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地府大牢

地府大牢

聽了江鹹的話，阿黑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我不會害她的！”

江鹹：“你也知道鬼的陰氣和人的陽氣可以中和，好讓陰差發現不了你，那你知道它們是怎麽中和的嗎？”

阿黑：“怎麽中和的？”

“那是因為你把小桔子身上的陽氣吸收到了你的體內。你猜，一個人身上的陽氣少了，會發生什麽？”

阿黑像是被擊中了一般，突然就想明白了。

原來那位老爺爺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她把小桔子的陽氣吸收到自己身上，對方就會生病，更嚴重的話，她可能還會因為自己丢了性命！

這些從小桔子最近不是感冒就是鬧肚子就能看出來。

原來，這一切都和自己有關啊！

此時小桔子還在一臉驚恐地看着兩人，江鹹卻轉身走了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道：“別怕，阿黑不會害你的。”

小桔子又看向阿黑，只見對方又露出了那兩排大白牙沖着自己笑。

“阿黑……”

阿黑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想要摸了摸她臉上的眼淚，可又怕自己再次傷害到她，于是隔了一段距離對她道：“小桔子，我的真實名字是易歡，陳易歡。”

小桔子一愣，随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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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黑繼續道：“我不能再繼續陪着你了，但是你要記得我，聽那老爺爺說我還可以轉世投胎的，等我投胎了之後還來找你！”

小桔子連連點頭，可是哭的聲音卻更大了。

霍明壽連忙從屋裏跑了過來，将她摟到了懷裏。

“不哭不哭……”

江鹹問道：“老板，有紙和筆嗎？”

霍明壽回頭對保姆道：“張姐，去書房裏把紙和筆拿來。”

江鹹走到客廳，阿黑也跟了過來。

紙筆到了之後，江鹹趴在桌子上開始寫着什麽。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他收起筆，将那張紙折成了一個信封，交給小桔子。

“沒人的時候自己再打開看。”

小桔子接過信封，流着眼淚問道：“阿黑……她會跟你走嗎？”

江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他不想看到小桔子哭得太傷心，于是道：“她還會再回來的。”

離開的時候阿黑和小桔子告了別。

“等着我，不會太久的！”

小桔子哭着點了點頭，揮着手目送他們離開。

霍明壽一直送江鹹到樓下，看着女兒依舊趴在落地窗前看着他們，他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也能看到那個阿黑？”

江鹹搖了搖頭：“我只是根據小桔子的描述來判斷她在哪兒。其實我以前跟着家裏的老人學了一個驅邪的土方法，沒想到還真給用上了，瞎貓碰上死耗子。”

霍明壽：“那……那個阿黑真的走了？”

“嗯。”江鹹掏出了兜裏的紙符遞給他，“因為小時候經常見鬼，家裏人就給我求來了這種符，還是挺管用的，到現在我還習慣性地帶着。”

霍明壽有些猶豫：“把它給我了，你怎麽辦？”

江鹹拍了拍手：“我還有其他的呢，不用擔心。”

霍明壽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許久才說出話來：“謝謝你啊，小江！”

江鹹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這幾天多注意一下小桔子的狀态，看有沒有好一些。”

霍明壽目送他離開，回到家裏時，發現小桔子正在自己的房間看江鹹寫給她的那封信。

他走過去，小桔子立刻把信收了起來，眼中的淚花還沒有消散，臉上的表情中卻帶了些堅毅。

霍明壽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吃驚問道：“江哥哥給你寫了什麽？”

小桔子搖了搖頭：“他不讓我告訴你！”

霍明壽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那我就不問你了。”

小桔子把信重新折好，夾在了自己的日記本裏。

——小桔子，其實我和你一樣，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一直都覺得，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超能力！

但是，你見過那些擁有超能力的人會把這種能力四處和別人說嗎？

多年的經驗告訴我，當我們沒有能力去應對那些未知力量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這種能力隐藏起來，誰都不告訴！即使我們說了，大部分人也是不會相信我們的。所以，告訴他們只會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可能這些道理你暫時還不懂，但如果你還想和阿黑相遇的話，就一定要記得我的話，以後遇上奇奇怪怪的東西，一定要假裝看不到。

