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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小師妹，你怎麽在這裏？”

許清月沒有一直放神識查探的習慣，哪怕開始修煉了，骨子裏還是把自己定位成一個普通人，只有外出的時候才會有意識的保護自己。

修者耳聰目明是不假，可也到不了一點點動靜就能及時反饋接收到的程度，那是大佬的世界，普通修士只會在刻意探查時才能及時察覺。

許清月欣賞到了小孩來不及掩飾的驚慌，以及手忙腳亂，到最後不知所措，這個過程嘆為觀止。

最後低着頭，才吶吶着：“師……師姐。”

還是個孩子，況且許清月也沒有什麽計較的心思，只是走過去，握住了不安的手。

雲意歡整個人都僵硬了，慢慢的，放松了下來，這過程裏一直沒有掙紮，左手安靜的呆在許清月的手心裏。

許清月陪着她坐在地上，和她并肩排着，微風悄悄吹着，“第一次來到這裏，不用害怕，小師妹可以把我當做可以親近的人，姐姐也好，娘親也好。”

“如果有事想要尋我，可以直接敲門詢問，我不會介意，下次就不用一直等着了。”

“日後若是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直接問。”

雲意歡不懂就慢慢的教，沒有誰是一開始什麽都懂的。

對着一個孩子，許清月有足夠的耐心。

許清月接着說：“清早時，我會修行一些時辰，所以不會太早走出來，不過小師妹暫時還沒有學習過，所以不必在清晨修行，在師傅教導前，我會為你啓蒙，以便日後能夠更快速的入門。”

雲意歡現在是不識字的，也可能簡單認識一點點？關于這個她不太清楚，設定沒做得這麽細致。

不過，啓蒙教學還是有意義的。

“這幾天你先休息休息，适應适應，怎麽樣？”

許清月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雲意歡乍然來到這裏，不适應是很正常的，沒必要在剛來就開始學習，她當學生的時候也不喜歡馬上就進入狀态學習。

雲意歡應答的很小聲，“……好，”師姐怎麽說都是好的。

許清月有了一點點欣慰，至少雲意歡懂得接話了，不是一直沉默了。

這個改變是好的，總算是有一點改變了。

“如果你還想到處走走，我可以與你看看，還是你想一個人看看？”

“……和師姐，一起。”雲意歡慢吞吞的回答着，還時不時的瞅她一眼，生怕她不同意。

許清月覺得有意思，這樣至少是不反感和她接觸，不是完全沒有反應的人。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她想。

“好，等會我與你一起看看，之前只是簡單的帶你看了住處，現在正好再看看別的景致。”

事實上，她很少去其他園林，止心峰偌大一座山，她也沒有逛遍，只看過幾個常用的地方。

可只要她想，止心峰的一切都在她的意識裏浮現，沒有什麽變化能夠隐瞞她的，這就是主人的權力。

許清月不常用這個權柄，這些都不重要。

雲意歡說話的次數不多，每次都是怯怯的，可是慢慢的，她又鼓起勇氣問一句兩句，許清月每次都很耐心的回答着她，後來啓蒙也很順利，順帶摸清了雲意歡的水平。

是認得幾個字，再多的也沒了。

摸清楚情況就好辦了，許清月也做好了從頭開始教的準備了，篩選好了“教材”，羅列了教學計劃。

準備工作完成。

不過第一天上課，雲意歡還有點緊張，更多的是喜悅。

師姐會教她什麽呢？

許清月早讓人送了筆墨紙硯，擺在了雲意歡的書桌上。

“第一天我們不學別的，學點簡單的，寫自己的名字，認識它。”

“認識自己的名字很重要，一個人什麽都可以不認識，但是不能不認識自己的名字，那是……”

女配要叫什麽呢？

電腦前的她很是苦惱，嘆氣又嘆氣。

——随機生成算了。

诶？雲意歡？

好像不錯。

她大喜過望，敲定了女配的名字，配上了常規悲慘的人生設置。

許清月走神了，“……每一個名字，都蘊含了對人的祝福，比如我的名字，有人說，希望我活得透徹，又像是月亮一樣，所以給我取名清月。”

“小師妹的名字也是一樣的，意歡，如意快樂，這也是一個美好的期許。”

此後，願你如意快樂。

如意快樂？

雲意歡愣怔，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的名字有這樣的期許，那個女人只是撿了別人不要的名字給她，因為……

——你這個瘟神！

——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過成這樣！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生了你我再也沒有好過！

——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還活着！

女人病殃殃的，還有把力氣，抓住她，死死的掐住，不準她跑，用力的打在她的背上。

惡毒的罵着：“你就應該早死！你為什麽不死！”

她被拽得頭昏眼花，沒吃飯也沒什麽力氣，只能任由女人打罵。

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她也在想，為什麽她沒有死，如果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直到那個女人死了，她還活着，命出奇的大。

現在忽然有人告訴她，意歡還有這樣的含義，可是她活了這麽久，從來沒有如意快樂過。

只有苦難伴随她。

不幸，不詳……

她聽了太多太多這樣的話了，以至于現在想起來只有痛苦。

雲意歡抿着唇，眼中十分茫然：“師姐……意歡真的會如意快樂嗎？”

那為什麽……她從來沒擁有過呢？

哪怕一次。

為什麽過往裏從來沒有人善待過她呢？為什麽……

她做錯了什麽？

好像一出生就錯了，從來沒有對過。

她活着，就是一個錯誤。

她茫然的詢問着：“如果真的如意快樂，那是不是……不應該受苦？”

可為什麽她一直都在受苦受難？

連同這個名字，都像是痛苦的來源。

許清月注意到，那雙幹淨的眼裏有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搖搖欲墜的燭光，下一秒就會熄滅。

不由得心口一梗，憑空多了幾分憐惜，許清月努力笑着：“……會的。”

多麽卑微的期待，卻沒人能夠滿足，現在她要告訴她，會的，以後都會。

“會如意快樂的。”

“意歡，苦難都過去了。”

以後再也不會難過了，沒有人會讓你受苦了。

雲意歡不敢相信，“……是這樣嗎？”

可那點微弱的燭光，卻猶如得到了滋養，瘋狂生長，更明亮了。

許清月不忍它熄滅，“是的。”

“如果前半生都是苦難，後半生一定是幸福，意歡，以後你會幸福的，很幸福。”

一直怯懦畏縮的人，忽然從窩裏探出了一點點，天光照進去，亮堂堂的。

“師姐，我相信你。”

雲意歡的手主動靠近了一點點許清月，微微的溫暖從白皙的肌膚上傳來，一路暖進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