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運動會(一)

運動會(一)

顧遙之心裏大驚，爺爺怎麽會這麽問？擡眼撞上顧爺爺看透一切的眼神，十分心虛，低下頭磕磕巴巴地回道：“沒……沒有……”

“是嗎？”顧爺爺看着孫子，幽幽地道：“但我看阿厲對你挺好的，好得有些過了。”

顧遙之解釋道：“他就是那樣，對誰都熱情，沒有爺爺你說得那麽嚴重……”

顧爺爺道：“你們剛才在外面說的話，我老頭子又不聾，全聽到了。”

顧遙之擡頭，看着顧爺爺柔和又無奈的眉眼，他只覺得愧疚，“爺爺……”

顧爺爺并沒有指責他，反而問道：“你對阿厲是什麽看法？”

顧遙之頭又低了下去，道：“沒……沒什麽看法……”

若不是顧爺爺脾氣好，就這種溫吞的性子，換了別人早上腳踹了，他看着顧遙之，慢悠悠道：“我覺得，你對阿厲也挺好的。”

“阿厲人不錯，熱情開朗，對你也好，有力氣，能擔責任……”

顧遙之聽着顧爺爺一連串地誇周厲聽得有些懵，有些不明白顧爺爺的想法，擡頭去看顧爺爺，“爺爺……”

顧爺爺看着孫子，嚴肅又認真地道：“你們要是真的互相喜歡，我不反對，只一點，你要懂得分寸，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什麽時候不該做什麽，你們現在這個階段，就以學習為主，不要搞別的，一旦逾矩，吃虧的是你自己。”

“我也倒不是懷疑阿厲的人品，倒是擔心你的性格，世事無常，誰也不能預知将來到底會發生什麽，你若是真的喜歡，就主動一些，不要錯過了。”

“阿厲家有錢，我們比不上，你們這一途，要比普通人難，但是如果能走出來，要比一般的感情牢固得多。”

顧爺爺的話令顧遙之十分震驚，他從來沒有想到爺爺會同意，心裏像是透進了光，帶着小小的歡喜，雀躍起來。

“我話就說到這裏，至于要怎麽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顧爺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爺爺年紀大了，只希望你和你姐姐能找到相伴一生的良人，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子嗣的問題爺爺不要求太多。”

顧遙之點頭：“爺爺，我明白了，謝謝您的理解，我會将您的話放在心裏的。”

爺孫倆說完，便開始幹正事——收雞蛋，雞房有些悶，顧遙之熱得小臉上汗滋滋的，收完了雞蛋提着籃子拿了盆去壓水井邊洗，洗完放到冰箱裏，忙完已是滿頭大汗，他洗了把臉進了屋，看見周厲端着一碗葡萄，欣喜地看着他：“你忙完啦？我剛才上街去買了葡萄，沒有籽的，放在冰箱裏冰了一會兒，我剛嘗一個，可甜了，來嘗嘗。”說着，用手剝開一個葡萄湊到他嘴邊。

面前的人滿臉期待地看着他，顧遙之怔了一瞬，緩緩低頭，舌頭一卷，刮過那人手心，将葡萄吃進了嘴裏。

葡萄的汁水在舌間漫開，冰過的葡萄格外地甜，剛才的悶熱一掃而光。

周厲看着顧遙之垂落的長睫，回味着剛才那粉嫩的舌尖劃過自己手心的柔軟觸感，滿心期待地問他：“甜嗎？”

顧遙之點點頭。

陡然想起似乎曾經那個陽光的大男孩也這樣問過他，對于失去季陽這個朋友，他是傷心的，但那種悲傷，似乎随着時間淡去了許多。

爺爺為什麽會說他和周厲相互喜歡？

那他對周厲，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感呢？

他知道他對季陽有好感，但是他卻把握不了季陽對他是不是那種感覺，只敢小心地試探，但是這種試探還沒得出結果，便被周厲破壞了。

說起來，他失去季陽，周厲是罪魁禍首。

可是現在，他不僅跟這個罪魁禍首朝夕相處，而且他對周厲罪魁禍首的定義好像越來越淡了。

第一次見面，他對周厲的印象差極了，霸道，強勢，不準他和季陽來往，可随着時間過去，周厲滲入他的生活越來越多，周厲陪他回家，幫了他很多忙，還給他家煥然一新，這個人……似乎讓他讨厭不起來了……

“那再吃一個？”聽到顧遙之說甜，周厲自然高興，又剝了一顆葡萄湊過來。

周厲的聲音打斷了顧遙之的思路。

“我自己來吧。”顧遙之說着，從他手裏将葡萄拿過來。

周厲只當他是害羞，倒也沒多想。

而顧遙之很快就投入到炊煙袅袅中，也沒有時間繼續想這個問題。

晚上要睡覺的時候，看着鋪着被子的顧遙之，周厲忽然想起什麽，問道：“阿杏跟我說，她和李天霸達成了協議，她把我約出去告白，然後給李天霸機會來找你，那麽白天李天霸來找你，都跟你說了什麽？”

