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跳大神

跳大神

“天靈靈，地靈靈，六甲六丁聽吾號令……”

江鹹和檀霄進屋後，發現一個身穿寬大的黑黃袍子的老頭兒，他臉頰兩側畫着黃綠兩道，頭發則更是亂糟糟的。

這人雖然年紀挺大，但是跳大神的動作幅度卻依舊誇張，嘴裏的念詞也铿锵有力。

屋裏還有十幾個人在圍觀，所以江鹹他們進來時其他人也沒怎麽在意，只當是附近過來一起看熱鬧的。

這屋裏除了活人之外，還飄着一個鬼魂，正是羅萬死去的妻子。

檀霄并沒有急着有所動作，而是安靜地觀察着那個飄在羅萬床頭的魂魄。

跳大神的老頭兒突然停止了跳動，大聲喝了一句：“符紙拿來！”

在他一旁的徒弟畢恭畢敬地将從懷裏掏出的黃色符紙遞給了他，連同一瓶擰開了蓋子的水。

衆人屏氣凝神，看着老頭兒将杯中的水含在口中，又往符紙上一噴。

細小的水霧灑滿了整張紙，不一會兒，幾個大字就在紙上浮現了出來。

“有鬼，殺之”

觀看的衆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緊接着，老頭兒又道：“拿劍來！”

一把手臂長的鐵劍被遞到了他的手中，老頭兒将劍高高舉起，閉眼念訣，随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面前的空氣狠狠一砍，劍刃上突然多出了一些紅色的血跡。

伴随着圍觀人群的驚呼，老頭兒緩緩将劍收起，舒了一口氣對躺在床上的羅萬道：“好了，邪祟已被解決，你多休養幾天就好了。”

随後他招呼着徒弟掏出幾包中藥放在了羅萬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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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宗門特制的神仙水，每天開水沖服，身體會好得快一些。”

羅萬在床上虛弱道：“謝，謝謝大師……”

老頭兒單手立掌放在胸前，朝他微微點頭後，便收拾行頭準備離開。

這時，一個聲音在屋內響起。

“劉大師，好久不見啊。”

老頭兒停住腳步，回頭和他打招呼的江鹹。

江鹹剛才就覺得這個跳大神的有些眼熟，見他扔給羅萬幾包湯藥後，才徹底确認了他的身份。

“沒想到你年紀這麽大了還沒退休呢？”

劉金山眯着眼仔細觀察他，卻一直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

“十三年前，北城江家。”

他話音剛落，對面老頭兒的眼睛就立刻瞪大了，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江鹹：“你，你是江家那個小少爺？”

江鹹微微一笑：“是啊。”

“你還活着！”

劉金山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江鹹的時候，他已經瘦得皮包骨了，江家也是遍尋名醫也沒有治好他的病，只得找一些偏門的法子。

當時他看到那娃娃已經快要死了，本來是不想插手的，可是江家給的報酬太豐厚了，他只能硬着頭皮上。

當時幹完那一單他就離開了符城，生怕那娃娃去世之後江家找自己的麻煩。

原本他就是四處游歷，在周邊的城市幫人驅邪鎮災，時間一久也就忘了這件事。

江鹹看着他身上的行頭，道：“這麽多年，你的驅邪方法還是沒有改進啊。”

他知道劉金山是騙人的，當時他作完法之後，那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小鬼依舊沒有受到一點傷。

而且他清楚地看到，那把鐵劍砍向空中時，那些小鬼都嬉笑着躲開了，他當時不知道木劍上的血是怎麽來的，直到後來學了化學之後才弄清楚他的小把戲。

那女人還繼續飄在羅萬床頭，并且陰恻恻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絲毫不像是已故妻子對丈夫的留戀，而更像是恨不得他快些死。

“劉大師，你确定鬼已經被你驅除了嗎？ ”

劉金山仗着鬼看不見摸不着，遂一臉堅定道：“當然，否則怎麽劍上怎麽會見血？！”

