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

“你是說?我有了身孕了?”我初吻交出去還沒過兩天呢!天道,你今天就告訴我孩子都有了?

你說這算是我在一無所知下綠了含章神君,在外面偷了情夫。還是算含章神君強取豪奪在前,占了我天大的便宜,給我蓋章定戳了呢?

姜寧驚訝之下随口而出的話,卻讓九春師眼神狐疑了起來。

他偷偷湊過來的悄悄話,越發的讓姜寧不能相信了,“你怎麽能睡過了就忘了。這可是你做了三天三夜的事情啊。”

還三天三夜,要不要這麽刺激!

姜寧也跟着狐疑了起來,“你确定,你說的事情。是我腦子裏想的那種事情?”

“嗯哼。”九春師微笑着點頭。

“你确定是我?是我……”姜寧不好意思說出後面的話。

“這個我九春師可以保證,确實是太玥學妹。嗯?”九春師想了一下說辭,“‘強人鎖男’之下,春風幾度,花開花落後得了這個風流果。”

要不要說的這麽文雅……無非就是我強上了,吃飽了喝足了,自己給自己種下了風流債。但問題是,這都不是我啊!我才剛學會接吻,什麽都沒體驗過呢。

“我不信!”姜寧是扭頭呵斥而出的此言,她是不願相信也不想接受這個設定。這都是姜太玥的言行,不是我姜寧的。我姜寧根本不可能如此……如此的“急功近利”外加“貪得無厭”!

自己的際遇怎麽會如此倒黴,先是穿到了男主還未出生的時間點,還要穿成一個會死的十八線背景板女炮灰。

天道,你現在還要讓我認下肚子懷着一塊寶貝肉,做那爆黃言情小說裏,仙宗豪門掌教大人的懷孕逃跑小嬌妻?

“信與不信皆在學妹。”九春師的神色又恢複自如了,他以為姜寧糾結的問題在于,她懷孕的事實,“太玥學妹,現在關鍵在于你得回去養胎。你要是不信,大可随意找個醫者診脈。也可以不願随我回去。但學長在這裏,有幾句好言相勸要贈給學妹。

第一,我九春師不是千樂羅,更非是掌教親臨。”

這話的意思是,如果有這麽必要。千樂羅可以來,搞不好瀛寰也會親自來,到時候局面就會很不好看。我九春師是這三個人裏面,最好說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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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學妹也不願牽累他人吧。”

他這是在說檀越郎,拿檀越郎威脅自己。

“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九春師低下頭,來到了姜寧的耳邊,“學妹別讓學長我,難得領了一次法旨出門,就這樣無功而返呀。”

所謂執掌內務法度,在三島方外宗裏也是手握懲戒刑罰之人。姜寧心下一驚,想起了這個人,是個連含章神君的獨子,未來的男主贏官兒都敢吊起來責打的人啊。

九春師瞧出了姜寧堅定的神色裏,開始有了一絲的松動。便沒有繼續咄咄逼人了,“學妹需要我把東西,幫你搬到哪裏去嗎?”

一聲響指過後,虛幻的影揭開了現實。姜寧的耳邊又響起了吵雜的人聲。

她好似又回到了人間,而這個眼前好似溫和貌美的儒者,根本就是個狡詐黑到骨子裏的大腹黑。

姜寧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地獄門前,沒得選。她閉上了雙眼,心裏百轉千回都打過去了,此刻人聲鼎沸的街道,聽起來竟然想讓人流淚。

“九春師學長就把東西放這兒吧,無礙的。”她這是認命了,“最遲我們什麽時候走呢?”

九春師想起了掌教大人的交代,“明早吧。到時候我再來找學妹,可以嗎?”

這算是九春師給姜寧最後最大的寬容了。

“那我還得多謝九春師學長咯。”姜寧心下覺得諷刺。

九春師哪會聽不出來,但他不介意,“太玥學妹無須客氣,學長本該照拂學妹的。”

“既然學長說了‘照拂’二字,太玥鬥膽向春師學長提個要求。”姜寧突然語态強硬道。

九春師從善如流,“學妹但說無妨。”

“學長既然懂醫術,那可知一個人睡的最沉的時候,是什麽時辰。”姜寧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大約是醜時?”九春師沒有研究過這個問題,只能憑借推測回答。