顧遙之鋪被子的手一頓，道：“他說以後想來城裏找我。”

周厲心頭一緊：“那你答應他了？”

“沒有。”

周厲枕着手臂，抱怨了一句：“那個李天霸可真礙事！”

顧遙之聽着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道：“你別……”

周厲轉頭笑着看他：“放心，你不讓我打架，我就絕對不打架。”

顧遙之輕輕“嗯”了一聲，鋪好被子躺下了。

周厲想想自己這些日子的表現，感覺還不錯，看着他白皙的側顏問道：“小美人，你覺得我這個人咋樣？”

“……”這個人和爺爺是串通好的嗎？怎麽都來問他這個問題。

下午想的那些問題一股腦浮現在腦海裏，令他腦袋暈眩，有些煩躁地答了一句：“不怎麽樣。”

“哎！”周厲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還想再說些什麽，誰知顧遙之又道：“我要睡了，不要跟我說話了。”

周厲只好把委屈憋回肚子裏，虧他下午覺得小美人去養雞房收雞蛋會熱，還特意出去買葡萄給他吃，就換來一句不怎麽樣，真是個小白眼狼！

可是他既認定了一個人，不追到便誓不罷休。

更何況，他總覺得他付出的努力，也并沒有都白費。

也許，小美人只是嘴硬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裏，周厲依舊勤勤懇懇，努力做一個優秀的農村人，顧爺爺、隔壁大叔大嬸，街坊四鄰都說這孩子不像城裏的人，能吃苦，以後一定能幹大事！

忙碌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轉眼暑假将盡，周厲和顧遙之也結束了一個多月的農村生活，踏上了歸途。

走之前，周厲叫人把門口的飲料售賣機搬到了顧遙之的高中門口，造福當地的學生。

臨走的那一天，阿杏和李天霸也來到村口，阿杏眸光盈盈地看着周厲，帶着對周厲的不舍。

這個她第一次喜歡的人，就要走了啊……

而李天霸直接對着顧遙之喊：“顧遙之，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兩人對着這兩朵意外的桃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擺擺手說再見。

回去之後還有幾天才開學，周厲便被他的那群兄弟約出去玩，顧遙之緩了緩心情，開始專心看下學期開學要學的課程。

兩人去了一趟農村，仿佛沒有改變什麽，又仿佛有什麽東西已經悄悄改變了。

開學之後便是高二了，學習更加緊張，而在這枯燥的學習生活中，迎來了第一抹豔色——運動會。

金秋九月，正是開運動會的好時節。

省裏下達文件倡導提高高中生身體素質，因此學校很重視這次運動會。這天最後一節自習，班主任在講臺上講得慷慨激昂：“別人都說咱們1班都是書呆子，只會學習不會運動，這次運動會就是一個很好的鍛煉身體的機會，有了好身體，學習狀态才更好。去年運動會咱們1班都是倒數，但今年，咱們不能讓別的班瞧不起，這次運動會，咱們要叫別的班知道，咱班1班，學習好，身體也一樣好！”

“所以，這次運動會，每個人都要報一個項目，誰也不能缺席！”

班主任說完這句話，全班一片嘩然，就連顧遙之做題的筆也停了下來。

你說要在1班找一個學習好的人，一抓一大把，可是要找一個運動好的人，1班還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人。

不不不，有一個！班主任的目光投向了周厲，去年運動會的一萬米長跑第一不就在咱們班呢麽！

班主任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周厲同學，聽說你是去年運動會的一萬米長跑第一，今年運動會的一萬米長跑就交給你了，加油！好好跑！”

周厲笑着點頭：“沒問題！”

一萬米長跑第一！男神怎麽什麽都會啊！班裏女生望向周厲的目光變得更加花癡。

班主任甩了甩手裏的單子：“我這裏有一張運動會的項目單子，現在來我這裏報名，每個項目名額有限，先到先得，大家想想自己擅長什麽，每個人至少要報一個項目。”

班主任說完，同學一個個争先恐後地走出去，顧遙之慢吞吞地排在後面，眼看着前面的人一個一個在減少，輪到顧遙之的時候，顧遙之光是看着單子上剩下的項目，就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

鉛球，他也扔不動啊，一定會給班級丢臉的！

跳遠，他每次跳的都是最短的距離……

4x300接力？1000米？3000米？！天知道他最不願意參加跑步比賽了！不行！絕對不行！

他只要一想到跑步就渾身發抖，兩腿打顫，尤其是聽到裁判槍響的時候，他腿就軟了，之前跑一千米的時候都是提前很多天就開始練習，但結果都是卡及格邊緣才過……

班主任見他遲遲不說話，開口問道：“顧遙之同學，你有什麽困難嗎？”

“啊？”顧遙之在鉛球和跳遠兩個項目比較了一下，還是選跳遠吧！丢臉就丢臉吧！他剛要說話，一個聲音在他旁邊響起：“老師，顧遙之報4x300米接力跑。”