如果再碰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非要跟着你的話，你也不要害怕，記得打電話告訴我！

江鹹在信的末尾留下了一串電話號碼，怕她有些字看不懂，他還刻意給所有字注上了拼音。

霍明壽看着女兒小心把信收好的樣子，問道：“阿黑真的離開了嗎？”

小桔子點了點頭。

“是跟江哥哥離開的？”

小桔子想了想，搖了搖頭：“江哥看不到她的！”

随後她似乎想到了江鹹的勸告，又道：“其實我也看不到她，她是我想象出來的！”

她說謊話的樣子太過明顯，但是霍明壽并沒有戳穿，反而有些欣慰。

知道那個纏着她的髒東西已經離開，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這個是你江哥哥送你的，随身帶好它。”

小桔子看着爸爸手中的東西，眼睛一亮。

這張畫着奇怪圖案的紙連阿黑都給吓退了，一定很厲害吧！

她接過符紙小心夾在了書本裏：“我會保存好它的！”

“爸爸，你有江哥哥的微信嗎？”

霍明壽：“有啊，怎麽了？”

“我想加他！”

霍明壽笑了笑，不知道江鹹用了什麽法子，這麽快就“俘獲”了女兒的心。

“好好好，我推給你。”

路上，江鹹手機收到了一個好友申請，頭像竟然是穿着潮流服裝的孫聽然。

上次她不是已經加過自己了嗎？

而看到備注江鹹才明白過來，是小桔子。

看來她是孫聽然的小粉絲啊。

不過就頭像風格來看，霍明壽更像個小女孩兒，小桔子倒像個大人。

剛同意申請，對面就發來了一條消息。

【江哥哥，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我會替你保密的！】

江鹹回過去一個“ok”的表情，随後囑咐道：【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小桔子：【收到！我以後再也不會讓別人知道我有超能力了！】

江鹹笑了笑，發了個“摸摸頭”的表情包。

【阿黑還在你身邊嗎？你要把她帶去哪兒啊？】

江鹹：【一個可以轉世投胎的地方。】

小桔子：【那她是不是很快就可以陪我啦！】

江鹹：【有可能哦。】

他沒想到小桔子是個小話痨，原本以為對話已經結束了，可對方又發來了消息。

小桔子：【太好了！對了江哥哥，你家在哪兒啊？】

江鹹就雖然有些累了，但還是一句句地回複着她，直到地鐵到站。

他對阿黑道：“還得再走兩條街才能到我住的小區。”

阿黑疑惑：“為什麽把我帶到你住的地方啊？”

“你不是想轉世投胎嗎？那裏有人可以幫到你。”

阿黑半信半疑，跟着他走了十來分鐘才來到一個看着十分冷清的小區。

“這地方看着好可怕啊，像是會鬧鬼的樣子。”

江鹹回頭看了她一眼：“不要告訴我你怕鬼。”

阿黑：“為什麽不能怕？我可害怕看恐怖片了！”

江鹹：“……”

行吧，一般鬼都不會很快适應自己的身份，做人時的習慣和性格是很難改掉的。

此時天已經黑了，整個小區就他的手機屏幕還亮着，就因為小桔子還在不斷給他發信息。

江鹹一邊回複她一邊走進了樓道，本想爬樓梯上去，卻看到電梯上的指示燈是亮着的。

早上出門他也沒注意，難道電梯已經修好了？

他疑惑地走了過去，按了一下上行鍵，電梯門果然打開了。

看來是檀霄找人來修的，這速度可以啊！

他剛按下按鍵，電梯就開始動了。

升到四樓之後，電梯門打開，江鹹一邊回複消息一邊往外走，可緊接着一股陰冷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黑漆漆的樓道，以及潮濕的空氣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走錯地方了……

而就在這時，電梯外的顯示屏又開始亮了起來。

難道下是有人按電梯？

不對啊，地府那幫人從來不用電梯的。

江鹹不由覺得一陣後背發涼。

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動了起來，只是數字亂閃，看樣子是出故障了。

有了上次的經歷後，他打算還是從樓梯下去，可剛走兩步就發現，樓梯口堆滿了雜物。

還都是些床板桌子之類比較沉重的東西，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阿黑瑟瑟發抖地躲到他身後，小聲道：“這地方，不會真的有鬼吧？”