“好!那我們就改在醜時出發。就是不知道,學長有不驚動任何人,能帶走我的本事嗎?”姜寧正視着九春師。

九春師因此楞了一下神,後又聯想到了什麽,一切都了然于心了,“我懂學妹的意思了。學長保準太玥學妹可以悄然無息地離開,不會驚擾到任何人。”

說着九春師還好心的幫姜寧把東西,全都放在了一旁的點心鋪子邊。

離開前,他滿意的微笑着,“太玥學妹還是跟以前一樣,既溫柔又善解人意呀。現在學妹就坐在店裏,喝着茶吃着點心。等你想要等的人吧。”

九春師是很愉快的走掉了。

可一時人去,姜寧像是沒了最後的力氣,木讷地坐在了點心鋪的門口石階上。

有冷冷的風,吹向了她的臉頰。路上的行人紛紛疾步疾行了起來,周圍的小攤販也都在忙碌的收拾。

有人說,“要下雨了。”

老天也就真的開始下雨了。

暗沉的雲滴落着豆大的雨,雨水打在石板路上,濺成一朵朵銅錢大小的雨花。

起先姜寧還能看清地面上有幾朵雨花,可是在一聲雷聲轟鳴後。

天賜的雨也開始急忙分赴人間,争先恐後的鋪開了一地。

“小公子,進來坐吧。看樣子要下暴雨的。”點心鋪子的老板在門外支起了雨棚,好心的關懷着姜寧,讓她進店避雨。

可是姜寧充耳未聞。

風刮的更厲害了。吹落了行人的氈帽,吹翻了面攤老板的油布雨傘。

她要等的人還沒來,也許她就不該留下來等他。她應該不告而別就同九春師離去,或者幹脆現在就逃到不咎的魔宮那裏去。何苦還要留在這裏,等誰呢?

點心老板搖着頭進店鋪裏避雨去了。看樣子是有大雨要來,今日也該沒了生意,無人會上門了。

姜寧好似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無知又無感。她埋進了自己的雙膝裏,就在這一半淋雨的石階上,縮成了一團。

就連檀越郎何時打傘前來,也毫無察覺。他不知這丫頭對自己的感情,到了如此難舍難分的地步了。本有些竊喜的心思,在看到姜寧如今的模樣,又跟着擰着難受,心在抽抽的疼。

“不要淋雨了。”檀越郎心疼極了,雨傘滑落了下去。

他雙手抱住了姜寧,将她摟在了懷裏,柔情溫軟到了極致,“我的好姑娘呀。是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麽糟蹋自己的。檀越郎就在這裏呀。”

“我……”姜寧這才從恍惚裏被拉扯到了現實,她想說一句沒事,卻被自己啞掉的嗓子給意外到了。

一直哽塞的情緒,壓在了她喉嚨裏,無法開口傾訴。

“別說了,我幫你把身上弄幹。可仔細着別着涼。”檀越郎哪有不明白的。邊說着,就把姜寧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他拆開了姜寧的發髻,用靈力的熱度捂幹着她一寸寸濕潤的發梢。

姜寧心裏滋味不同,萬般感懷下又是別的心思。他這樣的好,又有什麽用的。

“不,我偏要說!”猛地她的情緒,又很激動了起來。姜寧掙紮着翻身,與檀越郎面對着面。

她擡着頭,“這都怪你。怎麽來的這麽晚,怎麽不早點來。”如果檀越郎能早來一步,或說與自己從未分開。那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拉着他就跑的勇氣呢?

“是,都怨我,怪我。”檀越郎是真心認錯的,他知道錯了,“我錯了。你就別跟自己置氣了。”

“我沒有怪你,也沒有跟自己置氣。”姜寧想自己不該這樣對他,擡手不自覺間就撫到了檀越郎的眉間。觸碰着,那點白雪印記。

“傷勢真的已無大礙了嗎?”她又跟着蹙眉關懷道。

檀越郎抱着懷裏的姑娘,把她的手給扳過來,又用靈力給她暖手,“你看我手心裏這樣的暖,佛門聖物的靈力很充沛呢。”

“是啊。”姜寧反手将手掌搭在了檀越郎的手背上,細細地磨搓着他的手背,免不了低頭一笑,“第一次覺得,你的手暖起來。居然比乘黃劍溫暖如玉的手感,來得都要好。”

