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貪便宜的下場

貪便宜的下場

烏元嘉記得江鹹的生母之前是位大學聲樂老師，一手古筝彈得極好，她原本想自己的孩子取名為“江弦”，有臨水彈奏之意。

她在生下江鹹後不久就去世了，而才過不到一個月，趙香卉就帶着剛出生的兒子光明正大上門了。

後來是趙香卉去給兩個不到半歲的孩子上的戶口，就像是完全忘了江文德的囑咐一般，“不小心”把江鹹的名字給搞錯了。

而江文德似乎也不怎麽在意，對趙香卉的寵愛讓他說出了“賤名好養活”這樣的話。

想到江鹹這些年受過的委屈，烏元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麥克風跟着他一起唱了起來。

開口的瞬間，殺傷力加倍。

兩人唱起歌來全是感情，毫無技巧，甚至連伴奏都顯得多餘。

一直唱到下半夜，江鹹嗓子實在撐不住了，簡單洗漱之後就躺到了床上，烏元嘉則去上了個廁所。

一覺睡到了天蒙蒙亮，江鹹帶着一陣宿醉後的頭痛醒了過來。

看了一眼隔壁床位，只有烏元嘉的手機，卻沒見人。

江鹹起床在滿屋找，最終在衛生間的角落裏發現了他。

烏元嘉整個身子都蜷縮着，雙手抱着頭，斜斜靠在牆上睡着了，只是嘴裏還在不停地說着夢話。

“我不唱了……我這輩子都不唱歌了……”

江鹹忙走了上去晃了晃他的肩膀。

烏元嘉渾身一抖，瞬間醒來，雙手在空氣中亂擺，聲音帶着恐懼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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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殺我，我真的不唱了！”

“是我！”

江鹹蹲下身想要讓他看清自己的樣貌，對方卻吓得又是往後一躲。

待到烏元嘉看清是江鹹的臉後，眼淚差點湧出來。

“有鬼，這小區有鬼！”

江鹹皺眉：“你是不是喝糊塗了？”

烏元嘉一邊抽泣一邊被江鹹扶着站起了身，他的腿還是軟的。

“我看到鏡子裏有個紅衣女鬼，就是昨天晚上我在車裏見到的那個！”

江鹹只得勸他冷靜一點，并告訴他這世上沒鬼，讓他別這麽害怕。

誰知烏元嘉卻滿臉地搖了搖頭：“我親眼看到的！她還說我唱歌太難聽，說以後再唱歌就殺了我！”

江鹹：“……”

“就這？”

烏元嘉震驚地看着他：“這還不夠？我符城情歌小王子被這麽侮辱，不和殺了我一樣嗎？！”

江鹹松了一口氣。

好在烏元嘉神經大條，換作旁人，估計命都得被吓沒半條。

“你就是喝醉了産生了幻覺，抓緊時間去補一覺吧。”

烏元嘉腦袋懵懵的，被江鹹攙扶着回到了卧室，躺下之前還在糾結：“我酒量沒這麽差啊，他們看起來也不像假的……”

江鹹勸他寬心，并守在床邊直到他睡了過去。

想起昨晚兩人放肆K歌的場景，江鹹很是後悔。

他差點忘了自己住的地方是個鬼窩，在這裏唱歌雖然不擾民，但擾鬼。

看來以後行事還是注意些好。

正當他也準備補一覺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的室友好像一夜都沒有回來。

可是，昨晚烏元嘉在樓下還看到他在窗戶旁站着，上電梯時也沒和他撞見。

他不會……

一直在屋裏沒出去吧？！

帶着不祥的預感，江鹹來到了檀霄的卧室門前。

他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是只想圖個安心，只希望檀霄不在屋裏。

小心翼翼地轉動門把手，沒鎖。

他一邊在心裏說着抱歉，一邊輕輕推開了門。

默默看一眼就走……

江鹹一邊想着一邊佝偻着腰往床邊走去，下一秒，屋裏的燈亮了起來。

江鹹石化在原地。

檀霄似乎是剛洗完澡，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條不過膝的短褲，上身幾近完美的腹肌就這樣一覽無餘地展現在自己眼前。