江鹹深吸一口氣，返回到電梯旁。

都到家門口了，還有什麽好怕的？電梯這個樣子，估計是地府那幫人在搞惡作劇！

他又把電梯重新按了上來，帶着阿黑走了進去。

可電梯門合上之後，他就發現一樓的按鍵失靈了。

然而電梯卻依舊在往下行走。

三樓……

二樓……

一樓……

沒停！

江鹹的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

他緊緊握住雙拳屏住呼吸，眼睜睜看着電梯屏幕上的數字顯示為“-1”。

電梯門剛剛打開一條縫，江鹹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從外面襲來。

緊接着，他就和外面的幾人大小瞪小眼，各自愣在了原地。

電梯外的那幫人似乎比江鹹還要驚訝。

有兩個人嘴上還沾着些食物殘渣，他們本來是想抹掉的，可見到江鹹的那一刻，手上的動作卻頓住了。

裏外的人足足對視了十幾秒，還是江鹹先開了口。

“那個，我按錯樓層了，不好意思啊。”

地下室裏的人不為所動。

其中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問道：“确定是你按的？”

另一個老奶奶也站了起來，她坐下時其貌不揚，可站起來卻比那男生還要高，看起來十分魁梧。

如果單是這樣還沒什麽，只是在她站起來的時候，江鹹看到了她斷掉的雙腳，以及無腳也能站立的樣子。

江鹹不知道怎麽回答剛才那個問題才好，于是随便編道：“也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說完這句話，幾人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臉色也變得有些怪異。

随後，那種怪異就變成了興奮。

這時，江鹹分明看到一個臉色慘白的麻花辮女生正細細打量着自己，還不自覺地舔了舔沾着紅色液體的唇角。

江鹹神經一緊，餘光又瞥到了地上的一堆沾着血的白骨，不自覺就聯想到了他們分食人肉的場景。

“咳咳…”

江鹹假裝什麽也沒看到：“不好意思啊各位，我這就離開。”

誰知麻花辮女生卻第走了進來，抱着雙臂對他露出一個微笑：“來都來了，不準備吃點東西再走？”

江鹹已經聞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氣，不由後退了兩步，而麻花辮卻看向了他身後的阿黑。

“小朋友，你也來。”

阿黑直接吓哭了，緊緊抱着江鹹的大腿不放手。

江鹹對那麻花辮道：“有什麽沖我來，欺負小孩子算什麽！”

麻花辮掃了他一眼：“好啊。”

而後，江鹹就被幾人按在了一口鍋面前。

鍋裏的水冒着熱氣，裏面漂浮着一些油脂和毛發，只是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那老奶奶飄了過來：“小夥子，你是喜歡煮熟一些，還是喜歡生食啊？”

江鹹看着那口鍋直犯惡心，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我喜歡活着。”

那老奶奶“咯咯”笑了起來：“這個可滿足不了你。”

江鹹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竟然忘帶鑰匙了，銅鈴還在上面！

這時，陰影裏又走出了不少人。

準确來說，是不少鬼。

一個大漢走了過來，盯着江鹹道：“這小夥子細皮嫩肉的，一看就鮮美得很！給我一條腿，我要生吃！”

另一個女鬼卻走了過來，挑起江鹹的下巴，口水都快流了出來：“你們別急，先讓我玩一玩，這種品相的男人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麻花辮把哭泣不止的阿黑扯到了一邊，沒好氣道：“咱們都是鬼，你怕什麽？一會兒把他分了之後你也得給我吃！”

阿黑哭着搖頭：“不要，我不要……”

這些人似乎有着不少惡趣味，看小孩子哭也是其中一種。

見阿黑哭，那老奶奶又咯咯笑了起來，故意對她道：“我們會把他的腿生生拆下來，雖然會有點難摘……但是看着皮肉一點點分離，血嘩嘩滴下來的樣子可好看了！”

阿黑已經完全受不了了，哭嚎着要他們不要殺人，可是她哭得越大聲，那些人就越是笑得開心。

圍在江鹹身邊的女鬼撥開那想要生吃人肉的大漢，把江鹹往黑暗中帶去，留下的那些人顯出一些不耐煩。

“你快點，等着吃呢！”