“姜姑娘是在調戲我嗎?”就着這很好的氣氛,檀越郎接着打趣道。

“這樣就算是調戲了嗎?”姜寧裝着看似苦惱着,一直低着頭,突然她将方才還搭在他手背上那只“不老實”的手,放到了更不老實的地方去了。

她将手,貼到了檀越郎的胸口上。

有力的心髒脈搏,震震跳動着。姜寧的心也跟着一起跳動,好似同步了頻率。

檀越郎把她壓入了自己的胸膛,抱地更緊了一些,二人幾乎是貼在了一起。姜寧的手臂被他壓得有些難受,但此刻這手掌下的心髒躍動,強而有力到太快了,仿佛就要一躍而出了。

她又笑了一句,“你這兒怎麽跳的如此之快。好像就要蹦出來似得。”

“唉,你怎麽明知故問呢。”檀越郎低低地嘆息着,她這是故意撩撥的?還是真的天真到沒個自覺性?

檀越郎生怕自己一時沖動有了逾越之舉,又把姜寧的身子給擺正了,“還是不因為姜姑娘招惹的……”開始用幾根手指給姜寧捋順着頭發,給她重新用絲帶綁上了發髻。

姜寧受用着這一切,整個人都很舒坦。外面還在下着大雨,她與他就坐在了這方石階上,已是膩歪了多時。

“剛才是去了哪裏?”姜寧看着近在眼前的一筐柑橘,其實不用問這些的。但她就是想無話找話,在這雨天的一方屋檐下與他說說話。

“正在排隊買松黃餅,看見天像是要下雨了。就連忙趕過來給你送傘了。”

可姜寧不管這些,嘀咕了一句,“那你來得可真晚……”

“是,我應該下雨前就把傘給姜姑娘送來。”檀越郎替姜寧攏着額邊的碎發,瞧着她的好模樣。心下依戀不過,忍不住又摸着她的眉,心裏悵然道,“我應該能呼風喚雨,讓它們全聽姜寧姑娘的調遣。”

姜寧覺得有意思,起身笑臉盈盈地反問着,“難道我的檀越郎不能嗎?”

她一邊說着便把自己的手,遞給了還坐在原地的他,意思是拉他起來。

兩人的掌心又給握到了一起去了,檀越郎好喜歡這種感覺,是她的檀越郎呢,“姜姑娘的祈願,檀越郎莫敢不從啊。”

他順勢站起來,就着姜寧的這只手卻沒有放開。

就在姜寧直感一陣疑惑中,他又掰開了姜寧的食指,引着她在空中一比一道地在那畫符,嘴裏還煞有其事的念着咒語——

他說,“爾時雲篆太虛,冥冥其無……”停下來,看了姜寧一眼,“你不跟着念的嗎?”

有雨水點落在了姜寧的食指上,令她不由得一涼。

姜寧也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麽,只能喃喃地聽從檀越郎的意思,“爾時雲篆太虛,冥冥其無……”

“乾坤交徹,四象調服。

任我接洽,聽吾號令,任意行持至今——雨停。”

雷聲轟鳴,乍響在了姜寧的耳邊。像是要威壓姜寧,聲音蓋過她剛才的細語。

因為身後的胸膛,她并不畏懼,嘴裏說,“乾坤交徹,四象調服。

任我接洽,聽吾號令,任意行持至今——”

最後用力大喊着,“雨停!”

霎時雷鳴中,天空被一股清聖力量給擊破了。

雲層正在被打開。有天光順落到了地面,五彩的光芒環罩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有如給他們二人鍍上了一層實質的光輝。

有人驚呼着,“看,雨停了。”雷聲也停了。

姜寧得見她的食指上,正接着一縷瓊光。光線正在她的指尖跳躍着,缤紛着五色斑斓的光點。她驚喜到興奮,“檀越,你看彩虹就在我的手上……”

這真是她做到的嗎?還是檀越郎辦到的?

“是的,彩虹就在你的手中。”檀越郎柔聲道,肯定了姜寧的說法。

就是遺憾這種奇跡,在一蹴而就中剎那就消失了。

大雨說停就停,街面上的人又開始多了起來,附近的攤販們也開始了忙碌。姜寧踩着一窪淺淺的水窪,來到了房檐外面。

“我們走吧……”

她擡頭望了望天,此時雲層散開,碧空一顯蔚藍。真是個好光景。

“那這些呢?”檀越郎抱着一筐柑橘問姜寧,那其他的東西呢?

