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新長的枝芽

新長的枝芽

【26】

晚上的時候，大家都默認了楚詞跟葉靖華一個房間。倒是一宿無話，第二天楚詞跟着葉靖華下樓，把正坐在餐廳裏的葉家人驚得愣了一愣。

楚詞看着大家那樣子，站在那裏躲也不是應了不是，只能紅着臉笑道：“外婆，二姨，二姨夫，大家早。我……”

“哎喲，可算是吓到我了！”葉青桐最先回過神來，笑岔了氣道：“乍一看我還以為是高中時候的阿華呢！剛想怎麽阿華還是高中，仔細一看比阿華俊了點，原來是楚詞！”

楚詞臉上的顏色更加紅了。

他匆匆忙忙的來，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帶，只能穿葉家人的。本來他與齊亞的身材相近，該穿齊亞的才是。但是葉靖華說什麽都不願意，翻箱倒櫃找出了自己睡衣，又連夜找了自己高中時候的衣服給他穿。穿愛人的衣服是件多麽親密的事，還在葉家人面前穿，真真是丢臉死了！

“好了好了。”葉老夫人出來打圓場，招手道，“楚詞過來吃早餐，你二姨夫熬的粥很香的。”

這才算是化解了尴尬。只是想起剛穿上他睡衣時葉靖華的眼神，楚詞就忍不住臉紅。被葉靖華牽着走過去的時候，楚詞很有種不想理他的沖動，能避他多遠就避多遠。

好在葉家人也知道他經不起玩笑，立刻就岔開了話題商量着怎麽過年。

葉家這邊的風俗，是二十八大掃除，二十九做年糕，除夕一家人一起做年夜飯。但那都是多久前的習俗了，何況這一年沒有三十。于是吃過早餐，年輕人就圍上圍裙，上上下下的打掃布置了起來。

葉家宅子大，把幾個年輕人累得夠嗆，好容易才弄幹淨了。紅燈籠，中國結，過年該有的都挂上，這才算是完成了。到了除夕這天，一起床就為年夜飯頭疼。這一家子除了平時請的阿姨，就只有齊檀慕一個人會做飯，往年都能把齊檀慕折騰死，幸好今年加了一個楚詞。

齊亞趴在沙發上看着廚房裏忙上忙下的兩人，跟葉青榆咬耳朵道：“小舅，我哥好福氣啊，這媳婦兒，上得廳堂入得廚房！”

兩人相視一嘆，齊齊轉頭看向門邊，眼裏全是羨慕嫉妒。正在貼對聯的葉靖華很無辜地回望他們，面無表情。舅甥倆心中又是一陣哀嚎，把不滿與忌恨都用在了年夜飯上。

齊檀慕吓了一下：“怎麽今年吃這麽多？”然後略帶哀怨地說道：“楚詞來了，我第一大廚的位置就不保了！”

齊亞立刻狗腿的讨好父親：“爸，将來我找一個比楚詞還會做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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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全都笑了起來，

吃過年夜飯，一家人便圍着坐在沙發上看春晚。夜漸漸深了，年長一輩不适于熬夜，都去睡了，只剩年輕一輩在守歲。齊亞與葉青榆堅持霸占零點放鞭炮的任務，十一點就呆不住要去外頭放煙花，乒裏啪啦滿院子跑。

過了一會兒，齊亞白着臉跑進來苦着臉小聲叫道：“哥……”

葉靖華看他那臉色就知道闖禍了，問道：“怎麽了？”

“我我我……”齊亞小小聲地說道，“我撞斷了一枝梅花……”

葉靖華和楚詞對望一眼，齊齊皺起眉來，老夫人心尖尖上的梅花啊。跑出一看，枝桠傷得将斷未斷，葉青榆正找了布條想綁好了挽救呢。

“不要這樣。”葉靖華查看了以後制止道，“救不活的，這種情況只能從折斷的地方摘下，不然就算長出新枝也會枯萎。”

齊亞一聽救不了，臉上差點沒哭出來，“這可是姨媽種的梅花，老太太明天要殺了我了！”

這一鬧幾個人也沒多少興致了，一同熬到零點放了鞭炮便各自去睡了。

“靖華……”楚詞躺在床上，側身握了葉靖華的手，“你很傷心麽？”

剛才他做決定的時候堅決果斷，面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楚詞卻可以感覺到他心中那一陣揪痛。

葉靖華握着他的手，許久才點了點頭，說道：“阿詞，外婆告訴你那些事了嗎？”

“嗯，就是那天叫我出去的時候說的。”

葉靖華頓了一下，輕聲問道：“那麽……你會有壓力嗎？”

“壓力……有一點吧……”

葉靖華聞言身子不禁僵了一下，楚詞察覺到，往床頭蹭了蹭，與他的眼平視，輕聲說道：“我很有的壓力，葉靖華。”

“我以為來你家要打一場戰争，我都做好了整戈待旦的準備了。可是你家溫暖地歡迎了我，并且告訴我，我擁有的是一份怎樣難得的愛。我很擔心，我怕自己得的太輕松會不珍惜，怕自己你不能給你幸福。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到底怎樣才算是放棄一段愛情呢？”