女鬼媚笑一聲：“知道了。”

江鹹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十分不解。

明明是同一個地下車庫，為什麽之前是地府入口，現在卻是惡鬼聚集地？

他避開女鬼摸向自己臉頰的手，提醒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那女鬼笑了笑：“地下車庫啊。”

江鹹還沒開口，那女鬼就繼續道：“不過，再往前去就是陰曹地府了，你怕不怕？”

原來他們知道？

江鹹故意道：“我不信，除非你帶我去看看。”

女鬼勾唇一笑，帶着他往前走去。

江鹹終于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迷霧，心裏升起了希望。

然而就在他想要繼續往前走時，那女人卻把他扯了回來。

“你也太天真了吧哈哈哈……”

女鬼邊笑邊道：“我們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還會再回去嗎？”

江鹹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瓜。

在鬼王的地盤，竟然有一群地府逃出來的惡鬼？！

“你們……你們既然逃出來了，為什麽不逃得遠一些？”

女鬼“啧”了一聲：“沒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嗎？”

“那你們是怎麽離這麽近都沒被發現的？”

女鬼頓了一下，打量着他道：“你問這麽多幹嘛？”

江鹹：“說實話，我這人打小好奇心就重。”

女鬼笑了笑：“把他按到牆角開始着手解他的扣子。

“我們當然有自己的法子，不過現在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好好服侍我就行了！”

雖然她看起來比江鹹要瘦弱不少，但力氣卻大得很。

江鹹掙脫不了，便擡起一只手臂，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女鬼一愣，手中的動作也頓了一頓。

“怎麽，自己先嘗嘗好不好吃？”

江鹹微微一笑，又下嘴咬了第二口。

女鬼眉頭皺了皺。

這人腦子好像有病，吃了不會變傻吧？

江鹹瞅了瞅四周，見沒什麽動靜，立刻就要咬第三口，而就在這時，他的手腕被一個人拉住了。

“這條胳膊不打算要了？”

聽到這個聲音，江鹹提着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

檀霄把女鬼拽起來扔到一邊，看着江鹹上衣半敞着，便幫他把扣子一顆顆扣上。

那女鬼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看着檀霄道：“這位帥哥，你也是鬼吧？”

檀霄沒有回頭，還是江鹹替他回答的：“你們都是從地府來的，你沒見過他？”

女鬼搖了搖頭：“地府要是有這種極品帥哥的話，我不會注意不到啊……”

扣好扣子之後，檀霄又摸了摸他在自己胳膊上咬下的傷口。

江鹹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讓你帶病上陣……不過我也是沒辦法了。”

檀霄卻贊道：“很聰明，緊急時刻能想到用傳身咒把我召來。”

江鹹發現檀霄眼神中竟然有些欣慰。

随後，檀霄轉過身，看向那女鬼。

女鬼花癡道：“帥哥，大家都是鬼，談個戀愛可好？”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見一個喜歡一個，畢竟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定程度。

檀霄則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手上。

剛才，就是這雙手解開了江鹹的扣子。

他沒有動作，卻見那女鬼雙手舉了起來，紅色的長指甲一點點斷裂。

接下來就是手。

江鹹看到，那慘白的手從手指開始發青，就如同一點點伸入了極冷的地方，慢慢凍上了一般。

她終于知道了眼前這個不是一般的鬼，于是大聲開始跪地求饒，全然沒了剛才淡定勾搭別人的模樣。

她的喊叫引來了不遠處的其他同伴，那大漢邊往這邊跑邊道：“鬼嚎什麽？！有這麽刺激嗎？！”

“你該不會被那個小白臉反殺了吧……”

“大學生”話還沒說完，就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他此時很想拐回去往後跑，可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腿腳吓得根本動彈不得。

“鬼，鬼，鬼王？！”

認識檀霄的已經不敢再往前一步了，不認識他的聽到這個稱呼後，也都愣在了原地。

“你喊他什麽？”

檀霄轉身面向他們，身後的女鬼立刻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就這樣，兩邊的人僵持了有一分鐘，還是那“大學生”先開了口。