姜寧笑着回來,替檀越郎将懷裏的柑橘放下,爾後又一把緊緊抱住了檀越郎,撲在了他的懷裏,埋在了胸口上,像是在同他撒嬌一般說道,“這些姜寧全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再一擡眼,笑靥如花賣乖道,“姜寧只要一個檀越郎。”極其依戀他。

檀越郎笑了笑,扶着她的頭頂,無可奈何道,“你呀,你呀。”萬般歡喜之下,竟是什麽也說出來了。

“這傘總要拿着吧。要是再下雨了呢?”

“好,我拿着。要是再下雨,姜寧替檀越打傘……”姜寧抱着藍白相間的紙扇,拉着檀越郎走到了街道上。

檀越郎就任由姜寧拽着他的衣袖,好似牽着他一般,“傻丫頭,哪有你幫我撐傘的道理。”

“我喜歡不行嗎?”姜寧嘟囔着嘴。

“行……依你。檀越郎什麽都依你……”

“嗯。”姜寧默默地吭了一聲。極大的歡喜掩蓋着,無法逃避的事實。她真的好想真的什麽也不要了,只要一個這樣的山中檀越郎。

每天只感肅肅如松下之風,睜眼就得見玉山将傾。在溫柔缱绻的沉溺裏,一輩子老死其間。

可惜啊,她姜寧擁有不了。

……

上玄月,月照沉寂。

姜寧抱着早間那把藍白紙傘,呆立在了房門之外。身邊與她一同站着的是抱琴而來的九春師。

九春師言而有信,說是醜時就是醜時。

姜寧整夜未眠,自然随時恭候着他的大駕。其實她有奢望過,也許九春師找不到她的行蹤了呢?明天她就會離開這裏,遠走高飛了。他們更加抓不到她。

但奢望是可笑的。你如何在合體真人面前,掩藏自己,還妄想逃走呢?

“學妹不去告一個別嗎?”九春師的微笑裏,透露着好意,“畢竟是相間再無期的事情。”

姜寧釋然一笑,故作輕松道,“不用啦。他肯定睡的很沉,我沒有必要打擾他。春師學長,我們走吧……”

她嘴上說的這樣幹脆,小手卻一直緊捏着檀越郎送給她的紙傘。

九春師看在眼裏,明白在心,但也拿不出其他的辦法來。

只見九春師拇指撚起了一根琴弦,卻是沒有聲音發出來。而自他的腳下,驟起了一陣水光逦迤,如湖面上蕩漾起的漣漪。這時姜寧才聽見了一聲,極為細小的叮咚聲。

自九春師的腳下,光線都被折射扭曲了開來,他伸手向姜寧致意,“太玥學妹,需要牽着學長的手嗎?”

“不需要,謝謝。”姜寧直接婉拒了。

九春師也不在意,就踏着一尺見方的水波往前踏了一步。這一步之後,他的人已是消失無蹤了。

這就是三島方外宗方寸長老,九春師的本事。有在頃刻間就劃開空間,任他取舍的能為。

“學妹?快一點吧……”雖不見人影,卻有聲音傳來催促着姜寧。

姜寧最後看了眼一直緊閉着的房門,在不舍中甘願踏上了這一步。心裏悵然的是,明早要是檀越郎發現自己不告而別了,是會擔憂多一些呢,還是埋怨我多一些呢?這個答案,也許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叮咚,第二聲響起。之後的一切又歸于無聲無息,好似剛才站在門外的兩個人,皆是一場幻覺一樣。

然而一門之隔的裏面,本該在姜寧的預想中熟睡的檀越郎。此刻卻是一個人坐于桌前,他環顧着屋內堆積着,柑橘、四樣點心、一袋袋精致糕點甜食,那些白天了姜寧說着不要,打算要丢掉的東西。他都又全部給偷偷拿了回來。

檀越郎沉默着,誰也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情。這本該滿屋子都是能讓她歡喜的東西,卻又變成了毫無作用一樣,只是徒增礙眼罷了。心裏膈應。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個什麽。

……

一步跨出後,姜寧什麽感覺也沒有。只是以為自己,被九春師傳送到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山洞裏。心下當時就一凜,握緊了腰間的乘黃劍。

山洞內伸手不見五指,九春師會圖謀不軌,貪圖這把乘黃劍嗎?