江鹹本不想當場揭穿他，可一想到當年自己家裏送出去的一尊金蟾以及一箱子禮金，他就覺得十分可惜。

那筆錢哪怕放到現在都是一筆巨款，夠他大手大腳花到死了。

“劉大師，你徒弟懷裏的包裹方便讓我看一下嗎？”

劉金山立刻警惕起來：“不能！裏面裝的都是仙家神物，怎麽能讓你看？”

江鹹抱起了雙臂，道：“這麽神秘啊？”

劉金山：“自然！”

江鹹哼笑一聲：“是我孤陋寡聞了，原來綠礬、堿水這些也可以稱之為仙家神物。”

此話一出，滿屋的圍觀群衆紛紛面露疑色。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起哄道：“大師，他說的是真的嗎？”

劉金山腦門兒滲出細汗，只不過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他依舊保持着大師風範。

“妄言！”說着，他便招呼起自己的徒弟，“我們走！”

兩人就要踏出羅萬家的房門時，一只伸出手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檀霄站在門側，道：“不義之財掙得太多，死後可沒什麽好果子吃的。”

劉金山擡頭看了檀霄一眼，冷哼道：“半大小子竟然敢指點起我來了？人死後的世界神秘莫測，連我都得請示神明才能偶然得見，你又知道些什麽！”

他的徒弟一只手捂緊了懷中鼓鼓囊囊的布袋，另一只手把檀霄的手胳膊推開。

“讓開，我們大師累了，要回去休息！”

檀霄面上并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波動，只是有些嫌棄地拍了拍剛剛被那人摸到的衣服。

屋裏有人喊道：“哎怎麽就走了？大師，你不會是心虛了吧！”

“就是，我看這老羅還是和之前一樣，一點也沒好轉啊！”

“你們不能走！”

說着，已經有幾個年輕人沖進了院子裏，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包裏的東西給我們看看！”

“如果真像剛才那小夥子說的一樣，我們可得報警了！”

兩人被團團包圍住，劉金山只得使出最後的絕招：“我剛才請的大神還沒走遠，你們如此無禮，大神怒了一定會懲罰你們的！”

他的話的确震懾住了幾個圍觀群衆，不過有的年輕人可不管這麽多，直接把那徒弟手中的包搶了過來。

打開一看，江鹹所說的綠礬、堿水都在，另外還有一些姜黃、白礬之類的東西，它們都被裝在透明的瓶子裏，上面還貼了标簽，大概是怕用的時候給弄混了。

“這下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面對衆人的審視，劉金山額頭上的汗水終于滴了下來，證據齊全，他們百口莫辯。

“快退錢！”

“老羅真是命苦，死了媳婦，丢了工作，如今還被你這牛鼻子老道騙錢！”

“你們良心真過得去？！”

眼看事态已經很嚴重了，為了不把事情繼續鬧大，劉金山連忙掏出了手機。

“退，我這就退！”

屋裏的老羅雖然虛弱無比，但聽到外面的動靜，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

聽到錢到賬的聲音，他眼中的絕望更甚。

“好，好……”

他突然笑了起來，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些堅決。

“你真的這麽想讓我死嗎？哈哈哈，好，好……！”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

劉金山在衆人回屋查看羅萬之際，拉着徒弟灰溜溜逃跑了。

和羅萬當了很多年鄰居的老婦見到床上的人又開始說胡話，忍不住地抹起了眼淚。

她雙手合十朝空中拜了拜：“不管你是誰，都快些走吧，小羅一生沒做過啥壞事，他還有老人和孩子要養，你把他帶走了，他這個家可就散了！”

江鹹注意到，在老婦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眼神狠戾的女鬼突然露出了一陣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恢複如初。

檀霄對他道：“她是被人操控住了心智。”

江鹹擔憂道：“那你有辦法解決嗎？”

檀霄看了他一眼，江鹹立刻覺得自己多嘴了。

他差點忘了。

關于鬼，檀霄才是最大的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