先是小聲，後來直接喊了出來。

“跑，跑啊！”

其他人也像是突然長出了腦子和四肢，全都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可剛跑到電梯口，一陣波紋般的白浪突然閃過，将一行人全都彈回在地。

“什麽東西？”

他們站起身繼續往前沖，可又以同樣的方式被打了回來。

這時他們沒發現，檀霄已經站到了他們身後。

随之而來的是一道冰冷的聲音：“你們自己設置的陣法，不認識了？”

他們身體抖了起來，紛紛爬起來跪倒在檀霄面前。

“鬼王饒命，饒命啊……”

檀霄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十幾個人。

“在這地方躲了多久了？”

那沒腳的老奶奶顫抖着回道：“最長的幾個月，最短的才幾周。”

“誰開的頭？”

大漢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我……”

江鹹算是見識到了檀霄的震懾力。

他往這兒一站，對鬼來說就像是把酷刑擺在了面前，問什麽就得招什麽。

更別提他往地府那“寶座”上一坐，審犯人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威風了。

為了不給檀霄拉低氣勢，江鹹也在他身後站直了身體，抱起了雙臂。

檀霄又問道：“這四周的結界，是誰布下的？”

“我，我們一起……”

這些還不是最讓檀霄想知道的。

他在想，這幾個月牢裏不斷逃出罪犯，那些看守的人為什麽一次都沒有上報？

檀霄雖然只是靈體狀态，但煞氣依舊強得可怕。

他只是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一道豎着的線，那些之前還在吃人剝骨的惡鬼就老老實實站了起來，排成了長隊。

就連那個女鬼也被迫站到了隊伍裏。

那些惡鬼身體不受控制向前走，但嘴巴卻還能發出聲音。

“鬼王大人，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不要再把我們扔油鍋裏了！”

“是啊鬼王大人，我們沒有吃人，那些都是動物的骨頭，真的！”

檀霄沒有說話，只是引着他們往迷霧走去。

可走到一半，檀霄就看到了躲在柱子後面的阿黑。

江鹹連忙跑了過去護住了她。

“她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

檀霄：“那一起進去吧。”

他走到江鹹身邊，拉起了他的手，正欲傳送靈力，卻被江鹹一把甩開了。

“你身體還沒好透，不要想着渡靈的事！”

檀霄：“……那牽着手總行吧？”

江鹹腳步微滞，随後就見檀霄拉起了自己的手。

他扭頭，正在吃瓜的衆鬼立刻把腦袋轉了回去，紛紛直視前方。

路上，他問檀霄：“我是走錯樓棟了嗎？”

檀霄點頭：“嗯，你去的是26棟。”

江鹹覺得奇怪，自己平時也沒走錯過……

檀霄看了阿黑一眼：“你受到了他們結界的影響，可能是帶着她回來的原因。”

阿黑害怕檀霄，尤其是他看向自己時冷冰冰的眼神。她再次躲到了江鹹的身邊，扯起了他的另一只手。

他們一個走得快，一個走得慢，江鹹只得在中間盡量保持步調，時而往後拽一下檀霄，時而扯着阿黑走得快一些。

這次檀霄沒有帶他走之前的路，而是直奔地府大牢。

如果說自己樓下通往地府的那段路屬于地府郊區的話，那這段路又應該叫做什麽呢？

雜石叢生，到處都是破敗的雕塑，這些雕塑個個兇神惡煞，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震懾來到此處的罪犯所用。

周邊生長的樹木看着比吸髓樹還要可怖，樹幹全是裂痕，裂痕裏藏着血跡。

這些樹像是被刀劍刺傷，又像是被鐵鞭抽打過，不知道是不是把罪犯綁到上面行刑之後的結果。

地上的枯枝敗葉被一行人踩得咯吱作響，越往裏走，檀霄臉色越差。

地府大牢雖然鮮有人來，但終歸也是地府十分重要的一個地方，他平時來得少，但每次來看都能發現附近守衛森嚴，地上的落葉被掃得幹幹淨淨。

或許是這次來得突然，沒人來得及通風報信吧。

一衆鬼魂原本就對大牢有着足夠的抗拒，再看到檀霄冷這一張臉，更是只想原地自殺。

可他們身體不受控制，只能跟着檀霄往前走。

阿黑從扯着江鹹的手變成了抱住他的手臂，她說話不敢讓檀霄聽到，只是踮着腳盡力湊到江鹹耳邊。

“他不會也把我關進大牢吧？”