姜寧小心地詢問着,“這裏是哪裏?”

九春師答,“麗川山。”

麗川山?合體修者的能為,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能把自己傳送到了這裏。難道說,這是在麗川山某處的山洞之內?“我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九春師反倒是不解了,“登船呀。”

登船?姜寧看了一眼腳下,這滿是泥濘的山洞裏,哪來的船只可以行使的,更沒流水的聲音。麗川山附近也沒河流海洋,你這堂堂合體真人诓騙起我來,完全不考慮智商的嗎?

與姜寧不同,九春師憑借修為完全不受光線的影響,在這漆黑一片中也能做到了若指掌。他既看到了“船只”,也看到了姜寧的動作。

“太玥學妹,船在天上……”九春師好心提醒着姜寧。

姜寧擡頭望去,只見黑漆壓壓的山頂,沒有星星與月亮。如果不是還有徐徐而來的晚風,姜寧都可以認為她自己,是被九春師拐到了一處地下密室裏了。

“唉,突然忘了學妹現在毫無半點修為了。”只聽得九春師又打了一聲響指,還在有些讨好求饒道,“還望學妹回去後,別在掌教面前編排我的不是……”

就在姜寧還在詫異這個九春師是發哪門子瘋的時候,随着這一聲響指落下——

華光點亮了滿天的華彩,照見燈火輝煌下的一尾首昂艉高的滔天巨物。

原來并非此處無星月,而是星月天空盡數被此物擋住。

書裏寫,三島方外宗有一件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至寶,名喚鲲鵬寶樓。它名喚寶樓實則是一艘船,你說它是船,它又并非行使在任何的江河湖海上。寶樓是一艘翺翔于天空的飛舸艨艟。

傳說上古時期,有一位仙人好游山玩水,便找來了兇獸鲲鵬的骨架做了一艘會飛的船,駕着它遨游四海八荒。因行至滄浪海時,端看海面無波靜如明鏡,覺得甚無意思。于是就駕着自己的寶船從遙遠的世界盡頭,拖來了三座大山。

根據星象方位布局,分別擺放在了上北、右東、下南三處。依次命名為蓬萊、瀛洲、方寸。這個仙人也就自此在這裏安定了下來。這也就是三島方外宗的前身了。

姜寧此時才驚覺,書中的修真_世界是如此的震撼人心,“這就是鲲鵬寶樓?”書裏是寫過此物,但并沒有提及誰用過此物,這艘船也沒得以能出場過。說是這飛船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晶催作動力,非等閑奢華浪費地起的。

“看來學妹也不是什麽都忘了……”

“我們是要去攻打魔域嗎?”姜寧想不出第二個可能,能用到此等寶貝的理由了。

九春師直感頭疼,“我們怎麽會去攻打魔域。太玥學妹,這是接你回家去的……”

姜寧當然不信,轉身看向九春師,又确認了一遍,“春師學長莫不是,在拿我取笑?”

九春師無奈之下,只得道出了實情,“學妹坐過鲲鵬寶樓沒?”

“沒有。”姜寧敢肯定,就連未來的男主贏官兒都沒能開出此寶物拿出去顯擺,就是怕他爹瀛寰會抽死他。

九春師滿意着姜寧的答案,又有一問了,“那坐這個,學妹會開心嗎?”

姜寧思索了一下,這等際遇待遇千載難逢啊,果斷點頭道,“開心!”

“那不就得了。”九春師走到了姜寧的前面,“那還等什麽呢?我們登船吧……”

随着九春師話音剛落,在這宛如巨鯨肚子的青綠色船身底部,就投來了一圈瑩瑩流光,恰如一道能接人上去的懸梯,正在等待着登船者。

“且慢!”乍然在這肅靜的深夜,有人在這荒野之外高喊了一聲。

阻止了姜寧與九春師的腳步。

來人姜寧居然認得,也是在這麗川山山腳下認識的人物——

佛修,半面法師。

九春師一面笑着一面又戒備了起來,“法師,道魔早有心照不宣的規矩。鲲鵬寶樓還停在麗川山道域的這一面。不算是壞了規矩吧。”

半面法師穿着一雙木屐在山野裏走夜路,很是氣喘籲籲,“不算……不算……”

他彎着腰扶着膝蓋在喘氣,哪裏還像個先天大能,與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那您尊駕到此?”洞虛壓着合體一重天的境界,九春師不敢輕易得罪此人。況且此人為佛門高僧,所作所為也是俯仰無愧于天地值得尊敬的人。

“我來此,只為了有一言相贈于姜姑娘的。”

這神棍高深莫測的,姜寧拿不準他的意圖。上次随便一出手就是佛門至寶,此刻又在如此緊要的關頭,有一言相贈。她竟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但期待過後,姜寧又免不了懷疑。法師要是問起我,或者是找我追讨,他前幾日才贈予我保命的佛門至寶——那顆金剛菩提子呢?