楚詞看着葉靖華，眼裏都是嚴肅認真。

“我在家的溫暖在節日的歡樂裏，一點點的回憶跟莫霄在一起的日子。我發現我很平靜，就算回憶裏寒意多于溫暖，痛苦多于甜蜜，我也很平靜。因為我知道，那已經是過往。我有時候想着想着就會懷疑，在莫霄出國以後，我愛的還是那個人嗎？我愛的真的不是那一種孤獨的文藝的矯情的等待的感覺嗎？”

“那麽結論呢？”葉靖華看着他，輕聲問道，“你愛過他嗎？”

“我愛過。”楚詞點頭，很認真地說。“或許你們一個叫我惴惴不安只能抛下一切去等待，隐藏一切情緒心思悲傷，另一個叫我安寧叫我溫暖，給的愛情不一樣，但是都是愛情。”

葉靖華眼裏的光漸漸地黯淡黯淡黯淡，直至就要熄滅。楚詞卻忽然輕輕地笑了一下，輕聲道：“傻瓜，沒有聽我的措辭麽？我愛——過，過！那是過往。”

葉靖華的眼裏就要熄滅的光忽然又亮了起來，雙手不由自主就抱住了懷中人的腰。楚詞順勢靠在他的胸前，嘆息道：“我也是剛剛才明白的，多虧了你的提醒。”

“我？”葉靖華不明白，兩個人從來沒有讨論過這個問題啊。

“對啊，是你。”楚詞笑道，“你說的啊，樹枝傷成那樣，只能折斷。”

“我聽到的時候忽然心裏嘣的響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過來。葉靖華，也許每個人的人生都像一棵樹，親情友情事業什麽的就是一個個的枝桠。愛情也是其中一枝，與莫霄的那一枝，生長過，折斷了。傷得太重太重，已經無法往後生長了，就算是用布條包紮着讓它長出新的枝條，折斷的傷痕也無法承受新枝的重量，紮掙來掙紮去，還是會死。所以，只能從折斷的地方摘下來，只有這樣，我愛情的枝桠才能繼續生長，才能長出新的繁茂的枝葉來。”

葉靖華聽着沉默了一下，小聲地問道：“那現在長出新的枝葉來了嗎？”

楚詞沒有回答，岔開了話題道：“靖華，你知道嗎？原來的時候，我很怕過節。過節的時候一個人走在路上，總覺得那些五彩的燈飾，那些笑臉都像在叫嚣：你現在幸福嗎？有歸宿嗎？”

楚詞微微掙開了望着葉靖華的眼，眼裏都是安然的笑意。“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很喜歡過節。”

因為現在我可以對那些五彩的燈飾與笑臉大聲地說：“我很現在很幸福，我有歸宿！”

葉靖華在他濃得化不開來的溫柔笑意裏，眼眶忽然有些微熱。其實他也是啊，其實他每年回到這裏的時候，都害怕面對這屋子裏殘存的記憶，害怕自己的孤獨叫他們擔心，叫他們愧疚。現在他也可以說：我很幸福。

低頭，葉靖華與他對視。如果目光可以有實體，會不會在這一刻變成最柔軟的絲線？千絲萬縷糾纏在一起，再也斬不斷？

葉靖華輕輕地吻着楚詞，在唇舌的濡濕裏一點點的褪去衣衫。

纏綿吧，相愛的人。在這舊年的最後冬季的終結裏，用體溫溫暖對方，在結合的身體與契合的心靈中，迎來春季，迎來新的一年。

很久以後，葉靖華在一本書上發現楚詞寫道：

“要怎樣才算是忘記呢？就是說了要放棄然後照着做嗎？不是啊，是那些被奪去的東西---歡樂，自由，輕松，溫暖，幸福，希冀，未來，一點點被還回生命裏。是曾經那樣美麗到迷幻、刻骨到銘心、痛楚到絕望的，種種不敢獨自回憶的東西，在你的溫柔下慢慢褪去悲傷或者歡樂的色彩，籠上一層淡淡的叫做平靜往事的紗。我可以在陽光溫暖的下午安然地想起，喟嘆一聲，像在看一本小說看一部電影，看一場不屬于自己的戲。搖一搖頭，微笑着繼續煮咖啡。”

“唉……寫到這裏的時候，忽然想念他看我的眼睛了。”

借用三個梗，都是動漫蜂蜜與四葉草裏頭的。

第四集

竹本：有五月病這種東西，如果按照這種說法 那麽這種感覺也許 就是12月病 到底為什麽我不清楚 但是就是很煩躁 總感覺這些五彩缤紛的燈飾和鈴聲在說 你現在幸福嗎 有歸宿嗎？

Chapter8

山田：要怎麽做才算是放棄呢？就是決定要放棄，然後照那樣去做嗎？

第十三集

山田：夏初，我在陽臺的花盆中栽下的紫蘇和羅勒，它們在夏陽的日光下茁壯成長。可是七月的臺風，使最高的一枝紫蘇卡擦一聲折斷了。媽媽看了折斷的紫蘇後說道：“它已經無法複原了，從折斷的部分摘下來吧，這樣枝會長高，又會長繁茂漂亮的新葉來的。”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因為，長在枝頭的小葉子們，還很健康，比起折斷之前幾乎沒有一點變化。

山田：幾天之後我來到陽臺，折斷的紫蘇無法承受自己的重量，在土上掙紮着。正如媽媽所說，這種情況只能從折斷的地方摘下來，只能在那裏了結，重新讓枝長高。

H&C是我最喜歡的動漫，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