江鹹安慰：“不會的，只有犯了大錯的人才會被關。”

阿黑還是擔心不止：“可，可我也纏了小桔子好久，是不是也算犯了大錯啊？”

江鹹對于地府的處罰措施并不是很了解，不過就以檀霄經常喊着“人性化”口號來看，這應該不算是多嚴重的錯誤。

于是他安慰道：“沒事，放心吧。”

再往前走，江鹹就看到了一排排房子高的鐵籠，外面綁着粗粗的鐵鏈，只不過籠子裏是空的。

那些鬼又開始求饒：“鬼王大人，你把我們關回去，我們一定好好服刑，千萬別……”

話還沒說完，檀霄就帶着他們轉了個彎。

這是衆鬼最害怕面對的結果。

他們臉色都變得更加慘白了，江鹹知道，前面一定是什麽了不得的場所。

果然，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鐵門，四周是同樣高大的圍牆，圍牆外還有幾名陰兵把守着。

檀霄對江鹹交待道：“這裏陰氣更重，不要松開我的手。”

江鹹只顧着看那鐵門和陰兵，都忘了檀霄往前走沒有看自己，只是呆呆地點着頭。

等到檀霄轉過頭看他時，他才回過神來。

“好的！”

那幾名陰兵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約而同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等到檀霄再靠近些，他們才意識到這是真的。

“老，老大！”

他們驚慌失措地迎上來，看到他身後的那幫鬼後，更是吓得說不出話來。

“門打開。”

“是！”

見檀霄似乎并沒有心思懲罰他們，幾人趕忙把鐵門推開，讓一行人進去。

江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總覺得這裏面可能就是他經常聽到的刀山油鍋之類的刑場。

進去後，他發現自己猜的果然沒錯。

正對着大門的就是一排滿是鐵錐的地毯，上面血跡未幹，似乎是剛有人受過酷刑。

檀霄停在鐵毯的一頭，沒有回頭，後面的人已經哭聲震天地。

“鬼王大人，求求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要讓我們再走一遍了！”

那老奶奶更是哭得十分可憐：“我們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大人就饒了我們吧！”

他們哭的悲慘，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是罪犯，江鹹可能已經跟着他們向檀霄求饒了。

檀霄語氣依舊冰冷：“踩。”

一個字如同有實物一般，推着衆鬼往前走去。

那女鬼打頭陣，她腳下的鞋子瞬間化為烏有，一雙赤腳就這樣踩在了刀尖一樣的錐子上，僅一步就讓她疼得撕心裂肺。

江鹹立馬伸手虛虛捂住阿黑的雙眼，而阿黑自己也捂住了耳朵。

即使內心再抗拒，他們還是一個接一個地從那個鐵毯上走了過去。

江鹹不忍再看，只能轉頭找話題轉移注意力。

“之前你們做的那些刑具，不是為了讓他們體驗到和生前擁有肉體時一樣的痛苦嗎？那這些是……”

檀霄：“他們在地下室的時候是有肉身的，那女人脫……強迫你的時候，你沒有發現這件事嗎？”

江鹹驚覺，他看到那老奶奶飄在半空中時只是确定了他們是鬼，卻沒有注意到他們擁有實體這件事。

檀霄：“這些身體，是他們偷來的。”

“偷……從哪兒偷？”

檀霄：“你以為那些無故失蹤，且最後都沒找到的人都去哪兒了？”

江鹹恍然大悟。

現在想來，一部分失蹤的人應該就是被這些鬼魂給害死，然後又被占據了身體。

檀霄又道：“但是現在受刑的只是他們的靈魂，那些身體已經留在外面了，陰差會處理。”

江鹹徹底迷糊了。

檀霄：“這裏的刑具，都是針對靈魂的。雖然沒有帶着用肉身受罰的體驗那麽真實，但是一遍刑罰過來他們也會受不住。”