她辜負了聖人的一片苦心。姜寧想,我能用滄海明月珠還給他嗎。呃……這也是方外宗至寶來着。

“法師……”這一開口,姜寧就有些心虛了。畢竟是個等同外挂一樣的東西,就這樣被自己随便用來救人了。她怕這種至聖高人的怪罪。

不,檀越郎才是随便的人呢。姜寧轉而又否定了這個。

九春師察覺到了姜寧的不對勁,于是說道,“夜深露重,太玥學妹還是快點登船歇息吧。法師要是真有什麽事情,告訴我也是一樣的。實在不方便告訴我的,寫信至三島方外宗,我們一樣收。”

九春師料定了半面法師不會追到船上來。寶船懸于麗川山上方,實則是出了麗川山範圍。法師不可能破誓言。

“苦海無邊啊,我就一句話。”半面法師又說起了他做佛修的那套說辭。

姜寧無意讓兩邊為難,“沒事的春師學長。正好,我也有話要對法師說。”

說着姜寧就走到了半面法師面前。

九春師雖是沉默,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但他有意沒有跟上姜寧同去,就是想留給他們二人私密的空間。算是默認了此舉。

“法師,我……”來到了這位高僧聖人的面前,姜寧沒有再說謊言的理由。她當下就要道歉。

卻被半面法師打斷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法師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麽?”姜寧好奇,不光是菩提子的事情,就連自己都沒想過的問題。半面法師都能預知到嗎?

“如果我不知道,也就不會半夜裏從被窩中爬起來,還一路跑着攔下你。只為跟你說一句話了。”

在這等先天聖人的面前,姜寧猶豫不決,她又燃起了一絲妄想,“那法師開口前,姜寧也有一個問題想問法師。”

“阿彌陀佛,施主但說無妨。”心懷慈悲的出家人,總是會敞開方便大門。

“法師來,是來帶姜寧走的嗎?”姜寧諾諾地問着。

半面法師搖着頭,“非也。”

“唉……”姜寧頓時就嘆息了一聲,失望極了,卸下了妄想。

半面法師心善,看出了姜寧的苦惱,“姜姑娘是在怕什麽嗎?”

“我沒什麽好怕的。”姜寧這話與其說是對法師的回答,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确實沒有好怕的。”半面法師微笑着,“貧僧特來的一言相贈。就是來給姜姑娘寬心的,姑娘伸手過來……”

“哦?”為什麽不是附耳過來?姜寧心有疑惑,但還是聽從法師所言,伸出了手掌。

就見半面法師在姜寧掌心輕輕一點,并不多做停留,又極為高深莫測道,“你可以拿捏他的心,又有何好懼怕的呢?遇事不決時,看看你的掌心吧。”

姜寧望着半面法師潇灑而去的身影,在困惑中被九春師擁簇着登上了鲲鵬寶樓。不等她能仔細思量半面的用意。倏忽一瞬,再擡眼,人已是來到了寶船夾板之上了。

眼前的驚天景象,讓姜寧遺忘了所有的惆悵。在無數高挂的紅色宮燈點照下,恍若白日。眼之所見,皆是飛檐列棟,雕梁畫棟的高聳閣樓,頂燦黃黃,高不可見。在丹垩粉黛的裝點下精美若宮殿。

姜寧的衣袖被夜風吹的呼呼作響,嘆然佩服道,“高不見頂啊。”

書中說鲲鵬寶樓船身上有三層閣樓,總共高三十三丈,意取三十三重天,十重為一層,隐去三丈來敬天。看來所言絕非虛言。

“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裏面嗎?”姜寧的心思就像小孩子一樣,指着三十三重天問道。

九春師點點頭,“裏面各色內室寝室不下三千,學妹最好要求不要太高。以免挑到明早,到了三島方外宗,都還未選好要休息的地方。”