他的頭發還是濕濕的，襯得他那張原本禁欲的臉此時竟多了些勾人的意味。

這……是不花錢可以看的嗎？

人一般是缺什麽就愛什麽，江鹹喜好不多，觀摩別人的腹肌是其中一個。

直到對方向他投來審視的目光，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多少有些流氓了。

江鹹趕忙用雙手捂住眼睛，站在原地道：“不好意思啊，我是看你一夜未歸，怕你出事……”

檀霄從衣櫃裏拿出一件黑色的T恤套在身上，語氣不明：“只是聽你們唱了大半夜的歌而已，能出什麽事？”

江鹹：“……”

身邊的空氣似乎凝固了起來，只有絲絲縷縷的尴尬在周圍緩緩流動。

檀霄拿起床頭的筆記本往外走去，路過江鹹時刻意放緩了腳步。

“晚睡會掉頭發。”

江鹹面露疑惑：這人幹嘛重複自己之前叮囑過他的話？

檀霄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足夠氣人。

“與其熬夜浪費在唱歌這種事情上，不如好好睡一覺。”

江鹹幹笑了兩聲打算掩飾尴尬，可越掩飾覺得生無可戀。

檀霄走出房門後，江鹹只想一頭撞在牆上。

他發誓，酒精和麥克風将成為自己的一生之敵！

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他發現烏元嘉還在呼呼大睡。

而他躺到床上卻有些睡不着，便百無聊賴地刷起了朋友圈。

誰知第一條就刷出了江鶴軒的。

圖片是他西裝筆挺和符城副市長握手的照片，配文則只有一個笑臉。

底下不少共同好友拍馬屁，他看似是挑了幾個回複，實則就是自己在底下發了幾句話，所有人可見的那種。

——對，和高市長喝了兩杯，交談很愉快。

——沒有沒有，能被高市長邀請是我的榮幸！

——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握手）

江鹹點進江鶴軒的頭像，直接在設置裏把他給屏蔽了。

烏元嘉漸漸打起了呼嚕，江鹹不堪其擾，便提起有錢的籠子，拿到陽臺透風。

路過書房時，他發現檀霄正坐在書桌前用平板聽課，并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麽，由于離得有點遠，他只聽到了“領導”、“時代”“創新”這些詞。

江鹹撇了撇嘴，拎着籠子放在陽臺底下。

窗簾和窗戶一打開，外面新鮮的空氣就透進屋來，由于小區種的樹高大粗壯 ，所以即使太陽已經升起，屋外還是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

唯一礙眼的，是那個被塗滿泥巴的骨架。

它安安靜靜地被擺放在陽臺上，身上摻着血水的泥巴已經幹了，讓它整個都變成了深紅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鹹總覺得這個骷髅的兩個眼洞正死死盯着自己，這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

他拿起一旁的晾衣竿對着骨架戳了幾下，把它的身體轉到了背向自己的一邊。

嗯，果然順眼多了。

陽臺處擺着一個搖搖椅，正适合躺在上面打游戲。

這兩天有點忙，他院子裏種的菜都被隔壁鄰居的家畜給霍霍光了，就連自家養的小狗都一臉萎靡地癱在了草地上。

江鹹随機點開了一個消消樂，随着金幣碰撞的聲音，罐子裏的狗糧也逐漸增多，通關之後，罐子就已經被裝滿了。

田裏的玉米也需要澆灌了，看着田頭那個拿着鋤頭戴着太陽帽呼呼大睡的小男孩兒，江鹹毫不客氣地敲醒了他。

這個游戲界面很溫馨，每次打開，江鹹都會感覺自己來到了世外桃源。

而正當他在桃源閑逛之際，一陣凄厲的慘叫把他拉回了現實。

聲音是隔着牆壁傳來的，就像是一支利箭劃過稀薄的空氣，幾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有錢吓得直接呆愣在原地，江鹹連忙打開籠子把它捧在手心，輕輕安撫着。

他回到卧室，發現烏元嘉睡得很安穩，似乎并沒有聽到那個聲音。

而等他再次出來路過書房時，卻發現檀霄已經不在裏面了。

可自己剛才是側坐，如果檀霄出來的話他是能夠注意得到的。

他把有錢重新放回籠子裏，又給他抓了一把糧食，随後走到檀霄卧室門前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奇怪之際，凄厲的慘叫聲再次傳來，而且是一聲接着一聲。

