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5

Chapter 25

林熹不太明白這種心理狀态。

就是那種跟一個人相處了很久,突然之間變得好陌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的狀态。

明明之前插科打诨開玩笑都沒所謂,但在某個時間點過了一個拐角,相處模式畫風突變,不管想做什麽都會有個小人兒跳出來在腦海裏瘋狂大喊:你這麽做不合适!

她也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合适,只是和以前不一樣,怎麽都顯得尴尬。

林熹有意無意躲着陳現,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好在晚會後正好是周末,自然而然避免了見面。

第二天恰逢林姜先來C市出差,特意過來接她回家。

林熹扣好安全帶,抱着座位上的靠墊坐得安靜。

林姜先回頭看了她兩眼,雙目呆滞,目光無神,一副被生活蹂躏過的小貓咪模樣。

“怎麽了?”他一邊開車一邊跟林熹搭話,“期末複習太累了?”

林熹腦袋沒動,眼珠子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長長呼出一口氣,答道:“還沒複習呢。”

“馬上元旦,過了再沒幾天就該過年了。”林姜先提醒,“今年過年早,你們考試應該也比較早。”

他随口說着,語氣輕松,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威脅:“你別一進校給我弄個挂科補考出來,我們家丢不起這個人。”

林熹表情恹恹,拖腔拖調地答了一句“哦”,然後偏頭看着窗外。

過了沒多久,林熹開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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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猶豫了一下,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沒事。”

晚餐林熹打死也不願意吃泡面,非得拉着林姜先陪她去隔壁小區買酸辣粉。

林姜先一直不懂那玩意兒油膩又重口,她怎麽就那麽喜歡吃,而且還喜歡了那麽多年。

“恩恩姐不是也喜歡嘛!”林熹不服氣,“再說了,要是沒有我這碗酸辣粉,你倆能在一起嗎!”

林姜先伸手摸了摸鼻子,沒說話,然後推着她出門往外走。

從家裏過去到隔壁小區不遠,開車有點多餘,但從這裏出去需要繞着走很大一圈。

夜裏空氣有些涼,林熹為了避免被凍感冒,林熹特地換了一件深色大衣,還裹了一條圍巾才出門。

她埋着頭把臉縮進去,兩手揣在空空的衣兜裏,邊走邊踢小區人行道上的小石子。

有一搭沒一搭地踢了會兒,林姜先終于覺出不對勁。

從上車開始就心事重重,既沒跟他搗蛋,也不和他鬥嘴,中途還有一次欲言又止的提問。

臨到要去吃她最愛的食物了,居然一點都沒有興奮,反倒是像在赴刑。

林姜先學着她的樣子,把手揣進大衣裏,站在小區南門出口擋着門等她。

“你是不是……”他在想用什麽方式來問更能保護好她,想了想,決定旁敲側擊,先試探一下。

林熹聽見他聲音,擡眼看林姜先,不等他問完,直接不耐煩地回答:“不是,我沒有!”

很反常。

林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林姜先的問題都還沒抛出來,自己此地無銀的反應着實是有點過了。

“咳……”她尴尬清嗓,繞過林姜先從出口走出去,一邊快步向前,一邊掩飾道,“謝謝哥哥,快走我好餓。”

本來他還以為林熹是發現了家裏的情況,看她這一驚一乍還自曝,又不是因為考試的原因,林姜先估摸着傻妹妹八成是想了點什麽不該想的事情。

其實認真算起來,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而且真要讨論早戀這個問題,他才是當仁不讓的那一位。

只不過自家妹妹一向被保護得好好的,突然來這麽一出,林姜先有點擔憂她太單純,被人騙了。

坐到小店裏,林姜先琢磨着,到底要怎麽開口,才能讓她不那麽抗拒,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聽進去一點。

兩個瓷碗被端上來,滑溜的紅薯粉藏在鋪得厚厚的炸醬下面,林姜先皺了皺眉,然後問她:“要不帶回來吃個飯,我幫你把個關?”

林熹從筷筒裏抽了兩雙筷子,遞給他後自顧自拌着粉,剛一下筷,林姜先又開始問話。

她把筷子放回碗裏,一臉不樂意地盯了他半天,然後又嘆了口氣。

“帶誰回來吃飯?”她又回頭捏起筷子,一下一下地攪拌均勻,“需要把什麽關?”

“你這個年紀,喜歡別人也正常。”

他不提還好,提了這麽一嘴,像是正好戳中她痛處。

林熹連珠炮似的飙出一串:“誰說我喜歡別人了?我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再說了,我這麽可愛,喜歡自己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喜歡別人啊!”

