想法時,男人冷哼了一聲。
“少爺,以後又剩我和你住在這冷冰冰的屋子裏了。”
“啧,真可憐啊我們。”
難得的,少爺還配合地叫了一聲。
溫月澄哭笑不得,她讨好地擠進男人懷裏,笑着輕啄他的唇角:“遲譽,你好黏人啊。”
男人輕哼了一聲,他雖是舍不得,卻也還是順應了她的意願。
只不過他有條件,每天兩人都至少見上一面。
有時是他剛下夜班,就直接驅車去接她,然後再送她去劇院。他們會一起去吃早飯,嘗嘗溫月澄愛的豆漿和油條。
或者是偶爾,遲譽會提早給她買好早飯,這樣她能在去劇院的路上多眯一會兒。
而有時兩人的見面是在晚上。
漆黑的夜裏,溫月澄穿着睡衣,她裹了一件外套,直直撲進了遲譽的懷裏。
他身上似乎還彌漫着未散的消毒水味道,聽着她輕輕的聲音,遲譽直接将人擁進懷裏,傾身去沾着她身上好聞的玫瑰香。
溫月澄的臉頰滾燙,她輕輕呼着氣,心跳紊亂,遲遲未能恢複平靜。
遲譽笑得勾人,他橫在腰間的手滾燙有力,那狹長的桃花眼裏泛着細碎星點。
“溫老師,都親這麽多次了,怎麽還是容易害羞啊,嗯?”
溫月澄烏黑的眸子泛若桃花,雖然此時小區基本沒人,而這位置也有些偏,她總覺得有些心虛,怕被人發現,就像是....
“就像是什麽?”遲譽挑眉問着。
溫月澄憋了半晌,才小聲吐出了兩個字。
就像是...偷情。
抱着她的男人直接溢出了一絲輕笑,遲譽拖腔拽調地哦了一聲,他的襯衫領口還敞開了些,這模樣看上去勾人散漫。
“那不挺刺激麽。”
事實上,對于溫月澄每天出去跟男朋友見面連書舒和月寧是知道的。
溫月澄背對着兩人,連書舒抱着杯子長嘆了一口氣。
“哎,女大不中留啊。”
“身在閨蜜這,心在男朋友那啊。”
溫月澄好笑地回過頭去,可觸上月寧烏黑純真的眸子,她又有些心虛。
“月寧,你早點睡,我很快回來。”
小姑娘知道是因為她,溫月澄才搬回來的。她擰着眉,似乎有點愧疚:“姐姐,你要不回去吧,我和書舒姐兩個人也沒事的。”
溫月澄剛想開口安慰,只見連書舒直起了身體,摟着月寧的肩膀道:“妹妹,這你就不懂了,你姐姐他們叫情趣。”
月寧懵懂地眨了眨眼,連書舒轉過身朝她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你安心約會吧,妹妹有我在。”
“走吧月寧,姐姐給你看看我剛認識的帥哥。”
溫月澄嘆了口氣,她找到遲譽時,還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譚恕手裏拉着一個行李箱,看上去風塵仆仆的,他朝着溫月澄輕輕颔首。
“看來譚大律師,是帶着好消息回來的。”
遲譽的聲音拖腔拽調,譚恕不鹹不淡地睨了他一眼:“律師費記得結一下。”
因為有譚恕在,潛佑的案子很快有了結果。
他當年肇事逃逸,又通過不正當手段保釋出來。而在他被送外國外避風險的那幾年,潛佑還沾了毒/品。
光是最後這一點,就能讓他一輩子呆在牢裏了。
潛佑被判了死刑。
譚恕也是親眼看着他被逮捕的,他沒有一絲可能逃脫。
籠罩在溫月澄心底的陰影徹底散去。
這件事譚恕幫了很大的忙,正好過兩天也是她的生日,溫月澄想請大家吃頓飯。
但雖說是她請吃飯,做飯的卻是遲譽和譚恕。
往日裏這兩人一個肆意散漫的醫生,一個冷淡嚴峻的律師,此時襯衫挽起半截,系着藍色的圍裙,身高腿長并肩立在廚房。
兩人的配合似乎十分默契,沒一會兒飯菜的香就傳了出來。
而客廳裏,溫月澄幾人正盤腿玩着飛行棋,月寧今天的運氣特別好,一路暢通,紅色的棋子遙遙領先。
倒是裴奕安,像是得了魔咒似的,到目前為止只出發了一顆棋子,甚至在半路被連書舒的棋子給撞了回來。
少爺百般無聊地趴在溫月澄身邊,毛茸茸時不時地蹭蹭她,但沒一會兒,身邊裴奕安哀嚎着趴在了它身上,惹的少爺一聲不吭爬了起來,那雙藍眸裏頗有些嫌棄。
吃飯時,溫月澄坐下的那一刻有瞬間的恍惚。
“怎麽了?”