這次江鹹确定了聲音的來源，就在樓下！

一時間，他分不清這是鬼哭還是人叫。

關上窗戶，把一向不喜歡的厚重窗簾拉上，江鹹想要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

可樓下的聲音太過凄慘，即使他想控制住自己不去在意也控制不了。

最後，叫聲變成了求饒，江鹹終于聽出這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他的心再次提了上來，猶豫片刻之後，他還是打開門往樓下沖去。

聲音是從315傳來的，他擡手敲門，并做出警告。

“有人在嗎？！”

慘叫聲戛然而止，周圍恢複了安靜。

不多時，裏面傳來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江鹹攥緊了手機，準備情況不對立馬跑路。

門開了，裏面探出一個腦袋，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十幾歲少年。

他臉上的稚嫩還未褪去，看起來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殺人犯或者變态狂之類的詞彙。

“你敲的門？”

男孩兒似乎剛過變聲期，說話的語調有種小大人的感覺。

江鹹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不過還是沒有放松警惕。

“屋裏就你一個人嗎？”

男孩兒推了推眼鏡，反問道：“有事嗎？”

江鹹更加嚴肅道：“不管你們在做什麽，最好都立刻停下來！”

誰知男孩兒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古怪。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自己再藏着掖着也沒用，江鹹提醒道：“你們應該知道，這麽做是犯法的吧？”

男孩兒徹底沒了聲兒，而房門則被人從裏面又拉開了一部分，随之出來一個高壯的大漢。

江鹹朝他看去，瞬間驚了。

不是因為大漢的體格，而是因為他瞥見了屋子裏的場景。

僅僅是通過打開的門往裏看，他就已經看到了三種不同的刑具。

鐵人樁、挂着手腳鐐铐的架子、老虎凳……

他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想要逃，卻見屋子裏又走出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年輕女生。

她好奇地瞅了過來，看到江鹹後，突然“咦”了一聲。

江鹹明顯從她的這個感嘆詞中感受到了疑惑和驚訝，就好像她之前在哪見過自己，如今又碰到了一樣。

不過江鹹現在也想不了這麽多，他手中的110已經輸入好了，只要對方有什麽動作，他就立刻打出去。

這時女生抱着雙臂走到了另外兩人前面，盯着江鹹道：“你不在樓上好好待着，瞎跑什麽？”

江鹹怔住。

她知道自己住在哪兒，看來是之前已經蹲好點兒了。

無人的鬧鬼小區的确是個作案的好地點，可他們都已經知道樓上有人了，為什麽還這麽膽大妄為？

還是說，他們已經變态到根本就不在乎的程度了？

不知道為什麽，本該知難而退的江鹹卻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無畏，挺起胸膛他們對峙起來。

“這樓道也不是你們的專屬？我四處逛逛怎麽了！”

誰知女生突然沒忍住，捂住嘴“咯咯”笑了起來，随後又朝他靠近了些，神秘兮兮道：“別裝了。”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是微微彎着的，襯上那張瓜子小臉，倒是給人一種無比甜美的感覺。

可江鹹現在只覺得冷汗直冒。

看來他們這是要動手了。

江鹹偷偷背過手，開啓靜音鍵後撥出了電話。

誰知那女生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他要做什麽似的，直接搶過手機按下了挂斷鍵。

她不滿地撇了撇嘴：“啧，我們最讨厭警察。”

現如今江鹹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跑！

可那大漢比他反應快，在他擡腿之前就已經搶先攔住了樓梯入口。

看着江鹹走投無路的樣子，幾人準備好好逗逗他，可這時屋裏卻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把他帶進來。”

幾人一怔，江鹹也驚住了——

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還沒來得及多想，江鹹就被帶到屋裏，而看到屋裏那個人之後他更是震驚。

“檀霄？”

他那本該在樓上學習的室友，此時正跷腿坐在一堆刑具之間的椅子上，黑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深色沖鋒衣顯得他整個人更是修長幹練。

昏暗的房間裏，檀霄整個人的氣場都比之前強了不少。

除了他之外，房間的角落裏還站了兩個人，只不過離的有些遠，江鹹看不太清那兩人的模樣。

他發現，這間屋子的所有的牆壁都被鑿通了，所有空間顯得很大，而這樣寬敞的房間裏，卻滿滿當當全被擺放上了刑具，至少有二十多種。

這一刻，江鹹已經把電視劇裏所有的酷刑都在自己身上演示了一遍。

他不由後悔——

貪便宜果然沒好下場，這小區的房子不僅鬧鬼，還鬧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