林熹說完,氣乎乎地往嘴裏喂了一筷子酸辣粉,胡亂嚼了兩下吞了,卻被辣油嗆得連連咳嗽。

林姜先冷靜地在她後背上順了兩下,又給她遞了一杯茶,等她輕松點了湊過去看,才發現小姑娘臉都憋紅了,還難受得擠出兩滴淚。

他沒拆穿,林家人的驕傲和倔強,林姜先可太明白了。

林熹沖動完之後瞬間後悔,偷偷瞥了一眼林姜先的反應,看他好像神色如常,才給自己找理由。

才沒有喜歡他。

他都不喜歡我,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啊。

想法這麽奇怪,都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傳言擾亂。

陳現他就是單純的很有禮貌,而已。

他對誰都是這麽禮貌的。

林熹被自己胡亂找出來搪塞林姜先的理由說服,有那麽一點點失落感,但卻越想越坦蕩。

怕什麽,他不喜歡我,我正好也沒有喜歡他呀!

想通之後林熹食欲大增,順手又點了一份加了海帶的酸辣粉。

過了心裏的坎兒,林熹總算是正常了點,沒有繼續躲着陳現。

但周末過後連着元旦假期,期末考試的時間安排通知也出來了。

林姜先趕着回去處理工作事務,林熹也沒留在家裏,元旦還沒過完,就直接回了學校。

今年春節時間早,期末考的時間也相應提前。

林熹上自習的次數少之又少,各科的資料堆到一起,複習都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之前的專業課還好,平時上課聽得仔細,筆記也做得詳盡,考試的時候重點基本都能被總結出來。

而最後一科《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就不一樣了。

這門課林熹聽起來都昏昏欲睡,老師講的時候也都像在念繞口令,以至于上了一學期根本不知道主要內容都是什麽。

因此到了複習的時候,林熹有種兩眼一抹黑,馬上就要昏過去的錯覺。

面前的馬原教材被她往前一推,林熹兩手伸到桌上趴下,大聲呼喊:“我為什麽這麽天真!馬原真的好難!!!”

平時熱衷于預習複習各科教材,立志于吃透所有PPT的唐殊此時路過,認真表示:“你妄圖在一個晚上就弄懂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深邃思想,怕不是癡人說夢。”

林熹擡起頭看了唐殊一眼,她泰然自若的樣子讓林熹有點驚慌——臨時抱佛腳這件事情就是比不過人家天天複習的有底氣。

“一會兒宿舍要熄燈了,圖書館也已經關了。”唐殊建議道,“我覺得,你可以去學校對面的麥當當借燈複習,不然挂科挂在了馬原上,這多丢臉。”

本來已經很困的林熹聽完唐殊那句“這多丢臉”之後,一臉羞憤。

怎麽說她也是一中數一數二的學霸好吧?進了大學第一學期就挂科,還挂的是這種通識課程,确實丢臉。

林熹心一橫,收拾了書包迎着寒風,出了宿舍大門。

唐殊口中的麥當當其實就是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在學校大門正對面,過個天橋就到的距離,很近。

十二月的風刮過來,像有人拿了小刀細細地割。

她緊了緊圍巾,把原本團成一團的圍巾鋪開,擋住臉,羊絨圍巾掃在臉上,軟軟的有些紮。

逆風行走的這段路,顯得格外長。

林熹吃力地推開那扇玻璃門,室內的暖氣撲面而來,吹暖了凍僵的手。

現在已經接近夜裏十二點,只有一個店員在櫃臺裏,自顧自低頭點着機器,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林熹四下掃了一眼,店裏空位很多,被占的位置上很多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正趴着休息。

她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把那本綠皮的《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掏出來攤開,從第一章開始逐字逐句讀。

十分鐘後,林熹的頭發已經被她抓亂。

這寫的都是啥?

林熹抓心撓肝兒耐着性子讀了幾頁,書裏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到一起就拗口得不行,比天書還難懂。

煩躁地起來走了幾圈,林熹決定到洗手間洗把臉冷靜冷靜,然後再跟這本書死磕。

她是真不信,哪怕死記硬背都還搞不定這點兒東西。

捧了一碰水澆到臉上,冰冷的水珠順着臉頰流下,她擡頭正對鏡子,裏面的人嘴角向下壓着,眼裏帶着不服輸的倔強。

愣神的片刻,後面的門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低着頭站到了她身後。

林熹下意識擡腿就想溜,但最後也只是讪讪擠了個笑:“好巧,你也來複習呀?”

陳現一手撩袖子,一邊點頭,他長腿邁下階梯,兩只手舉着,站到她身邊。

林熹起初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往旁邊挪了一步,給他在洗手臺騰了個位置出來。

十二點以後,店裏的音樂已經關了,水流的聲音蓋過了呼吸,林熹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能盯着水柱不斷沖洗他的手。

陳現從鏡子裏瞥見林熹呆呆的目光,嘴角輕輕彎了一下,想要逗她卻又忍住。

前幾天不知道什麽原因,林熹總是有意無意躲着他,這會兒要是再逗她兩句,逼急了兔子可就又跑了,偏偏他還不知道怎麽低頭把人哄回來。

陳現的手在水龍頭下過了兩遍,然後放低甩了甩,回身的時候林熹還在那兒傻站着。

“走了。”他手掌往後收了點,用手腕處輕輕在她肩上推了一下,“去複習。”

林熹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是來複習的?”

陳現:所以你是來看我的?

林熹:……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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