院子裏陣陣慘叫聲引來了更多陰兵，他們看到檀霄正在懲罰這些鬼魂，一時間都不敢靠近。

那些管事站在一旁，更是吓得瑟瑟發抖，仿佛他讓這些鬼公然受罰，就是為了警醒他們。

他們幾人都縮在一團，等着檀霄懲罰完這些鬼之後再來懲罰他們。

江鹹注意到了那些人，那些人也注意到的江鹹，以及他被拉着的手。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種種傳聞，他們都向江鹹投來求救的目光。

可江鹹又怎麽救得了他們，他只得把目光收回，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等到所有鬼都從尖刺鐵毯走過時，那些管事的臉色也已經吓得慘白了。

檀霄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只抛下了兩個字。

“跟上。”

那些人腿都軟了，但還是擦着汗跟了過去。

再往裏走，江鹹看到了一口直徑至少有十幾平米的大鍋，這似乎也是那些惡鬼最害怕的環節。

即使腳底還流着血，他們還是跪下求饒。

“我們去坐牢，永生永世都不出來了，求求鬼王大人放過我們吧！”

檀霄自然不會聽他們的求饒，随後一衆鬼全都被迫站起身，哭喪着臉，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往油鍋口爬去。

鍋裏的油在咕嘟咕嘟冒泡，不知為何，江鹹竟然想起了曲昭昭說的油炸霧面鬼……

可聽着“滋啦”一聲後，他還是心頭一緊，帶着阿黑往一旁撤去。

或許是發現這些畫面對于江鹹來說過于血腥了，檀霄找了個人在油鍋前守着，随後看了身後縮成一團的幾人一眼，擡步往正堂走去。

那幾人臉色驚恐極了，十分害怕卻又不得不抓緊跟上，甚至都不敢擡頭看檀霄一眼。

正堂裏擺着一個桌子，上面幹幹淨淨，但是桌布底下卻藏着一個布袋。

檀霄踢開一看，只見裏面裝着散亂的紙牌和瓜子。

這些人平時上班時候在做什麽，簡直一目了然。

幾人站成一排，頭垂到了胸前，就像是上課怕被點到名字的差生。

檀霄走到其中一個人面前，伸出手扶了扶他胸前寫着員工號的牌子。

就這一個動作，把那人吓得直接跪下了。

“老大，我們錯了！”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了下來：“我們錯了老大，別殺我們！”

江鹹：“……”

工作失誤，也不至于殺鬼吧。

這檀霄平日裏究竟給別人留下了什麽印象啊！

“十七個。”

聽到這個數字後，他們茫然擡起頭，只看到檀霄正居高臨下冷眼看着他們。

“這幾個月，從牢裏陸陸續續逃走了十七人，你們一個都未上報。”

外面油鍋裏的慘叫漸漸弱下，屋子裏的哭聲卻響了起來。

“老大，我們錯了，真的錯了……”

檀霄似乎很是讨厭這種連續不斷的噪音。

“閉嘴。”

幾人立刻停下了哭聲，只是身體還在忍不住顫抖。

其中一個人突然跪着挪了兩步，拽了拽江鹹的褲腳。

“你就是江哥吧？聽說你和老大關系好，你幫我們求求情吧！”

江鹹有些為難，這是地府的事，自己有什麽立場來管？

可看到幾人實在可憐，江鹹還是問檀霄：“一定要殺了他們嗎？”

檀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嘆了口氣，對他搖了搖頭。

不僅是底下跪着的幾人，江鹹也松了一口氣。

“去刀板上走三圈，罰一年工資。”

江鹹心中一顫，但那幾人卻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惠般，謝過檀霄之後就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刻不停地跑了出去。

江鹹對檀霄平時的做事風格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檀霄看向江鹹：“是不是覺得我太狠了？”

江鹹沉默了幾秒，搖了搖頭。

其實他仔細想想就能明白了，惡鬼逃跑，比陽間那些監獄的犯人逃跑還要可怕得多。

且不說地下室的那些是不是動物骨頭，如果他們真的是想吃人，誰又能攔得住呢？

再說那些被他們偷來身體的人又何嘗不無辜？

“擅離職守，讓無辜的人受到傷害，本就該按律懲罰，不然你們地府的規矩不是白定了？”