遲譽給她倒了一杯橙汁,燈光落在男人的眉骨處,他瞳孔漆黑又深邃,淺淺映着她的倒影。
溫月澄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大家一起吃了第一頓飯,那時候大家還不夠熟。”
“但是現在,我們好像都變成家人了。”
不再像之前那樣,有些拘謹,有些陌生。
溫月澄從前性子淡,也不太會和人交際。直到現在,她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能夠有這樣好的朋友、愛人、家人,還有少爺在身邊,她已經很知足了。
遲譽聽着她的話,眉梢輕擡了一下。溫月澄正絮絮叨叨和他說着,面前突然籠罩下一小片的陰影,鼻尖盡是男人身上的薄荷香。
“不是因為運氣好,是因為溫老師你本來就很好。”
溫月澄的頭上被他戴了一個輕飄飄的生日帽,她身體下意識僵了一下,任由遲譽幫自己調整。
“許願望吧,小壽星。”
在不知何時,正中央的蛋糕已經被點燃了蠟燭,而其他的幾人也靜靜看着她,溫月澄深呼了一口氣,她緩緩閉上眼。
昏暗的房間裏,她幾乎是幾秒就睜開了眼。
“這麽快?不多許幾個?”遲譽問。
“生日不是只能許一個願望嗎?”
溫月澄怔愣地看向他,只見遲譽正松散靠着椅子。
“誰說的,你是壽星,想許幾個願望都可以。”
溫月澄頓了頓,她下意識地看向其他人,只見除了連書舒滿臉還有這種事的驚訝,月寧的懵懂,裴奕安和譚恕好像有點認同。
“是啊是啊月澄姐姐!!!”
“我上次生日就許了十八個願望,上上次許了二十八個願望,再上上次好像是三十個吧,想許幾個就許幾個。”
“怎麽會有這麽多願望?那都實現了嗎?”這話是連書舒問的。
“沒有啊。”提到這個,裴奕安的臉瞬間耷拉下來,“除了去看月澄姐姐演出這個實現了,其他的,一個都沒有!”
比如長高十厘米,養一只比少爺脾氣好的狗等等,一個都沒!!
裴奕安的話惹的整桌人都笑了起來,溫月澄心頭一暖,她彎着唇:“其實我也沒別的願望想許了。”
她這麽多年以來的願望都是一樣的。
希望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能平安快樂,這就滿足了。
“而且,許太多也實現不了。”
“沒關系。”聽着她的話,遲譽修長的手指輕敲着桌面,“你有男朋友,男朋友我會幫你實現願望。”
頂着裴奕安一臉的哀怨,溫月澄幾人笑出了聲,少爺雖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卻也是清脆地叫了兩聲。
晚上将裴奕安送回去後,溫月澄和遲譽回了家。
回到久違的地方,她輕輕晃了下男人的手,和他讨着禮物。
“遲譽,我的生日禮物呢?”
遲譽的另一只手正拎着一堆她的生日禮物,而其中裴奕安送的那一大包零食格外顯眼費力。
他将東西放在了沙發上,随後也不明說,就這麽懶懶散散地靠了下去,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就在家裏,自己找找?”
他這神神秘秘的,讓溫月澄心裏頭實在有些癢。
她松開了男人的手,視線先掃視了一下客廳。
“能不能給個提示,是在卧室還是一樓?”
遲譽收回了被她毫不猶豫松開的手,語氣散散漫漫:“一樓。”
溫月澄撐着膝蓋起來,她剔透的眸子亮亮的,似乎還有點興奮。
一樓的空間不小,她繞了一圈,少爺就跟在她後頭,雖然不知道她在幹什麽,卻嗅着鼻子,好像也在幫忙。
沙發上的人氣定神閑地看着她,遲譽的一手還搭在沙發的邊緣,他側頭看向翻着少爺狗糧的人,嗓音慢悠悠的:“溫老師,怎麽不來搜身啊?”
邊牧犬同蹲着的人一起回過頭來,溫月澄頓了頓,随後将狗糧重新塞了回去,少爺看看自己的糧,又看看突然起身的女人,最終還是搖着尾巴跟了過去。
溫月澄屈起一只膝蓋跪坐在沙發上,她二話不說摸着男人的衣服,從肩膀一寸寸往下,遲譽勾唇看着她的動作,在女人白淨的手停在他皮帶上方時,男人上挑的眉眼中勾着些笑意。
“怎麽不繼續摸了?”
他的視線過于炙熱,溫月澄沒出息地耳朵又開始發燙,她蜷了蜷手指,很快卻像是想到了什麽。
她模樣欲言又止,眉頭也輕擰着,“遲譽....”
“你說的禮物,該不會是你自己吧?”
莫名的,她漂亮的眸中好像寫着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這麽土吧?
她這模樣看上去糾結,卻又不好意思失望。
可愛的要死。
遲譽勾唇輕笑出聲,低低磁磁缭繞空氣中,溫月澄正皺着眉,突然腰肢被男人寬大的手往前一按,她整個人直接靠在他的胸膛處,白色裙擺下,是男人黑色的西裝褲。
突然的近尺相隔讓溫月澄兩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兩人離得近,男人漆黑的眸中盡是細碎的星點,深邃又勾人。
“嗯。”遲譽就這麽應了一聲,他彎着唇,模樣依舊懶散,勾人的視線就這麽輕垂在她的臉上,拖腔拽調的尾音像是羽毛,酥酥麻麻擾得她心跳加速——
“既然猜中了,那溫老師——”
“你可以享用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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