好在九春師先給姜寧打了一個腹案,姜寧随意開打了一間內室就很滿意,也就不再多看下去了。頂着一直強壓着的困意,她直徑走入卧房內倒頭就睡了。

九春師見學妹睡着後,自己并未也跟着休息去。他感嘆着,也是為難了太玥學妹。為了不驚動某人的睡覺而熬到這麽晚。

而沒讓九春師等待多時,他要等的人已是來到了他的眼前。

來人正是卸下了僞裝的乘黃劍之主——含章神君。

“恭迎掌教。”

九春師向他揖禮,瀛寰也沒做任何的回應,也沒任何的表情。蒼白的臉上,全是冰冷的神色。

他不開心。九春師暗自揣測着。

瀛寰來到了姜寧的床前,發現姜寧睡的并不安穩。他想用指尖細細描繪一下自己姑娘的五官,卻又在擡手前又停住了。

他怕的手太過冰冷,更怕擾了她本就不好的睡眠。

九春師在一旁小心道,“掌教您這又是何苦呢?您應該在一開始,就把這一切都告訴他的。”

檀越郎一身氣息內斂,不帶任何溫度的說道,“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是讓她怕,還是讓她再一次從我身邊逃跑呢?”

九春師不敢妄言,只能換了一個話題,“您決定與太玥學妹回到三島方外宗是對的。您不能再拖着病體化身到處游蕩了。孩子一日日在長大,學妹的封印也快破除了。”

瀛寰還是忍不住。他湊近了一些,溫柔地摸着她的鬓發,“就算自食惡果。我也不會讓她離開我的……”

此刻燭火晃動下的微弱光火,遠遠無法點亮深夜裏的黑暗無際。

鲲鵬寶樓起航,目的地——

三島方外宗。

……

十萬裏之遙一西一東。不過星月換日,鲲鵬寶樓用一覺的功夫就可以達到。

第二日下船。九春師帶着姜寧,踏上了瀛洲島。

曜天大陸的最東面,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先賢有雲,俗世浮沉,滄浪無忌。所以這大海,名曰滄浪海。海水藍藍靜靜,平靜無波上托着三座島嶼。其中一座,名曰瀛洲。

它是曜天大陸最東方的十方福澤靈地。

它是天下道修人心所敬之地。

它也是睥睨天下的含章神君修行悟道所在。

早上九春師特地讓姜寧換回了女裝不說,還差遣仆役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姜寧心想,果真是要被賣出個好價錢了麽。

眼見着四海淨練澄空,周身環繞着奇花異樹,姜寧身處人間仙境也沒什麽高興的心情。

“我們這就要去見……”姜寧想要直接說出瀛寰的大名,但又因九春師在,而又不得不罷言了。因為她知道,含章神君的尊名,無人可以叫喚。

九春師懂姜寧的意思,“是的,掌教在等太玥學妹。”

姜寧心中嘀咕,他居然還在等我,我有什麽好等的。

眼前并無圍牆籬笆,卻有一道靑木門,獨立其中。兩扇門板上,各刻畫着一副或海月流光或瑞雪瓊枝的墨彩畫。想必是年代久遠,色彩掉落到已是斑駁不清了。

九春師特地帶自己來到這門前,想必就是通往要見瀛寰的地方。

姜寧正推門而去,卻詫異九春師沒有一同跟來,“你不是要帶我去見他嗎?”

九春師極有耐性,“我是說掌教大人一個人,正在等學妹一個人,去見他。”說的十分詳細明白。

姜寧不死心,“你不方便來麽?”

九春師搖了搖頭,“三島方外宗內,只有長老能無召踏上瀛洲島。只有掌教和他特許之人,才能踏上滄浪海閣。”

姜寧心下感覺不好,“你說這一門之後……”

就是瀛洲島上方的滄浪海閣麽?話還沒說完,九春師的人影已是沒了蹤影,肯定又是劃破空間而去了。徒留姜寧一人站在了靑木門前。

此世界有一座懸空的島嶼樓閣,本沒有名字,因在滄浪海之上。所以人們喚作滄浪海閣。

是姑射神女報答某位前任方外宗掌教,救命之恩的謝禮。現在是含章神君的寝殿。

它沒任何途徑可以攀爬上去,亦沒任何修真者可以飛到那裏去。它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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