聽了江鹹的解釋，檀霄看向他的眼神又帶了些贊許的意味。

刀板上的慘叫聲再次傳來，惹得油鍋裏那些被炸的惡鬼都忍着痛苦伸出頭來一探究竟。

看到平日裏管事的因為他們逃走被罰得這麽嚴重，衆惡鬼也知道了自己以後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必然是三天一小罰，十天一大罰，永遠也擺脫不了痛苦。

看着他們心如死灰，江鹹知道懲罰的目的達到了。

或許地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雖然殘忍，但那些世間實現不了的公平，卻可以在這裏實現。

所以再看向油鍋裏那些奄奄一息的惡鬼時，他一點都不覺得殘忍了。

他開始慶幸惡人終有惡報，那些無辜受到迫害的冤魂，應該也會得到一絲慰藉吧？

跟着檀霄走出地府大牢，江鹹提議先把阿黑送到投胎的地方。

阿黑剛才已經見識到檀霄懲罰惡鬼的樣子，此時根本不敢說話。

檀霄也終于注意到了這個瘦小的女孩兒，問道：“為什麽要逃脫陰差的抓捕？”

阿黑低着頭，解釋的聲音小如蚊蠅，還是江鹹幫她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檀霄回味着江鹹的話：“曾附在兩個人身上，這麽嚴重嗎？”

阿黑心裏咯噔一下，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眼前這個可怕的鬼王扔到油鍋裏去。

江鹹見狀嘆了口氣，對檀霄道：“你就別吓唬她了。”

檀霄也不打算再逗她，開口道：“先去查查她的福報值再說。”

幾人到了辦公區時，所有人都十分驚訝。

“老大，你身體已經恢複了，早上阿園還說你在輪椅上坐着，不會是裝的吧！”

大多是裝的，這不還好好地拉着人家小手散步呢嗎？！

檀霄看了曲昭昭一眼，她立刻閉上了嘴。

來到登記處，工作人員幫忙查詢了阿黑的福報值。

按照年齡和一生所做的善惡事比例來算，她的福報值竟然還不算低。

那個工作人員見鬼王在身邊，工作态度也好了不少，對阿黑貼心提示道：“你上輩子挺可憐的，加了不少分，但是因為附在別人身上直接扣了大分。人是投不成了，可以投胎成一些動物之類的。”

“真的嗎？！”阿黑激動地蹦起來。

“那可以選擇做一只貓嗎？！還有還有，可以選地區嗎？！”

工作人員手中的鼠标動了動：“貓的話品種可以選，但地區，你的福報值不太夠。”

江鹹看了檀霄一眼。

檀霄對那人道：“讓她選。”

那人有些為難，但還是照做了。

随後他又對江鹹道：“之前你提的讓投胎者有更多平替選擇的建議，我們實踐有段時間了，鬧事的人的确少了很多。”

江鹹沒想到之前随口說說的建議他能這麽認真去做，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

阿黑看向這個她剛剛還在害怕的大哥哥，眼中閃過一絲激動，可對方接下來的話卻又潑了她一盆冷水。

“福報值從那只貓顏值裏扣。”

那工作人員立刻明白了，立刻找了些樣子比較奇特的貓的圖片，讓阿黑選。

阿黑：“……”

江鹹：“……”

鬼王做事，還真是一絲不茍啊。

把阿黑安頓好後，江鹹跟着檀霄上了樓。

“中午我不在家，怎麽吃的？”

檀霄有點委屈：“沒吃。”

江鹹發現是自己給忙忘了，中午的時候應該給他點個外賣的。

他又問道：“下午呢？”

檀霄又搖了搖頭。

江鹹：“……”

“你身體不是好了嗎？哪怕做不了飯，點個外賣也是可以的啊！”

檀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四下看了看，最後走到輪椅旁并坐了下來。

江鹹：“？”

檀霄一本正經道：“剛才我是強撐的，其實我身體還沒恢複。”

随後，他轉着輪椅來到江鹹的面前，擡起頭眼神真誠地望着他。

“我餓了。”

這一操作着實把江鹹看呆了。

這……這還是剛才那個冰冷可怕的鬼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